世界始于混沌,混沌終日虛無。
不知過去多久,混沌自虛無中產(chǎn)生了意識靈,它們恍恍惚惚,時常散于虛無,又聚攏成新。
意識靈經(jīng)過漫長的消散和聚攏,最終誕生出了第一個生命——盤古。
盤古渾渾噩噩,意識迷離了好一陣子,突然有了神智,在混沌中行走,找到了他的伴生物:開天斧。
盤古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拿起開天斧劈開這一片混沌虛無,但他迷茫著自己為什么應(yīng)該這樣做。
在艱難地思考無果后,他揮起斧頭,神力翻涌著破開混沌,清氣升,濁氣落。
然而混沌何其大,一斧之力僅僅破開方寸。
盤古不知道他揮動了多少次,劈砍了多久,只知道他一直未休息過卻仍然沒有完全破開混沌形成世界,這樣不應(yīng)該。
“還差了什么?!北P古想。
于是他暫停了劈砍,背著開天斧走進混沌,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尋找著。
他慢慢走著,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他努力劈砍了許久的新世界,果然沒有他的劈砍,那里又回歸了混沌。
“這不應(yīng)該?!北P古又想。
盤古在尋找中不停地思考,混沌劈開后應(yīng)該是什么樣,也不停地思考自己的存在從何而起。
思考得太多,以至于他思考出了時間,思考出了計數(shù),思考出了語言,卻仍未找到缺了什么。
漸漸地,盤古的身形逐漸化為虛無,重返混沌。在思考停止的最后一秒,他突然想到了答案。
混沌本虛無,開辟為天地,清者天,濁者地,無中生有。無清何為濁,無地哪得天。
這混沌,不該只存在我盤古一個,天都有地,清也有濁,我盤古獨獨一個如何存在?
盤古最終重歸虛無,開天斧也重返混沌。
混沌中開始了下一次的輪回,意識靈自虛無中產(chǎn)生,經(jīng)過漫長的演化,最終誕生出生命——盤古。
盤古仿佛預(yù)知著什么,他堅定地朝一個方向跑去,找到了他的的伴生物開天斧。然后他停留原地等待著,一直等到他身形再一次開始緩慢歸于虛無時,他終于感應(yīng)到了他的伙伴。
他幾乎是一眨眼就穿過混沌到達他的伙伴身旁,他們什么也沒說,只一個眼神交匯之后同時揮舞起手中的武器。
只共同揮舞一次,天地初開。
天地初開后,盤古消散的身影仍舊無法停止消散,他開口對他的伙伴說道:“我叫盤古,請幫我保管開天斧?!?p> 他的伙伴似乎是因為沒有經(jīng)歷過盤古的無數(shù)次思考和輪回,懵懂地接過開天斧后便迷茫地看著盤古眼化日月,身化山河。
“鳴卿。”仿佛才明白盤古的想法,他的伙伴在盤古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說出了自己命定的名字。
“鳴卿?!北P古逝去前重復(fù)了一遍他輪回千萬次才找到的伙伴的名字。
他不知何時起知道了他的伙伴會在他開始消亡時出生,更會在自己完全消亡時一起逝去。
他的伙伴,從未體驗過生便要逝去,他不能夠懂得思考是一件多么困難但又美妙的事,這多么的可惜。
開天斧隨著盤古最后的發(fā)聲變幻成一道光沖進鳴卿眉心,鳴卿愣愣地站在盤古最后逝去的地方,站上了不知幾千萬年。
這千萬年,盤古血肉生萬物,也生出了眾神。
眾神生而知萬物,繼承盤古意志,建設(shè)天地。
經(jīng)歷了數(shù)千萬年的呆立,鳴卿終于有了自己的意識。
她疑惑地看著遠方的不周山喃喃道:“盤古,我為什么沒有不周山?”
鳴卿離開了盤古逝去的地方,但她每走一步都會停下來看看,一會兒說“我有”,一會兒說“這兒不一樣”,一會兒說“不對”,一會兒又沉默不語。
她耗費了數(shù)不清的歲月獨身走遍了盤古身化的每一寸土地,最終停在一處大海邊的山崖上,坐在那里靠著一塊大石頭日復(fù)一日地看夕陽。
突然某一天,她回頭看了一眼她靠著的大石頭,笑著輕吻了一下。
“你因沾染了創(chuàng)世神息而產(chǎn)生靈智,冥冥中自有緣分。希望你會是個乖孩子?!?p> 然后她手兒一伸,憑空出現(xiàn)了一顆光華四溢的珠子,將那珠子甩向太陽。
“你用開天斧保我不死,我用定界珠重鑄你魂。待你魂兮歸來,盤古?!?p> 鳴卿說完起身,跳下大?;頌橐晃残◆~,經(jīng)歷過一次魚的生老病死后又重生為另一種生物,周而復(fù)始。
不知道轉(zhuǎn)生了多少次,她終于填補了殘缺的神魂,只差一些情感她便能真正完整。
然后她轉(zhuǎn)生為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漂到一個臨近人類部落的海灘上。
至此,三界惹禍精正式進入三界。
自女媧造人,三清講壇后,人族妖族部落林立,不少精怪修煉成妖,不少人類修煉成仙。
為了區(qū)分,三界將盤古直系化神稱為古神,古神之下是為大神,而眾神門下得道弟子稱為大能,以精怪修煉得道的稱妖,以人修煉得道的為仙。
但在弱小生命眼里,他們都被統(tǒng)稱為——神明。
鳴卿原本想的是被人族部落撿去,畢竟女媧伏羲是傳承盤古文明最多的古神,又將這些文明悉數(shù)教導(dǎo)、指引給了人族。
只有經(jīng)歷過完整的七情六欲,她才能修煉完成,變得完整。
哪知道山林里有一只母猴精幼崽被鷹抓走分食,一路瘋癲地追至海邊比人族更先撿到鳴卿。
瘋了的母猴精將鳴卿看成了它的孩子,欣喜地帶她回了山林。
“呀呀呀!!”
我可憐的孩子被可惡的鷹折磨成什么樣了,生下來就能緊緊抱著母的手臂現(xiàn)在抓都抓不穩(wěn)母了?。?p> 母猴精一陣心痛地亂叫,然而鳴卿并不能明白它的意思,反而懵懂地學著母猴精哇呀呀地叫。
這一聲聲亂叫聽得母猴精更是心痛,以為是餓了,連忙將乳塞進鳴卿嘴里。
鳴卿懵懂地含著奶水,沒走多遠就把奶水嘬完了,于是又開始呀呀亂叫。
母猴精心痛自己娃餓的太狠自己又沒足夠奶水,這離猴群居住的山林可遠著呢,它又不能投靠近處的猴群,母子倆會被當成入侵者殺死的。
于是母猴精憑著自己剛剛開化不久的靈智帶著鳴卿四處逮有奶的動物,喝完就跑。
由于鳴卿太能喝,以至于母子倆除了休息就是在去逮奶的路上,過去了四年依舊沒有回到猴群,母猴精已經(jīng)累得瘦脫形。
早就瘋癲的母猴精根本想不起來它的娃不需要每天靠奶存活,無知無情的鳴卿也根本不知道提醒母猴精她早就能吃別的東西了。
當他們來到一個人類部落附近的山林時,瘋癲的母猴精看看樹下采草的人類,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已經(jīng)跟自己差不多大仍睡在自己懷里的鳴卿,仿佛回光返照般的恢復(fù)了清明。
它瘦可見骨的臉龐上眼窩凹陷,正瑩瑩閃動著淚光。它最后親了親孩子,看著孩子在懷里小聲哼哼,仿佛做了美夢般,眉眼帶著開心,不停吮吸著手指頭。
它輕柔地爬下樹,在離地面不高的地方突然癲狂地大叫,然后將鳴卿摔了出去。
那正研究著草的人被母猴精的叫聲驚起,就看見母猴精癲狂地將一個小孩往地上砸,神情狂躁仿佛下一刻就要殺了這小孩。
他大驚之下隨手扔出挖草的鋤頭,將暴起的母猴精釘在樹干上。
鳴卿被驚醒,開始呀呀哭叫。母猴精聽著鳴卿用猴語哭喊出的“母!抱!”淚水再一次蓄滿,它用盡力氣卻發(fā)不出聲,飽含愛憐和不舍的眼漸漸灰敗下去。
那人快步行近抱起鳴卿,只擔心她有沒有被這狂暴的野猴子傷到,哪里注意得到母猴精深情的眼神。
鳴卿感覺到陌生氣息,不停掙扎,在嘴里被塞了個好吃的小果子后便停止了哭鬧,在那人懷里吃著果子,愣愣地看著被釘在樹干上的母猴精。
那人說:“不知誰家可憐的娃,以后跟我過活吧?!闭f完憐憫地看了一眼死去的猴,抱著鳴卿離開。
鳴卿伏在那人肩上,看著越來越來遠的母猴精,伸手叫了一聲:“母,抱?!?p> 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鳴卿愣愣地看著,好像有點什么,又好像沒有。那人聽不懂猴語,只安撫著鳴卿說別怕,又拿出果子喂給她。
鳴卿看著手里的果子很久,朝已經(jīng)看不見影子的母猴精的方向伸了伸,又愣愣地拿回來,一口一口地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