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楚晏醒了一次,喂了些米湯和六葉果汁又甜甜地睡過去了。
羅修鈺側躺著看著她恬靜的睡臉,心里默默算了算時間。
還有三天楚晏就兩個月大了。
她剛足月的時候,那時他們正在前往彩云城的路上,并沒有辦什么隆重的滿月儀式。
她原來是打算回到京城之后再在國公府里小辦一場,順便讓楚晏名正言順地進入羅家,記入族譜,堂堂正正成為羅家人。
現在也不知還要在盤家村待多久。
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還是被余曜南叫起來的。
他站在門口,羅修鈺大清早被他擾了清夢,直瞪他:“你大早上的干嘛?”
只見余曜南一臉無辜道:“我來找楚晏,我要抱我的乖女。”
羅修鈺一陣無語,他回頭看了看床上的楚晏,似乎也是要快醒了。
只好讓開身,讓他進來,眼角還掃到阿翠媽賊兮兮地往這邊探頭。
反正羅修鈺大清早被他打擾也沒好氣,也不用裝樣子了。
今天楚晏醒來出奇地乖,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余曜南,一點也不哭,水靈靈的眼睛直瞅著他。
她的小手搖搖晃晃,似乎想抓著什么,嘴巴伊伊啊啊地叫著。
余曜南的眼神變得意外柔和,伸出食指讓楚晏的小手抓住。
羅修鈺瞅了一眼,大大咧咧地打了個哈欠,出門洗漱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昨晚的事像是窺探到別人家的秘密,整得她有點做賊心虛,連帶看周圍的經過和他打招呼的村民,心都有點緊張。
昨晚境里了無生機的灰敗場景,她仍歷歷在目,也定是那熊熊烈火,才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吞噬這一片世外桃源。
只不過不知道這火是天災還是人禍,生焚慘烈的場景,他們都沒有看到。
或許盤如愿看到了……
羅修鈺正在洗臉,洗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羅修鈺迅速回頭,發(fā)現是盤穹。
盤穹還是半人高大,他手里拿著一顆果子在啃,一邊咀嚼,一邊盯著羅修鈺。
羅修鈺本來就在想著昨晚的事情,心不在焉的,被盤穹嚇了一跳,好在他平時也不是浮躁性子,微微穩(wěn)定了心神回頭看著這小孩。
只是……
“村長讓你現在過去找他?!北P穹面無表情地啃著手上的果子,一口接著一口,說完以后又啃著果子就離開了。
盤穹除了對盤如愿有好臉色,對這村子里的誰都是冷冰冰敵視的態(tài)度。
羅修鈺按耐住心中肆意亂竄的各種猜測,鎮(zhèn)定地甩了甩手,甩干了手上的水分,跟著盤穹去了村長那屋。
盤穹雖看起來小,步伐倒是挺快,羅修鈺還得加快些步伐才能跟上他。
村長的樹屋在盤家村最中間的位置,他邊走邊找小米米的影子,羅修鈺說不擔心也是假的,他還是挺希望能看到小米米回到村長這。他和小米米從小便相互陪伴成長感情深厚,雖說小米米也不是一般的狗狗,但是面對未知的環(huán)境,人們總會不自覺地開始恐懼和想到最壞的情景。
小米米沒有回來。
羅修鈺心沉沉的,像壓了塊大石。
村長在他院里悠哉悠哉地曬著太陽,他一手拿著蒲扇搖啊搖,一手端著一茶杯,時不時抿上一口。
“來了?”村長望著羅修鈺。
“不知村長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米米昨晚不見了?!贝彘L跟羅修鈺說。
羅修鈺看著村長毫無波瀾的神色,生怕他在試探,不禁流露出擔憂:“小米米一向不會亂跑,平時去玩也認路回來……”
“這就不好辦了,村子外面都是深山老林,林子外還有各種陣法,人都容易迷失?!贝彘L嘆了一口氣,“我找你來,就是來告訴你這事,問問你知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p> 羅修鈺只能懇求:“麻煩村長幫我尋尋小米米,它自小和我一起長大,已如親人……”
說完了這件事,村長安慰了會他,便讓他回去了。
回到樹屋時,余曜南還在抱著粉團子,在哄她睡覺,見他進屋便問:“怎么去了這么久?”
“村長把我叫過去了。”羅修鈺隨手關上了屋子的門,“說昨晚小米米失蹤了,問我知不知道情況。”
“它還在境中。”余曜南提醒。
“之前是村長帶小米米去過那間石室,村長也不是蠢人,定會想起去石室中尋找,到時定能發(fā)現小米米在里面?!绷_修鈺琢磨。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那天進入的境,是讓我們看見的?!庇嚓啄陷p輕搖著楚晏,道。
“是讓我們看見的?”羅修鈺自己推敲著這句話,突然靈光一現:“你的意思是,盤如愿在境中的一切都是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那個境只是像走馬燈一般把事情復現。而真正的境,是這里!”
余曜南不由向羅修鈺投向贊許的目光。
羅修鈺之前比較韜光養(yǎng)晦,他對羅家的世子并沒有什么太多的印象,也是因為楚晏的原因,才慢慢有了了解,經過這兩天相處,余曜南如今覺得這位羅家的世子也并非平庸之輩。
“我的猜想也是如此?!?p> 羅修鈺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事,走過去對余曜南耳語:“我今日看到……”
兩人是認識以來第一次靠的這么近,近的余曜南耳朵都能感覺到他說話呼出的氣,一絲一絲地碰著他耳邊的肌膚,癢癢的。
余曜南鼻子里隱隱聞到羅修鈺身上帶來的如甘冽清泉般的味道,十分好聞。
還來不及有何感想,就被他給的消息吸引住了:“你是說,藥方上的的碧眼果嗎?”
羅修鈺點了點頭:“走馬燈里,那名男子給盤如愿帶來了一個果子,我覺得那應該就是碧眼果?!?p> 羅修鈺把石室中的境稱為“走馬燈”。
“這境由碧眼果而生,或許想要破境,也只能從碧眼果那破了?!庇嚓啄匣氐?。
羅修鈺聽這話,搖了搖頭:“我們是客人,無意入了桃源,怎么來的還是怎么去吧?!?p> 他能理解走馬燈中的盤如愿,盤如愿定是和盤家村有很深的感情,不然也不會耗費心血來構造一個記憶中的盤家村。
而一朝村里物是人非,盤家村一切都燒成了灰燼,只留下盤如愿一個人活著,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巨大的刺激。如果換成余音谷遭受這樣的禍亂,他怕是做的比盤如愿還要極端。
“你還記得你是怎么來到此處的?”余曜南問。
“當時是想找到水源,再給楚晏找點東西吃的?!?p> “你還記得是一只白色大雕,載著你們來到此處的。”余曜南漫不經心提醒道,“這怎么算無意呢?”
這怎么能算無意呢?
那只大雕是哪里來的?是聽命于誰?在羅修鈺掉下懸崖的時候特意飛來接住他們。其實是白雕后面的人讓它來的。
“為了碧眼果?這樣能構造境的靈物確實會讓很多人趨之若鶩??墒菍Ψ皆趺淳陀邪盐眨筚M周章地利用落雁州的金礦把我引過來,設計讓我跌下懸崖,再把我送到盤家村,還有把握我一定能拿到碧眼果?”羅修鈺一路回想,越想越膽寒,如果這真的是別人布的局,那他的一舉一動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全由背后的人算計擺布,而他還后知后覺,如果那人真想置他死地,他怕是沒有一點招架之力。
余曜南看見楚晏睡著了,又輕輕地把她放回床上,給她蓋好小被子。
“不是你,是楚晏,楚晏能幫你拿到碧眼果?!庇嚓啄弦膊孪氲搅?,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