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
混沌。
......
明亮。
......
回過神時，梅原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間有些熟悉的教室里。
確切地說，這是他高中時期的教室。
雖然比記憶中多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梅原抿了抿嘴。
他又夢到高中了。
梅原今年二十六歲，已經(jīng)從大學畢業(yè)兩年。
只是不知為何，他總會夢到十七八歲的高中時期。
“這就是所謂的高考后遺癥么？”
梅原低頭看了看，這一次課桌上沒有像以往那樣，堆滿了試卷與講義。
他也沒有一絲緊張感。
他撐起身子，肩后立刻傳來久睡后常有的酸痛感。
今天這個夢還挺真實的。
梅原捏了捏肩，回頭望了一眼。
教室后墻原本有一塊黑板，上方掛著一個老式掛鐘，在這個夢里變成了一整塊巨大的電子顯示屏。
中間是一組跳動的數(shù)字。
11：49：22。
原來還沒到十二點。
這個時間是飯點，難怪教室里只有三兩個同學。
沙沙，沙沙。
梅原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就坐著一人。
那是一名少女，正埋著頭奮筆疾書。
短發(fā)及肩，遮不住她清麗的面容；
目光有神，瓊鼻上卻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
她專注地盯著面前的卷子，手中書寫不停。
這是他的高中同桌，陸英。
是個美夢呢。
梅原卻嘆了口氣。
所謂美夢，就是編制出極致的美好，但只能讓你愉悅一時的存在。
因為清醒后，一切都會煙消云散。
他順便瞄了一眼陸英正在書寫的卷子，頭立刻就大了。
是高中文綜的主觀題。
梅原趕緊移開目光。
好險。
美好的一夢，差點從看清試卷的一瞬間結(jié)束。
鬧心。
他又看向教室的其他地方，方才那些讓他覺得奇怪的東西。
比如教室正前方的黑板，從他記憶中的深綠色復合板，變成了巨大的液晶顯示屏；
頭頂上方吊著的日光燈管，變成了一顆顆飄浮的柔和光球；
他低下目光，發(fā)現(xiàn)之前趴著的課桌，其實也是一面觸控顯示屏。
總而言之，充滿了科技感。
細微之處也十分真實，令梅原有些驚訝。
今天的夢，怎么沒有以往朦朧模糊的感覺？
既然如此......
梅原又望向身邊的少女。
陸英仍在專注地解答著眼前的難題。
膚如凝脂，目若星點；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果然，女孩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尤其當她近在眼前時。
“真好看啊?！?p>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陸英手一頓，目光流轉(zhuǎn)，看了他一眼。
“什么？”
梅原又趴回課桌上，用手臂枕著腦袋，直面她的目光，不躲不避。
“我說，你真好看?！?p> 既然是夢，他有什么可顧忌的。
“......”
陸英沒說什么，耳垂卻迅速地紅了。
對視幾秒后，她先移開了目光。
畢竟此時懵懂無知的某人，是沒有羞恥感的。
只是她也沒辦法像方才那樣專注了。
她的眼神游移著，與梅原的目光一觸即離，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梅原啞然失笑。
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面。
啊，不對。
這是他的夢來著。
其中的一切，實際上都是他的腦補。
梅原移開了目光。
所以，是自己在潛意識里，擅自給她加了這樣的隱藏性格么？
畢竟在現(xiàn)實世界中，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面了。
該有五年了吧？
記憶就像酒精，在角落里放久了，可是會自己發(fā)酵的。
梅原又伸了個懶腰。
......對了，自己睡著之前在做什么？
他忽然覺得頭皮一麻，一些場景不斷在腦中閃過。
“飛虹路，到了。開右邊門。下一站，盈豐路?！?p> “We are now at Feihong Road ......”
喧鬧的地鐵站。
“借過。借過一下?！?p> “哎哎，我知道了。等會兒再和你說，地鐵來了?！?p> 擁擠的人潮。
“您讓讓，我要下車了。”
“我也這站下?！?p> 難得的空位。
疲憊難消。
他睡著了。
“......”
梅原的意識，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既然他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為什么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他掐了掐胳膊。
嘶，好疼。
疼痛感真實而持續(xù)，令梅原眼角一跳。
不會吧......
“咳，陸英？”
同桌的少女又一次停筆，望向了他。
梅原伸出胳膊，目光中帶著鼓勵，“你掐我一下試試?！?p> 伴隨著一陣劇痛，他終于意識到原來美少女掐人也很疼。
但更重要的是，這陣疼痛感同樣十分真實。
這意味著，他不是在做夢。
他穿越了。
“......”
半個小時后，陸英放下筆。
目光掠過整張卷子，她稍微松了口氣。
她又望了一眼身旁的梅原。
他端坐著，雙手合在臉上遮住面孔，一言不發(fā)。
自從自己掐了他胳膊一下后，他似乎頗受打擊，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他沒事吧？”
......
“我穿越了？”
午休余下的時間，梅原都在消化著這個事實。
今天本是他面試新工作的日子。
早早起床，出門，搭乘地鐵。
結(jié)果地鐵上打了個瞌睡，他穿越了。
眼下大概是他的高中二年級時期，但有些東西似乎不太對勁......
“阿梅，在干什么呢？”
教室里的人都回來得差不多了，前桌的女同學也在此時回頭望向了他。
兩條馬尾辮垂落左右，隨著她輕晃的腦袋搖動著。
她的面容亦是姣好，是一個走可愛風的女生。
梅原放下手望了她一會兒，“蘇葉？”
“嗯？”
“你......什么時候坐到我前面的？”
蘇葉看了看陸英，目光帶著詢問。
后者微微搖頭。
“我回來......有一會兒了?。俊?p> 梅原的目光在教室里一掃而過，既熟悉又陌生。
“我是說，你什么時候換的位子？”
他指向遠處的某個角落，“你不是坐在那邊的么？”
蘇葉立刻皺起了眉。
她忽然伸出手，按在梅原額上，“你沒事吧？”
她的手柔軟而溫熱，還有一絲香氣。
只是梅原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她已經(jīng)收了回去。
“好像有點發(fā)熱。”
蘇葉有些擔憂，看向陸英，“你摸摸看。他是不是發(fā)燒了？”
陸英沒有抬手，只是看了梅原一眼，目光也一觸即離，“應該只是睡糊涂了?！?p> 梅原沒理會她們。
既然不是做夢，那眼前的這些都是真實的？
他望著頭頂飄蕩的光球，又低頭在桌面的液晶屏上點了點。
屏幕亮了，他的資料忽然出現(xiàn)在屏幕右上角。
【姓名：梅原】
【性別：男】
【林溪高級中學·二年級】
他將一旁配著的照片拉大。
俊俏清秀，確實是自己沒錯。
這時，屏幕上跳出一個對話框。
“來自 209 班的梅原同學，你要查看哪一科目的教材？”
下面有幾個常用的選項。
梅原下意識地點了【歷史】。
屏幕上畫面一轉(zhuǎn)，高中二年級的歷史教材在他眼前展開。
他在目錄頁掃了一眼，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水。
這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似乎不太一樣......
自己到底穿越到哪個時空來了？
梅原有些茫然。
“梅君，顔色が悪いですね、大丈夫ですか？”
就在他對著屏幕發(fā)呆時，走道中迎面走來兩名陌生的女孩子。
兩人面貌相似，但發(fā)型上有所區(qū)別。其中一人看起來更成熟一些，剛才開口的也是她。
只是她說的......似乎是霓虹語？
關(guān)鍵是梅原還一字不差聽懂了。
“我......沒事?！?p> 對方露出微笑，點了點頭，走到他斜后方的座位坐下。
“明理姐，梅君的臉色真的好差哦?！绷硪粋€女孩子坐在她身旁，低聲說道。
“那小日向就去關(guān)心一下梅君吧?！?p> “啊......還是算了吧......”
明理有些無奈，“就是因為小日向總是逃避，你和梅君的關(guān)系才一直無法改善啊?！?p> 小日向也露出了糾結(jié)的表情，“可是......”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哦？”明理煽動著。
小日向絞著手，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
“那個......梅君......”
梅原回頭看向她。
“你......還好嗎？”
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不太好。
而且自己也不認識她。
“還好?！?p> 小日向聽出他話中的冷淡，忍不住想要退卻。
可姐姐卻在課桌下捏了捏她的手，“那個......梅君昨晚沒睡好么？我看你上午一直在睡覺?！?p> 睡覺？
梅原愣了一下。
自己是在睡夢中穿越的，再睡一次會不會又穿越回去了？
“我昨晚睡得挺好的?！?p> 他有些躍躍欲試，“還有別的事么？”
“......沒事了?！?p> 梅原剛轉(zhuǎn)回身子，小日向卻忽然拉住了他，“那個！”
“什么？”
“下個月有一款新游戲要上市了，我......梅君......要一起來玩么？”
梅原本來有些茫然的目光，在此時變得極為堅定。
“我從不和女人一起玩游戲?！?p> 他不再多說，轉(zhuǎn)過身立刻趴到了桌子上。
“......”
梅原沒有發(fā)現(xiàn)的是，在他這句話說出口后，周圍四個女孩子的表情也在同一時間凝固了。
羽海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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