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夢
羅修鈺從天機石處回來便覺得全身困乏,簡單洗漱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小米米也趴在軟榻上跟著入睡。
文思給羅修鈺吹滅了蠟燭,退出房門。
黑暗中,羅修鈺掌心中大家都沒注意到的金點熠熠生光。
……
羅修鈺知道自己睡著了進入了天機夢境,這天機夢境過于真實,若不是看見自己如同鬼魂般沒有實體,她反倒覺得這就是現(xiàn)實中的世界。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她有種預(yù)感,這天機夢境將根據(jù)自己的所思所想給自己提供線索,關(guān)于她的娘親,關(guān)于楓葉泊。
羅修鈺眼前一晃,面前的景象就變成了一處葡萄園,現(xiàn)在正是葡萄成熟的季節(jié),枝上掛著的葡萄粒粒飽滿,養(yǎng)護極好,品種也不似南裕國特產(chǎn)的紫玉葡萄,它是奶白色的,遠(yuǎn)處看,像葡萄藤上掛著一串串剔透的珍珠。
耳邊突然傳來了細(xì)微的說話聲,羅修鈺屏住呼吸細(xì)聽,斷斷續(xù)續(xù)只聽到了幾個字。她迫不及待地跟隨聲音而去,因不是實體,很輕松地便穿過了幾個葡萄架子,看到了說話的兩人。
羅修鈺一愣,整個人呆呆定住原地,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面前的白衣女子。
她不自覺地緩緩抬起自己的手,用手指指腹輕輕觸碰自己的眉眼,羅修鈺的視線自看到以后便從未離開過那個白衣女子。
這么多年她只見過爹房中掛著的畫像美人,那是她的娘親。她的娘親喜歡穿白衣,她的娘親是南裕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她的娘親有許許多多愛慕者,她的娘親有勇有謀有大義……
她越長越大,眉眼之處就越像她,羅修鈺十分確定,她確定這個白衣女子就是她這十幾年來的朝思暮想。
就算是跨越時光長河,也終于見到她了,原來她長的比畫像還要好看,風(fēng)華絕代。
羅修鈺不由自主地張開嘴想要呼喚一聲娘親,雙唇動了動,又抿上了。
“此一去,危機四伏,謝芙,你確定要我同往嗎?”
“我和羅維還欠你一條命,國亂方定,他需坐鎮(zhèn)南裕。”謝芙回道。
羅修鈺視線轉(zhuǎn)移到自家娘親面前的白發(fā)男人。
看其面容,不過而立之年,但這滿頭銀絲卻生出許多滄桑寂寥之感。
“我又何嘗不是欠了別人?!卑装l(fā)男人長嘆一聲,隨即一擺長袖,坐在石凳上,倒了兩杯酒,似是對自己釋懷,看向謝芙:“來,嘗嘗我親手釀的雪葡萄酒?!?p> 謝芙拿起一杯,仰頭一飲而盡,瀟灑笑道:“還是老味道。”
“糟蹋,雪葡萄可是要一口一口細(xì)品。”白發(fā)男人笑罵。
……
羅維自小告訴羅修鈺,她的娘去做一件大事,做完就回來了。
現(xiàn)在與這白發(fā)男人的話一聯(lián)系,她的娘親這么多年也沒有回來,看來這事兇多吉少。
爹爹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瞞著自己。羅修鈺心中想。
這一幕要結(jié)束了,眼前有一片大霧撲面而來,她整個人被霧籠罩,待霧散去,已換了一處場景。
她見權(quán)樓立在皇宮之外,身后領(lǐng)著一支百人精衛(wèi),場面肅靜,只有權(quán)樓放聲笑,那笑十分諷刺,明眼人都能看出權(quán)樓的臉上的悲戚。
權(quán)樓望著城樓上站著的黃袍男人。
羅修鈺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是至小對她溺愛至極的武行帝。
“余音谷不再欠你一分。你莫要再拿情義作刃,否則別怪不客氣!”說完這話,權(quán)樓拿起手中劍,毫不猶豫地將袍袂割斷,他把袍袂一拋,環(huán)顧四方駕馬而去,始終沒有回看一眼。
羅修鈺壓住自己心中的震驚,飄了上去,她跟著權(quán)樓出到了京城門外,她看到了她爹早已在城門處等候著,權(quán)樓看到羅維便跳下了馬,一步步朝羅維走去,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羅修鈺見權(quán)樓嘴唇動了動,他說的是:“保重?!?p> 羅維一臉沉重,拍了拍權(quán)樓的背。
她從未看過兩人如此和諧的相處,從小到大,兩人在她面前像孩童拌嘴,幼稚得很。夢中的這兩人倒是陌生起來,但權(quán)樓還是那個權(quán)樓,爹也還是那個爹。
她看見權(quán)樓眼角濕潤,他用手輕拭去淚水,轉(zhuǎn)身利落地騎上馬,與他的百余余音精衛(wèi),消失在視線之中。
沒等她細(xì)看她爹的神情,也沒等她對應(yīng)十幾年前的事件來揣測因果,就有一陣風(fēng)吹來,她被風(fēng)吹著飄走,眼前景色急速變換,那些晃影之中似乎包含了歲歲年年,她心想,她娘親的“天機”結(jié)束了,到她的“天機”了。
楓葉泊是一個神秘的存在。
百年來,大陸上四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都將此作為禁地,一代代繼承遵守,楓葉泊不許任何人私自進入。
當(dāng)羅修鈺再次在夢境中看到楓葉泊時,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再次感嘆。
這時正是楓葉泊的秋季,入眼便是滿目的紅,楓葉紅似火,把這一片地方給狠狠地?zé)饋怼?p> 收到楓葉泊信件的有六人,那信上說……
“信上說:楓葉泊乃是暫時之處,暫停時間,與世隔絕。泊眼百年開啟一次,生人入泊眼,能回溯舊時改舊事?!?p> 回溯舊時改舊事……
當(dāng)初收信的六人心中都有執(zhí)念,才會被這一封神秘的信件所牽引。到底有沒有改變舊事,羅修鈺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到了最后大家都丟失那一段神秘的楓葉泊中的記憶。
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羅修鈺順著聲音尋去,看到了三個人影,三人成列往前走著,步伐警惕。
只是中間那一人看著像受了傷,步伐虛浮,氣息無力,他們走走停停,帶頭的那人手里拿了塊玉佩,這玉佩似能感知一種東西。
她想再往前走去,但是天機石不再讓她往前走,再走就有一道透明屏障把她給彈回來,所以羅修鈺看不清那三個人的臉,三人都穿著寬大的袍子,她也認(rèn)不出男女,她只能卡在屏障后看著那三個人的行動。
突有“嗡嗡”之聲傳來,那玉佩竟自己晃動起來,牽著帶頭那人走。
楓葉泊里的楓樹密集,楓葉泊的前人有精通奇門遁甲之人,利用楓樹做陣,護楓葉泊一方安寧。
那玉佩是楓葉泊的靈物,帶著三人七拐八繞的來到了一處泉眼,那泉眼旁有一只九天鳳凰雕像。
羅修鈺心想,這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泊眼”了。
帶頭那人呼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把玉佩交給中間那人,那人走到鳳凰雕像前,把玉佩放置鳳凰的胸口之處,就有“鏘鏘”之聲啼出。
鳳凰于飛,和鳴鏘鏘。
羅修鈺與那三人都被那聲給震住。
尤其是羅修鈺,她覺得這鏘鏘之聲似從四方八方如波浪般向她涌來,一聲一聲地敲擊她的心神,一聲接著一聲要響亮,她耳鳴,她覺得她的腦袋要被這聲音給一陣陣地敲碎。
人的忍耐到達一個極限,總會崩壞。
羅修鈺在天機夢境里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還是難以忍受,那聲音就像是專門來對付她的,她忍不住大叫一聲!
天機夢境應(yīng)聲而破,整個天機世界分崩離析。
文思和李文化兩人聞聲后急沖沖地破門而入,小米米則沖到床前坐著,看著坐在床上定住的羅修鈺,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羅修鈺緩慢地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去看自己的掌心,那里的金光已經(jīng)逐漸黯淡,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她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邊陷入了沉思,小米米見她清醒了就跳上床,乖乖趴在她身邊,誰看到都得贊嘆一聲貼心好狗。
文思兩人見她無恙,默默退出房間。
她細(xì)細(xì)回想那三個場景,有一把沒一把地順著小米米的毛。
娘親和那白發(fā)男子要去什么地方?
余音谷又欠武行帝什么?
六人之行的余音谷,三人兩組,找到了泊眼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隱藏在背后的寄信之人,到底有何用意?
這一切就像一個迷局,有人在背后耐心地撒上一張大網(wǎng),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