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睡到午后才醒來，昨夜彷佛過去很久。我好像已經(jīng)記不起阿曼、琪琪、圓圓、小玉的臉的輪廓。但是，小七臉龐的輪廓在我醒來后第一時間就浮現(xiàn)在我腦海了。也許她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我摘下她耳機(jī)的剎那，她驚慌的抬起頭，她長長的睫毛，清澈澄亮的眼睛，修長勻稱的身材，不諳世事的模樣，活脫脫一個清純超俗的女神。
她是如此特別，又怎么會和阿曼這幫女人混在一起？
我翻看手機(jī)，發(fā)現(xiàn)小七還沒有把昨晚拍的照片發(fā)給我。
我發(fā)短信給她：小七，昨晚我們的合照，能發(fā)給我嗎。
直到我吃完飯去會議室，都沒有收到她的回復(fù)。
下午，我在會場，無精打采的聽著無聊的演講。我收到夏靜發(fā)來的信息：今晚公司安排我住樂山這邊了，明天再回來，你在成都呆幾天呢？
我回復(fù)：三天，星期日早上我就走。
她說：那明天周六，我正好休息，我陪你去逛逛。
中間，阿曼也給我發(fā)信息，
她問：睡好了沒，今晚出來逛街？
我答：去哪里逛？
阿曼說：“春熙路。今晚你要給我和我的姐妹們一人送一瓶香水，要迪奧的。”
我說，你的迪奧，我的奧迪，寶寶的奧利奧。今天都買。
她說，晚上幾點(diǎn)能到？
我答：晚上我還要開會呢，你們到廣州我再給你買。
阿曼回復(fù)：小氣，不要說明天的事，我們只在乎今天。
我沒有再回復(fù)。我知道，我和阿曼永遠(yuǎn)不會再見面了。昨晚一晚，我們是交談甚歡，久別重逢的摯友。而今天，我就要成為她們的水魚了。
好吧，都是無效社交，我權(quán)當(dāng)昨晚是體驗(yàn)了一把成都的夜生活。
后來，我真的再也沒和阿曼聊過一句，即使她還在我的微信里。其實(shí)，我并不是舍不得買三五百塊錢一瓶的迪奧香水，何況昨晚還喝了她那么多酒。但是，她提出這個要求的口吻，是把她的姐妹當(dāng)親姐妹，而并不把我這個朋友當(dāng)真朋友的口吻。我這樣的男人，自然看穿了這一切，也自然不會讓她再有任何機(jī)會成為我的朋友。
直到散會后，我才收到小七發(fā)給我的照片。
相片中，我是站著的，她是坐著的，她的眼睛晶瑩剔透，她的嘴唇紅潤誘人。
我回復(fù)她:謝謝，我不會傳播這張照片的。
小七：不好意思，昨晚太晚睡，今天起得晚。
我說：晚上去春熙路逛街嗎？
小七：不去啊，為什么要去那？
我知道，阿曼應(yīng)該還沒有跟她說過晚上去春熙路這件事情，或許她還未進(jìn)入阿曼的姐妹的范圍內(nèi)。
我接著問：那晚上你去干什么呢？
（此處省略一些具體聊天內(nèi)容，約1000字）
晚上七點(diǎn)多的時候，小七終于答應(yīng)見我了，讓我去三橋大廈，她說她在那上班。
我心里砰砰直跳，她這樣一個大美女，竟然真的答應(yīng)和我約好了？
我心砰砰砰地亂跳。
我洗了個頭，梳好頭發(fā)，還噴了點(diǎn)香水，就出門了。
我看到的士經(jīng)過九眼橋，然后拐個彎，過幾分鐘就到了三橋大廈。
我下車給小七撥微信電話，她不接，掛掉了。
我給她她發(fā)信息?！啊蔽业搅?，這三橋大廈感覺黑燈瞎火的，你在幾樓？”
我本想著到了下班時間了，小七應(yīng)該下來，然后我們一起去逛街買迪奧什么的。
小七給我回了信息。“你再往前面走走，有個紅旗超市，過那里后往左拐，看到一個歌王，你就上來，我在二樓?！?p> 我在想，歌王是什么東西，唱歌的地方？
我按照她的指引，走到了那個位置，可找不到“歌王”的標(biāo)志。只見一樓那里有個大大的“舞”字，“舞”字旁邊有個桌子，有幾個人在那里站著，很多男人交錢或者掃描微信二維碼后就上樓去。我也準(zhǔn)備走上去，卻被桌子旁的人叫?。骸拔刮?，先交門票?！?。我問多少錢，答曰十元。
我上來二樓，服務(wù)人員又示意我先把包存了。我才知道，這是一個歌舞廳。
進(jìn)來舞廳，燈光昏暗，音樂聲響起，DJ也在叫，還偶爾有歌手在現(xiàn)場演唱。舞臺最外面是售賣酒水的吧臺，從吧臺開始擺著二三十張桌子，一直延伸到里面霓虹燈閃爍的地方。桌子旁擺著凳子供人休息。我順著桌子中間的狹窄過道一直往里面走。很多霓虹燈在里邊閃爍。我看到黑暗處不少人影在動，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很多男女女女在跳舞。跳舞的位置燈光很黑暗，還有柱子擋著，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很多女孩（人）站著跳舞區(qū)域的外圍，她們穿著暴露，大多低胸露背，紅妝艷抹。除了幾十個或者更多的女人站或者坐在那外，還有一大群男人，不停的在她們眼前走動，直勾勾的對眼看女的，如果看到覺得還不錯，就會牽住她的手，把她拉入舞池進(jìn)入那黑暗的區(qū)域。我居然看到一個60多歲的爺爺。他可能眼睛不好使，走得離那些女人特別近，甚至貼著她們的鼻梁看她們的模樣。最后，他晃晃悠悠地牽著一個姑娘去了舞池。
舞廳里彌漫著煙味、汗臭味和劣質(zhì)的香水味。鑼鼓喧天的音樂聲和人聲鼎沸的嘈雜聲，仍然無法掩蓋這里的香艷氣息。
我猜測小七就在這些女人當(dāng)中，這讓我多少有點(diǎn)沮喪。
我跟著男人們，在這些未進(jìn)入舞池的女人們跟前晃蕩，直勾勾盯著每一個女人的臉龐。我猜測她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男人的目光，有的會裝作無視你的目光；有的對你的直視欲拒還迎，抬眼看你一眼就低下頭，不勝白蓮花一般的嬌羞。有的則大膽火辣地迎合你的目光，甚至伸出手，嬌滴滴的叫“帥哥，跳一曲嘛”。
我把這近百個女人巡視了一遍，都沒有找到小七。昨天晚上，她的臉龐是如此特別，而今天，她的臉龐淹沒在這么多的女人中，我是否具有這樣的能力找出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
我選了個桌子，坐了下來，給她發(fā)信息：你在哪里？穿什么衣服？
她一會回復(fù)：黃色，我在跳。
我就坐在桌子上，不一會，一個35歲左右的中年肥膩男，湊過來和我說話：大哥，怎么不去跳。
我說，我在等人。
他說，這里有些女人跳一曲要十塊，還不準(zhǔn)摸，誰還找她跳。
我一聽，也就進(jìn)行了一些市場調(diào)查。問：一曲時間好像不長，這里一般怎么收費(fèi)。
他說：一般一曲5元，也有的要10元，也不便宜哦，我們一月才三四千，一晚上可要花幾百，所以，要看準(zhǔn)了再去跳。
我說：成都人除了喜歡打麻將，還這么喜歡跳舞呀。
那男的看了我一眼，是那種看出我是個新手的眼光，他說：你去跳跳，跳了就知道啦，蠻巴適的。
我說，警察管這里嗎？
“這是跳舞，又不是什么不正當(dāng)場所，大家就是跳舞嘛，警察也管不住吧?！彼D了頓，繼續(xù)說，“不過，這個場子了，有些是不會說話的小龍女，碰到就沒勁了”。
那人看著我一口普通話，又沒入行的樣子，不再跟我說話。
聽了她的話，我突然有點(diǎn)坐不住了。我發(fā)信息給小七：我要走了，你如果十分鐘跳完，就來舞臺那個鋼化玻璃正對面的過道來找我。
她回復(fù)：你去廁所旁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