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期第一天,盛陽市第二十中學(xué)]
“打擾一下!”年級主任推開門,沖著里面的老師使了個眼色,老師便不再講課,放下書本變得嚴(yán)肅起來。
“他們倆就是新來的學(xué)生嗎?不是說有六個嗎?”老師問道。
“是有六個,但也不能全插到你班來不是?我那邊還有事,倆學(xué)生就交給你了,回見?!蹦昙壷魅握f完便把他們往班級里面一推,轉(zhuǎn)身走了。留下他們和這個陌生的班級,莫名的尷尬。
“好了,兩位同學(xué),你們倆先來講臺上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原來是哪個學(xué)校的,有什么興趣愛好啊,讓大家多了解了解你們,然后快點融入到我們的班級。”老師友好地笑一下,把講臺讓了出來。
蘇信看著這個友善的、個子不高的小老頭兒,點點頭便把書包放在了地上。當(dāng)他站到講臺上時,底下就傳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誒,你看!這個男的還挺帥,是我的菜!下課我非得去要個微信不可!”
“得了吧你!你知道人家有沒有對象?。克赃呥€站著一個呢!”
“不能吧?小伙這么板正,怎么能找一個又矮又胖的呢?”
“沒準(zhǔn)人家有錢呢!”
他聽著這些議論聲,尷尬地笑了笑,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蘇信。蘇東坡的蘇,書信的信。我沒什么特別的興趣愛好,只希望在這里和大家和平相處?!彼喍痰卣f,沖著全班同學(xué)鞠了一躬。
“那你原來是哪個學(xué)校的???加個微信唄!”
“對啊對??!你原來是哪的啊?介紹介紹!”
學(xué)生們這樣起哄著,這不禁讓他感到有些難堪。猶豫了片刻,他短暫地嘆了口氣,再次抬起頭鼓足勇氣說道:“我來自海昕,海昕市第三高中。”
班級里一片死寂,隨即又是一片討論聲。
“海昕不是那個最嚴(yán)重的的疫區(qū)嗎?他是從疫區(qū)來的!”
“是呢,聽說海昕里面死了好多人呢,他身上不會有病吧?”
“太可怕了,得離他遠點!”
果不其然,大家都在懼怕著他,因為他是從疫區(qū)中來的人。他很想解釋些什么,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能改變他在這群學(xué)生眼中的印象嗎?不能。想到這,他再一次嘆了口氣,拾起書包走到了老師的身邊。
“老師,我坐在哪?”
“最后一排靠窗戶的角落有兩個座位,你們倆就坐那吧?!崩蠋熛蚝蟪妨艘徊剑噶酥赴嗉壍慕锹湔f,“那位女同學(xué),到你做自我介紹了?!?p> “好的,老師。大家好,我叫苗語,來自海昕市第三高中......”
他走到那個座位前,漸漸的聽不到了苗語的聲音,耳邊不斷回響著雜音和揮之不去的帶有偏見的議論。他輕輕搬開座位里面放著的掃把和拖布,甚至是垃圾桶,用紙巾擦起那張滿是灰塵和泥漬的桌子。這一刻,他的心里五味陳雜。
苗語坐到他的身邊,還在說些什么,可他卻無心去聽。在眾人厭惡和嫌棄的目光中,他將頭埋在了雙臂中,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陌生的女聲給叫醒。睜開眼,面前的這個女生正蹲在他的書桌前,好奇地看著他。他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這個女生,竟發(fā)現(xiàn)她也是個美人坯子。高高的馬尾,水靈靈的眼睛,粉嫩的嘴唇,纖細的身材。雖然她并沒有欒玉凌那樣驚艷,也沒有王珞蘭那么高傲,但整個人溫文爾雅,頗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
“有什么事嗎?”他淡淡地問,轉(zhuǎn)頭向四周看,發(fā)現(xiàn)苗語不知了去向,而班級里的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們,閑言碎語地討論著些什么。
“沒什么事啊,就是過來看看我們的新同學(xué)!蘇信是嗎?是個好名字,你長得也蠻帥的嘛!有種......兵哥哥的感覺。”女孩眨著她的大眼睛活潑地說。
“謝謝啊。你離我這么近,不怕我有病嗎?他們可都在議論我呢。”他試探著說。
“別那么說嘛!雖然人言可畏,但你也要保持自我啊。雖然你是從疫區(qū)來的人,但我對你可沒什么偏見哦!”女孩說著,伸出了手,“交個朋友吧!我叫吳梓萌,周吳鄭王的吳,木辛梓,賣萌的萌?!?p> “好名字。給你換個姓就是央視主持人了?!彼{(diào)侃道。
“哈哈,你還挺幽默的!”吳梓萌笑了笑,拿過他的練習(xí)本寫下了兩串?dāng)?shù)字,“這是我的手機號和QQ號,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問我。就算上課的時候也可以哦!啊,你的同學(xué)回來了,我就先回去咯!有空聊!”
吳梓萌站起身低頭瞥了一眼苗語,便坐回到了前排的位置。苗語看著她的樣子,頓時感覺渾身不爽,眼中都出現(xiàn)了敵意。
“她誰?。俊泵缯Z質(zhì)問。
“這個班的新朋友,土匪窩里的八路軍,吳梓萌?!彼淅涞卣f。
“那她寫這是什么???聯(lián)系方式啊?剛來個新同學(xué)就來獻媚,真是個騷貨!”苗語沒好氣地罵道。
“那也比你強,送炮的!”他諷刺著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五個人,就能分到和你一班。我真是造孽了!”
“哈,管你怎么說,你現(xiàn)在是和我在一起,沒轍!”
他看著苗語得意的樣子,從心底生出了一種厭惡。他不禁再一次質(zhì)問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就想不開認了她做女朋友,又抽了什么風(fēng)非要救她到身邊。他極其無奈地搖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把頭扭向窗外,看起風(fēng)景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也一點一點地落下,將天空映得火紅。不知不覺,放學(xué)了。學(xué)生們一個接一個離開,只剩下自愿留下上晚自習(xí)的學(xué)生還在勤奮地看著書。
“你不走嗎?”苗語收拾好了書包起身問道。
“不,我留下上自習(xí)。”
“哦,那我也留下陪你好了?!?p> “可別!”他毅然決然地說,“你趕緊哪來的回哪去,別在這找不痛快!”
苗語眉頭一皺,便罵罵咧咧地走了。在他的眼里,此刻的苗語完完全全就是個潑婦模樣??疵缯Z走遠了,出校門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鬧矛盾了?”吳梓萌坐到苗語的座位上問。
“沒有,我倆一直不和。”他輕笑一聲。
“女朋友?”
“冤家!”
“哈哈哈,好歹都是海昕的同學(xué),要好好相處??!”
“我他娘的直接拒絕!我又不是沒有其他的海昕的同學(xué)了,憑什么非得和她好好相處?除非她是除了我以外地球上最后一個人,我才會考慮和她好好相處!”他諷刺道,長出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你就這么坐到我身邊,不怕別人議論你嗎?”
“放心吧,他們不敢的?!眳氰髅拳h(huán)視教室一圈,竟無一人敢和她對視,這不禁讓蘇信感到頗有些吃驚。
“那就好那就好?!彼陨杂行┓判牡氐拖铝祟^,竟發(fā)現(xiàn)桌子上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份壽司,上面涂了沙拉醬和番茄醬,看了就讓人有食欲,“這是......”
“給你的!我平時都是自己做東西帶到學(xué)校來吃,今天做多了,就分你一份咯!”吳梓萌毫不在意地說,又拿出了一份和他桌子上一模一樣的壽司吃了起來,“吃啊,別客氣!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他看著她,欣慰地笑了。壽司入口是甜甜的,帶著一股濃郁的香,直到了胃里都是暖暖的。這還是第一次,他覺得壽司也可以這么好吃。
“蘇信,我聽說了一些有關(guān)海昕的傳聞,他們說......”
“都是真的?!碧K信還沒等吳梓萌說完就打斷道,“海昕里面的真實情況可比你聽到的任何一條傳聞都要可怕?!?p> “天哪......”吳梓萌有些難以置信地感嘆,“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那就說來話長了,一天兩天的可能都說不完?!?p> “那有空的時候,可以給我單獨講講嗎?”吳梓萌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將臉靠近了些。
“好......好啊......”他的臉微微有些紅了,支支吾吾地答應(yīng)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今晚我就坐在這里了,以后的晚自習(xí)也多多關(guān)照咯!”
“好......好......”他點點頭,將頭扭向窗外,不自覺地笑了。仿佛此刻在他的眼里,連風(fēng)中飛舞的枯葉也變得美麗而富有詩意了。
班級的后門,王珞蘭倚著門框而站,看著蘇信這小子到新地方走了桃花運,氣就不打一處來,跺著腳走開了。而盧秋雨見狀也快步跟了上去。
“大小姐,你說你這生的哪門子氣啊?至于嗎?我看他在這適應(yīng)的挺好的,這不是好事嗎?”盧秋雨勸說道。
“哈,適應(yīng)的好?那這也太好了!剛來第一天就開始撩丫蛋了?他真以為在這就隨遇而安了啊?”王珞蘭氣呼呼地說,靠在了走廊的窗戶上。
“那要不然呢?這又沒有活尸,也沒有食尸鬼,更沒有秦良的士兵,怎么就不能隨遇而安呢?大小姐,你太緊張了?!?p> “我緊張?是他太放松了!曉晴過世了,夏杰也離開了,出了這么多事他怎么還能笑得出來?”
“那難道因為曉晴過世了我們就得抑郁終生嗎?大小姐,你不感覺你是在無理取鬧嗎?難不成你是因為蘇信有了新朋友吃醋了?”盧秋雨說著,眉頭一挑,壞壞地笑了,“你想和陳一寧搶男人?”
“滾!那死變態(tài)有什么好的!居安不思危,遲早是要出事的!”王珞蘭罵道,無奈地長嘆了口氣,“死變態(tài)也真是的,那丫頭有什么好的?這一看就知道她是帶著目的去的??!小狐貍精,肯定打著什么算盤呢!這么放著不管,死變態(tài)可是要吃虧的??!”
“對對對,大小姐您說的都對!晚上等他回去了咱好好訓(xùn)訓(xùn)他!”盧秋雨順著說,摸了摸王珞蘭的頭。
“這可是你說的!到晚上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扒你皮!”
“好好好,怕了怕了!那大小姐,咱差不多就回去吧。消消氣,我請你吃麻辣燙!”
“哼,這還差不多!”
就這樣,盧秋雨哄著王珞蘭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杀澈髮λ齻兊淖h論聲卻一直也沒有停止,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