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八章：談判（二合一）
開辟者之崖位于太陽之眠的最高處。
兩片大陸的合并，并沒有給這個新生的暗影國度帶來太大的動蕩。
太陽之眠的亡魂，絕大部分是為國捐軀的烈士，和晉升堡壘的奉獻(xiàn)之道不光沒有沖突，反而十分吻合。
高崖上，德沃絲的雕像手持開辟之鐮，遙指茫茫間域。
兩人趕到時，執(zhí)政官格里斯蒂婭早已恭候多時。
德沃絲有些尷尬，她本以為聽個方案而已，幾分鐘就能結(jié)束。沒想到持續(xù)了一下午，還沉迷進(jìn)去停不下來了。
讓執(zhí)政官等了這么久。
不過看執(zhí)政官的臉色，倒也不像是為此動怒的樣子。
“這雕像和你過去的不太一樣...”
執(zhí)政官的面容威嚴(yán)依舊，只是眉宇之間染上了些許的疲憊。
“沒什么不一樣的，無非是體型大小，翅膀多少的問題?！?p> 長女聞言搖頭，美德之翼是晉升者的殊榮，德沃絲那三隊羽翼固然堂皇大氣，卻不是真正令她感到異樣的原因。
“是...朝向問題？”凱洛斯有些不確定。
長女卻渾身一震，沒錯，就是朝向問題。
晉升堡壘的雕塑，都是注視著晉升堡壘的，高高在上，俯瞰著整片國度。
而德沃絲的雕像是朝外的，她的目光看向的是間域。
“開辟...”
是這個意思嗎？
德沃絲嘴角微微扯了扯，當(dāng)時做這雕像的時候，據(jù)說是有個凡人說背對眾生很有逼格兒...
是這個詞吧？
于是就把雕塑換了個朝向，哪兒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解讀。
“他來了嗎？”
“他在你腳下！”
執(zhí)政官聞言低頭，這才發(fā)現(xiàn)了德沃絲羽翼之下還有一個人。
她不禁扶額一嘆，當(dāng)初就是被他這幅人畜無害的模樣給誤導(dǎo)的，吃了個大虧。
“執(zhí)政官找我有何貴干？”東方昶直切正題。
格里斯蒂亞伸手向后一引：“嚴(yán)格來說，這次是尊崇之聲想要見你?！?p> 話落，一名束手而立的侍神者出現(xiàn)：
“你好，凡人，我是塔爾-伊納拉，仲裁官的代言者，暗影界陷入了一場空前的浩劫，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東方昶豁然一驚，典獄長提前了？
我的出現(xiàn)，讓他擔(dān)心巫妖王已經(jīng)無法勝任自己的工作，卻又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繼任者，所以不得不把計劃提前，延長發(fā)育時間......
東方昶覺得這應(yīng)該是一個比較合理的猜測。
見他沒說話，格里斯蒂亞也道：“那天你走之后，我找寒冬女王和仲裁官會晤，但還是遲了一步。”
“會議上，仲裁官被一顆紅色隕石砸中，陷入昏迷。如今，所有的靈魂，不分善惡，全都一股腦涌入噬淵，失去心能的維系，一場前所未有的枯竭正在席卷暗影界......”
東方昶擺了擺手：“我們干脆些吧，你們希望我做什么，你們覺得我能幫到你們？”
尊崇之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需要一片地方，讓近期死去的靈魂棲居，等仲裁者醒來之后，再裁斷這些靈魂的歸宿?！?p> 而我這里，恰巧合適！
“這...恐怕不行！”
東方昶還沒開口，德沃絲卻有些忍不住了，這跟他們之前設(shè)想的方案有沖突。
“德沃絲，我承認(rèn)此前是我的疏忽，但暗影界完美的秩序即將瓦解，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們無數(shù)年的努力毀于一旦嗎？”
執(zhí)政官話雖說得重，但語氣里卻無責(zé)備，反而是哀求的成分更多。
德沃絲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執(zhí)政官她沒見過。
執(zhí)政官和尊崇之聲于是又看向東方昶。
東方昶皺眉道：“我確實(shí)不能理解，負(fù)責(zé)將靈魂送往奧利波斯的是載魂者，為何不讓載魂者直接將靈魂送往其他國度，晉升堡壘也會，熾藍(lán)仙野也好，總比落入噬淵強(qiáng)。”
格里斯蒂亞臉色一僵，事實(shí)上，她還真考慮過這樣做，但這種做法尊崇之聲肯定不會答應(yīng)，靈魂要先經(jīng)過仲裁者的裁定才能分配到各個國度，這是規(guī)矩。
尊崇之聲道：“我們無法準(zhǔn)確裁定一個靈魂到底適合哪一個國度，分配錯誤可能會破壞其他國度的純粹性，導(dǎo)致暗影界的秩序受到影響，所以在仲裁官醒來之前，我們都無法讓這些靈魂前往其他國度?！?p> 暗影界的秩序不已經(jīng)受到影響了嗎？
東方昶眼睛微微一瞪：“所以就讓他們來污染我的國度？”
你自己愛干凈，就把雜七雜八的都往我這兒丟，完了等收拾的人回來，再把有用的全挑走，沒用的全丟掉？
給我留一地雞毛？
尊崇之聲飄在半空中，雙手有些不知該放到何處：“并非如此，除了奧利波斯之外，暗影界四大國度都會分割一部分土地過來，用以承載合適的靈魂...另外，其他國度也會派人前來幫你！”
是幫我？
還是監(jiān)視我？
“那這片國度還算是我的？”
“這些分割給我的土地呢？等仲裁者醒來后，我是不是也得一并歸還？”
東方昶接連問出兩個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不用！”
回答他的不是尊崇之聲，也不是格里斯蒂亞，而是一個更溫和卻更威嚴(yán)的聲音。
東方昶抬起頭，只見間域之外，一個身穿蔚藍(lán)長袍的女子緩緩而來。
她的面容慈和，宛如一朵綻放的花蕾，頭上有一對扭曲的樹枝狀雙角，角上長著幼嫩的苞芽，不過此刻這些苞芽凋落得有些厲害。
她的身后則是兩片緩緩飄來的懸空大陸。
其中一片大陸上長著一棵蔚藍(lán)巨樹，樹冠上星輝點(diǎn)點(diǎn)，掛滿了飽滿的果實(shí)，生命的活力在這片土地上搖曳生姿。
那是一種柔弱、嬌貴，卻異常堅韌頑強(qiáng)的力量。
象征著生命輪回的初始形態(tài)。
而另一片大陸則滿目瘡痍，其上的山丘、高塔乃至建筑，都如尖銳的骨刺一般猙獰駭人，洋溢著充沛的通靈之力。
“寒冬女王？”
寒冬女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失落，她看出這個凡人雖與生命領(lǐng)域有一定的聯(lián)系，卻顯然不是她的兄弟。
“毫無疑問，你是這片國度的主人，而那些土地，我和格里斯蒂亞的那一部分都不需要你歸還，兵主雖然不在，但問題也不會太大，唯一有些麻煩的是屬于雷文德斯的那一塊，你可能需要自己動手去切......”
我自己去切？
就和切長女一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東方昶看了看格里斯蒂亞。
看到他的眼神，執(zhí)政官的臉色有些難看，寒冬女王卻會錯了意，還以為他擔(dān)心德納修斯太過強(qiáng)大，自己無法戰(zhàn)勝。
“當(dāng)你準(zhǔn)備好了以后，可以讓德沃絲派人通知我們，我和格里斯蒂亞會幫你分散他的注意，至于能切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p> 東方昶眼睛一亮，雖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把整個雷文德斯搬過來！
但有一個問題，那些外來的靈魂管理起來卻是一個大問題，萬一要是有幾個克爾蘇加德那樣的刺頭，德沃絲這種良民肯定斗不過......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他對這個提議十分動心。
暗影界的土地，都不是元素領(lǐng)域的土壤，而是心能及承載心能的魂力凝聚而成。
這對于急需擴(kuò)充魂力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及時雨。
“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太陽之眠有其自己的秩序，你們不得插手！”
“這...”
寒冬女王和執(zhí)政官對視了一眼，她們倒是沒什么意見，但塔爾-伊納拉顯然不情愿。
“我們需要確保此地的運(yùn)行能夠遵循天命。”
東方昶斷然拒絕：“這不可能，那些靈魂能夠棲居于此，可不是因為天命，而是因為我。所以，決定如何處置他們的，也只能是我！”
“可據(jù)我所知，你的這個國度尚未建立完善的秩序?！?p> “所以更不能由你們來制定，若不然我又算什么此地的主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奧利波斯無法答應(yīng)。”
東方昶擺了擺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寒冬女王見氣氛有些僵，趕忙道：“尊崇之聲，何不先聽聽這個凡人打算如何處置這些靈魂?！?p> 塔爾-伊納拉沉聲道：“無論他打算如何處置，都不能逾越天命，否則難保不會出現(xiàn)下一個典獄長?！?p> 寒冬女王和執(zhí)政官目光一凝，臉色都有些沉重。
典獄長的存在對于她們來說，就是一個禁忌，這意味著暗影界存在致命的秩序漏洞，也就是BUG。
尊崇之聲不愿讓步，兩人只好看向東方昶。
東方昶搖了搖頭：“這是主權(quán)問題，我的國度要如何運(yùn)作，是絕不允許旁人置喙的，即便是天命也不例外。更何況，典獄長的出現(xiàn)又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們奉為圭臬的天命?！?p> 兩邊都不是省油的燈！
長女有些頭疼：“不如你先說說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些靈魂，如果你的處理和天命并不相違，尊崇之聲自然也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塔爾-伊納拉依舊有些猶豫，但終究沒有拒絕，東方昶最后那句話破了她的防。
典獄長也是天命的產(chǎn)物！
看到這三人的態(tài)度，東方昶不禁暗暗稱奇，照理說寒冬女王和長女都是永恒者，和仲裁官是平級的，尊崇之聲只是仲裁官的代言人，何德何能能讓她們?nèi)绱丝粗兀?p> ——也沒見她們對德沃絲和凱洛斯有這份耐心。
“每一名進(jìn)入太陽之眠都將獲得三個選擇......”
“不，德沃絲，外來的靈魂并沒有那么多選擇！”
東方昶補(bǔ)充道：“我們沒有多人手來管理這么多的靈魂，非我子民的靈魂，只有一個選擇：收割心能之后進(jìn)入輪回，輪回到不屬于我的國度?！?p> “這...”
“德沃絲，你也聽到了，這些靈魂并不屬于我們，他們最終是要接受仲裁官的審判的。只有這樣，這些靈魂才能保全，也不會占用我們太多精力去管理?！?p> 雖然我也不知道仲裁官還能不能醒過來，要多久之后才能醒過來。
德沃絲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可了這個說*******回？你打算如何送凡人進(jìn)入輪回？”
寒冬女王聽到一個她十分感興趣的詞，忍不住開口詢問。
自然精魂可以看作是自然之靈的一部分，屬于現(xiàn)實(shí)世界中，大自然的一個側(cè)影，一種不死不滅的存在。
就如阿曼尼的四位動物神靈，只要阿曼尼那片區(qū)域還有大地、火焰、天空和森林存在，這些神靈自己不想死，就不會真正死去。
即便自己想死，也會有其他神靈來代替祂們。
但凡人的靈魂可不是。
“這就屬于商業(yè)機(jī)密了！”
東方昶笑而不語，造物是泰坦的拿手好戲，就如魔古和土靈。
反而是喚醒這些造物的靈魂要更難一些，但現(xiàn)在，有了這些靈魂自身的心能，他需要做的只是制造一個以靈言術(shù)：靈為核心的設(shè)備，將這些靈魂進(jìn)行批量剪裁，然后灌注到相應(yīng)的造物中去。
簡單而又粗暴，完全比不上他們下午討論的那么精細(xì)。
當(dāng)然，這個過程中，雁過拔毛自然是少不了的。
那么多的魂力，那么多的心能，想想就饞人......
寒冬女王和執(zhí)政官聽完之后，都有些意動。
每一個靈魂都有其使命，這樣的舉措毫無疑問能保全每一個靈魂，確保仲裁官醒來之后有靈魂可審判。
而這些靈魂不在太陽之眠久居，也就能確保這個國度不會遭受這些靈魂污染，保持其純粹性，這一點(diǎn)管理兩個純粹國度的主人都能理解。
看起來是雙贏！
兩人看向尊崇之聲。
塔爾-伊納拉而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妥，卻又感覺不出來具體不妥在哪里。
許久之后，她才開口道：“如果是一些罪無可赦的靈魂，重新進(jìn)入塵世的話...”
“我會給他們塑造一個合適的塵世身份，一棵樹、一朵花，又或者是...一只青蛙，總之會讓他們有心無力。”
像塔隆·血魔那樣的，還要找人去看著。
“奧利波斯還需要確保你信守承諾?！?p> 東方昶沉吟了片刻，道：“你可以派人來看，但只能看?！?p> 不能說，不能伸手......
塔爾-伊納拉心中惴惴，這個凡人的話語很簡短，卻給她一種處處埋坑的感覺。
她踟躕了片刻，終于小心翼翼點(diǎn)頭：“可以?！?p> 東方昶嘴角勾起一絲清淺的笑容。
一個五世輪回的人，分別經(jīng)歷了戰(zhàn)士、圣騎士、德魯伊和盜賊的一生...等仲裁官醒來之后會將他發(fā)配到哪個國度呢？
這也就罷了，五十世、五百世、五千世呢......
他莫名開始期待起來。
嗯，當(dāng)然，仲裁官可能睡不了那么久。
“那就這么說定了，時候也不早了，各位早回吧...我也該休息了?！?p> 休息什么的，倒也不完全是借口。
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需要休息，但勞逸結(jié)合才能讓他保持更佳的精神狀態(tài)，尤其談判之后，他又有活兒要干了，一定要保持良好的作息才行。
簡單道別之后，數(shù)名訪客紛紛離去。
東方昶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目光悠遠(yuǎn)空茫。
他原本沒打算趟這渾水，但寒冬女王和執(zhí)政官對尊崇之聲的態(tài)度，令他有些不安。
他隱隱察覺仲裁官的身份，也許并不僅僅是一名永恒者那么簡單。
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他的心頭，如果那個猜測是真的...他還需要更多的底牌來應(yīng)對。
因為那意味著恩佐斯的話語不是恫嚇。
“它越來越饑渴……越來越龐大?？蓢@，你的眼睛卻看不到東西。”
什么東西越來越饑渴，越來越龐大？真的僅僅是典獄官？
“六席的長桌，六張饕餮巨口，最后一個會吞噬其他所有?！?p> 是最后一個，不是其中一個......
“只有我，才可救你們解脫這災(zāi)劫?！?p> 因為你們是被割離，被遺棄的那一部分，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