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游回海邊,天光將將把最遠的天邊照亮。他在海灘上狂打滾,用細沙不停地刷洗著鱗甲,直到他認為那令人作嘔的魚腥味被洗掉才游到淺灘將一身鱗甲浸泡在冰涼的水中。
“呸!你個丑八怪魚,肖想爺?shù)纳眢w,爺要是成功了,一滴精元都不會給你?!焙莺莸嘏蘖藥卓?,仿佛鮫珠就在眼前似的。
發(fā)泄了一陣子,胡將蛇頭朝向東方,靜靜感受著清晨自東方而來的磅礴靈氣,太陽此時正微微漏出一絲霞光,他發(fā)動腹中的小海珠牽引著這一絲光芒。
小海珠將這絲飄渺的霞光牽引到胡的周身,配合小海珠本身蘊含的玄妙的靈力沖刷著胡全身。
胡身上的鱗甲開始細微抖動,他靜靜趴下,只將蛇頭露出水面。鱗甲繼續(xù)抖動著,忽然頭頂?shù)镊[甲開始變換成細絲的模樣,竟然化作了黑色頭發(fā),而這變化持續(xù)著,漸漸地蛇頭化出人臉,青黑的鱗甲開始迅速褪色成麥色肌膚,一直褪到腰部便停止了變化。
胡慢慢睜開眼,仍舊是血紅色的豎仁瞳孔。他與不廷一樣的長相,但整張臉都透露著一股子邪魅之氣。
胡笑起來,他看著幻化出的上半身,輕撫著墨色長發(fā),手從眉眼摸到鼻梁,再嘴唇下巴,然后脖子,鎖骨,胸肌,腹肌,停留在未幻化的腰下鱗甲上。
雖然沒有借著小海珠的力量幻化出完整的人形,但有上半身了也是個很大的進步嘛。胡并不可惜沒有完全化形,他可是記得很清楚,不廷剛開始化人形的時候由于不習慣雙腿行走可鬧了好一陣子的笑話,他也更習慣用蛇身游走,如果化出腿來他可能得爬個三天三夜才能回家。
胡愉悅地哼著從鮫人那兒聽來的不知名小曲兒,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感嘆到:“嘖,爺怎么這么好看,麻煩精要是被迷住了纏著爺不放那多不好呀?!?p> 胡嘴上這么說著,但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心情,他順著倒影摸著自己的臉,摸到下巴的時候猛然想起部落族長那一臉濃密的絡(luò)腮胡。
胡心情突然就沉了下去。
他好看是好看,臉上沒毛,鳴卿怕是不懂欣賞。
胡生氣地一拳打中水中自己的倒影,將那一張臉打散,水面飛濺出晶瑩的水花,動蕩不停。
他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讓臉上快速長胡子的辦法,看了看天色,心頭咯噔一下,顧不得煩惱胡子的事,連忙全速趕回家。
他要是被發(fā)現(xiàn)夜不歸宿,被揍怎么辦?!
胡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對勁,好像越來越不能意識到自己是晝伏夜出的蛇類。
山洞里的鳴卿和農(nóng)早就醒了,兩人醒來后發(fā)現(xiàn)胡竟然不在,一大一小兩個頑童湊著頭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子后,不慌不忙地洗漱好吃完早飯,兩人坐在洞口中間,安安靜靜地看著院子門的方向,偶爾露出一絲藏不住的奸笑。
胡一進院門就發(fā)現(xiàn)坐在洞口等他的兩人,心里稍微一緊,哦喲!這么大陣仗。
胡干咳一聲,故意一番搔首弄姿后說到:“啊呀,有人認識這俊美的小爺嗎?”
鳴卿和農(nóng)乍一見到上半身化成人形的胡,差點沒繃住臉,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不停掙扎抖動的臉上看出了:“忍??!堅持!按計劃行事?!?p> 于是兩人轉(zhuǎn)過頭,仍然面色凝重地看著搔首弄姿的胡,一起長嘆一口氣。
胡被這一口氣嘆得渾身一麻,搔著頭的手跟著就是一僵,他喉頭緊得發(fā)出兩聲尷尬的干咳,表情傲嬌地說到:“哎呀?jīng)]想到吧,這么俊俏的小哥是本蛇大爺,啊哈哈哈……”
胡做作的笑聲逐漸沒了聲息,場面上凝重的氣氛仿佛能溺死爬蟲。
農(nóng)和鳴卿有些繃不住了,齊齊轉(zhuǎn)身背對著胡,弓著背,胡看不見的兩人臉上是瘋狂的掙扎。想笑不能笑還有假裝沉重。農(nóng)語氣哀傷地說:“唉,家養(yǎng)的蛇長大了啊?!?p> 鳴卿用手使勁扯著臉才不讓自己笑出來,配合農(nóng)的話迎合到:“唉,是啊,都學會夜不歸宿了。”
農(nóng)繼續(xù)哀傷地說:“唉,也不知道是看上哪家的美人蛇了呀。”
鳴卿接著道:“唉,興許那美人蛇都懷上小蛇寶寶了?!?p> 農(nóng)和鳴卿的聲音仿佛帶著抹不開的悲傷,齊聲嘆到:“唉,蛇大不中留啊?!?p> 胡全身的鱗甲都快立起來了,他急忙大喊:“老子沒有!你們胡說什么屁話!”
農(nóng)使勁掐著大腿,費力地控制住快要崩壞的表情,嘆到:“唉,果然不中留啊,這么兇地對待老人家?!?p> 鳴卿忍笑快忍得出不了氣了,抽著氣仿佛在哭似的說:“是啊,都開始兇我了。”
胡覺得他這會兒不是站在地面上,是在火堆里。他聽著鳴卿帶著哭聲的語氣再也顧不得尷尬,著急地沖向兩人。
農(nóng)和鳴卿聽到風聲,快速對視一眼猛地收拾好表情。胡湊過來看看鳴卿,鳴卿神色懨懨地偏過頭去,胡又湊過去看看農(nóng),農(nóng)一臉痛心的看著他又嘆了口氣后也閉著眼搖搖頭。
胡一會兒叫著死老頭,一會兒叫著麻煩精,心里都快急死了,他大叫:“老子沒做!”
鳴卿“氣憤”地朝著胡大吼:“你敢說你昨晚沒見過一個母的!”
胡被噎住,鮫珠可不就是個母的!他這一停頓,農(nóng)立刻逮著機會假惺惺地哭著:“走吧,鳴丫頭,別讓人家趕,我們自己走,給人家媳婦兒騰位置?!?p> 鳴卿應(yīng)和著唉聲嘆氣地起身應(yīng)和著:“阿父說得對,我們是該走?!?p> 胡又氣又急,雙手猛地將起身的鳴卿按下去,急道:“走個屁!老子要娶也是娶你!那條魚是個什么玩意兒老子看她一眼都嫌臟了眼睛?!?p> 農(nóng)和鳴卿動作猛地一滯,農(nóng)驚懼地看著鳴卿道:“丫頭,別打殘了,我們今天要出去采藥?!?p> 胡還沒明白農(nóng)說的什么意思,只見鳴卿原本悲傷的表情瞬間切換,透露著令人心悸的平靜。
然后他就被打了。
胡不敢還手,他倒是能躲開,但是鳴卿大吼了一聲“你還敢躲??”以后他就心情沉重地決定硬抗著,他想著反正凡夫俗子,就算力氣大點也傷不到他。
農(nóng)看鳴卿打得歡暢,壞心眼地扔了把割草的魚骨鐮刀,鳴卿撿起地上的鐮刀就往胡身上招呼。
拳頭是打不傷,鐮刀也割不破皮,胡還沒來得及幸災(zāi)樂禍地笑開,便見憤怒的鳴卿扔掉鐮刀從衣領(lǐng)里摸出一樣他熟悉的東西。
他鋒利無比的鱗甲。
胡將蛇身卷成標準的跪姿,沉痛道:“我錯了?!?p> 鳴卿平靜的臉上扯出一抹笑:“現(xiàn)在知錯了?晚了。我跟你說過的,誰再跟我求親我就把誰打殘?!?p> 胡腦子里的弦突然就接上了,他還在不廷耳朵上的時候當然聽到過這句話,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氣急之下說了什么話。
胡平整地躺在地上,雙手護住臉,哀凄到:“別打臉……”
農(nóng)在一旁捂住嘴偷笑,山洞里只剩下胡慘烈的叫聲,鳴卿累極的喘氣聲,和農(nóng)不敢發(fā)出聲音只有氣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