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都沒有享受過被自己女兒服侍著吃飯,頓時黑了臉,使勁地敲桌子生氣地說道:“行了行了!這起碼幾百歲的蛇怪了,還要人喂,幼稚!”
胡先是一怒,看清農(nóng)的嫉妒,嘿嘿一笑:“哎喲,有人想幼稚還得不到機會呢。”
農(nóng)大怒,胡子都翹起來了,正要與胡口水戰(zhàn)三百回合,鳴卿卻笑嘻嘻地推著蛇頭跟胡跑到洞外,邊跑邊道:“阿父莫氣,看我收拾這幼稚鬼。”氣頭無處使的農(nóng)煩躁地抓著頭發(fā),卻沒人理會,只得生了一晚上悶氣。
也許是胡表現(xiàn)得太過乖巧,除了每天打打嘴仗便是跟鳴卿一起外出捕獵,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他們的事,農(nóng)看著每天都高高興興與胡廝混的鳴卿,最終還是放棄了追問那一筆血仇。孽債已經(jīng)造成,他們只能對尚在人世的人做微不足道的補償。
于是每隔半月,胡便載著農(nóng)和鳴卿,嘴里咬著下端系著一大捆藥草的繩子,尾巴卷著一頭新捕殺的野獸前往部落,趁著夜色悄悄扔下東西再離開。
胡極度不滿,這麻煩精甩不掉非要騎自己頭上就算了,這糟老頭子也老跟著騎干嘛?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農(nóng)每次跟著來就是想看看部落的人過得好不好,他也不奢求他們的原諒,只求略盡綿力,為部落做些微不足道的幫助,以鑒逝去的人們的在天之靈。
“阿父你就別嘆氣啦!我都答應你要跟不廷一起好好對待部落,求得他們原諒了。雖然他們還恨著,但是未來還長著吶。”鳴卿實在受不了農(nóng)一路不停的嘆息,捂著耳朵痛苦地說到。
行進中的胡也跟著冷笑到:“一把年紀不停嘆氣,小心把氣嘆完了明天見不著太陽。”
感傷中的農(nóng)大怒:“胡扯!你這黑不溜秋的蛇怪竟敢咒我死!”
仿佛是農(nóng)的怒火戳中了胡某個奇怪的點,他決定暫時放過這糟老頭,不吃他又老又糟的肉。胡大笑著蛇頭忽高忽低,甩得農(nóng)和鳴卿從頭滾到背上。虧得胡玩鬧時還記得不讓兩人受傷,不然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鳴卿可能沒什么大礙,農(nóng)老頭可能就真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農(nóng)在蛇背上大怒地罵罵咧咧,胡又故意使壞讓他摔倒在背上,農(nóng)只得把一大簍子臟話憋回肚里,幼稚得使勁捶了胡好幾下。然而農(nóng)使盡全身力氣的捶打在胡看來就是撓癢,更是開口故意氣農(nóng):“哎喲喲,這背捶得真舒服,農(nóng)老頭再使點勁多來幾下,后面再捶捶。”
農(nóng)氣極,呸了一口之后再也不作聲,鳴卿在一旁止不住的偷笑。
胡想著,這樣罵罵咧咧的日子好像比在不廷耳上度過的凄清萬年要好得多,至少他從來沒感覺到這樣快樂。
本大爺就留著這糟老頭給爺找樂子吧。胡大發(fā)慈悲地想。
不廷的意識仍然未醒,胡和余拼命壓制著,但總有一天會壓不住的。胡暗自想著,千年一次的蛻皮期到了,也許,他可以做點什么,讓不廷永遠沉睡著。這樣,他就能以不廷的身份活著,他可以一直享受麻煩精的投喂,可以一直跟糟老頭吵嘴,可以一直做著他毫不在乎但做起來并不排斥的所謂贖罪。
如果不廷醒來了,那他一定會被壓制住,再也無法翻身。那鳴卿就會對著不廷笑,抱著不廷的蛇頭,摸不廷的尾巴。
胡突然升起無名火:不行!
火大的胡完全不管此時已是深夜,鳴卿和農(nóng)已經(jīng)睡下,憤怒地用頭拱醒鳴卿,毫不壓制嗓音道:“麻煩精,你給我起來!我告訴你,你不準對著別的蛇笑,不準抱別的蛇頭,不準摸別的蛇尾巴!”
鳴卿和農(nóng)都被吵醒,兩人均大怒:“老子現(xiàn)在就把你摸個夠!”
心虛的胡不敢閃躲,任憑鳴卿和農(nóng)對他拳打腳踢,微不可察的痛感之下竟然有點讓人想興奮地大笑。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胡心想。
贖罪的過程總是顯得很漫長。最初部落眾人都沒有察覺到是鳴卿送來獵物,但在農(nóng)送來藥草之后大家就明白了是背叛部落的農(nóng)和鳴卿。
“他們還敢回來!”“族長!為死去的族人報仇??!”“殺了他們!”“就算餓死我們也不能吃仇人的東西!”“他們一定是想毒死我們!”
部落里全是仇恨的聲音,明的父母更是要孤身追尋仇人的蹤跡,被族長派人攔了下來。親人潑灑在地的血猶未冷,他們怎么可能接受仇人的東西?
“夠了!”族長怒喝:“在這里像個弱者一樣怒喊有用嗎!能報仇嗎!你們誰能找得到他們,你們誰殺得死那巨蛇!”
明的母親形容狼狽,哭泣著尖聲大叫:“殺不死我也要去報仇!我兒剛成年啊,他還沒有娶妻生子…”怒喊逐漸變?yōu)楸?,引得眾人齊齊落淚。
“族長!難道這血仇就不報了嗎!死去的族人日日夜夜在你床頭哭嚎,你就能整夜安睡嗎!”
“怎么不報!我怎么不想報!”族長厲聲嘶吼:“難道我要為了這十幾人的死,帶著部落剩下的六七十人一起葬身蛇腹嗎!”
眾人皆悲痛道死也要報仇,族長悲哀游走眾人間,他指著殘廢的苓吼:“你們看看,苓還沒有成年,她失去了腿,你們想讓她四肢都失去嗎?”他又指向一個還未斷奶的嬰兒:“你們看看他!還沒斷奶,就要被他的族人們帶著去死!”他一個個指向部落的小孩,大吼:“這是我們部落的希望啊,你們要帶著他們一起為死去的族人陪葬,葬送掉整個部落的希望嗎!”
眾人家中皆有,或者皆有過小孩,聽著族長一聲聲凄厲的怒吼,看著族長眼中拼命忍下的淚水,終于平靜下來,只是低低哭泣,卻不再提送死般的報仇。
族長心痛地看著他的族人們沉浸在悲傷中,給他們一段時間平復情緒,隨后深吸一口氣堅毅地說道:“我們是不滅的種族!我們是永恒的勇士!”
眾人均望向族長寬闊的肩背和偉岸的身軀,聽他說到:“我們不會被任何事物打倒!因為我們要守護我們的希望!我們要延續(xù)逝去族人的生命!我們要努力把家園建設得更好,讓歸來的勇士魂靈在繁榮的家園得到安息!”
眾人逐漸擺開死亡和鮮血的陰影,跟隨族長齊聲喊到:“守護我們的希望!延續(xù)逝去的生命!”
“守護我們的希望!延續(xù)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