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大師兄,不好了!”
宋命剛剛走出院門,一聲撕破喉嚨的尖叫聲就從幾十丈外飄來,眨眼間便沖至宋命跟前。
強忍著拔劍相向的沖動,宋命定睛一看,卻是那個先前來報云棲蘭出事的紫衣弟子。
輕咳一聲,心中對這弟子的冒失咒罵了幾句,宋命面上依舊淡定:“你先別急,喘勻氣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這樣子,大師兄,二師兄先前趁你來給師姐祛毒,帶人去你那,把你房間翻得天翻地覆,眼下一眾家伙物什都被他們砸得稀碎,此刻,那幫人還在房前破口大罵呢?!?p> 抄家?還打砸搶燒?
聞言,宋命眼皮不由一跳,嘴角向上微扯,垂落的十指也跟著不自覺痙攣起來。
這些,都是他心慌的標志。
可在紫衣弟子看來,眼前的宋命,眼中冷光四溢,嘴角邪氣凜然,還有那幾根手指,居然還有空掐算旦夕禍福,似乎并不著急。
果然是大師兄,連被抄家都能保持地這么淡定。
心頭暗贊一聲,紫衣弟子看向宋命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崇敬。
“你來時,可有聽到李師弟在罵什么?或者是否知曉,他們?yōu)楹我シ椅萆??”平復下心中慌亂,宋命冷冷問道。
他口中的“李師弟”,自然就是紫衣弟子所提到的二師兄——李開墨了。
兩人雖是一前一后進的萬初府,但因為性格、習氣、喜好等原因,相處的一直都不太融洽。
被宋命這么一打量,紫衣弟子連忙低下頭,不敢跟他對視:“回稟師兄,來時匆忙,我只依稀聽到什么‘沽名釣譽’、‘欺世盜名’這類字眼,似乎是在侮辱大師兄……”
“原來如此?!?p> 宋命微微點頭,露出了然神色,一舉一動,頗為怡然自得,似乎絲毫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他心里卻是在不停抽搐,又慌又怕。
“那李開墨與我素來不合,這些年,又屢次跟我搶風頭,爭地位,雖次次不敵,還被我勝過一籌……別不是因此心理扭曲,趁著師父他們不在,欲要‘逼宮’了吧?”
“不對,就算惱怒,也不會到達拆我草舍的地步……”
想到這,宋命心中陡然一驚,兩只瞳仁急速擴大一圈。
而在紫衣弟子看來,卻是因為宋命瞳孔地擴大,反倒眼神深邃了許多。
他卻不知,此刻的宋命,心里到底有多慌。
“翻我草舍,便是想要找尋什么,可我屋中有的,也只是各種半成品毒物、暗器……那該死的李開墨,一定是已知曉了我的真面目,所以才去我屋中搜集證據(jù),打算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到這,宋命不由怒目圓睜。
那李開墨和他爭對多日,怕是已然在他不備之時,被其發(fā)現(xiàn)了使毒使暗器的蛛絲馬跡,這才會帶人抄家,打算來個致命反擊。
若是此次讓那李開墨得逞,不僅他宋命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以后若想在蠻荒立足,怕都是不可能了。
“事不宜遲,趕緊帶我離開……帶我過去看看?!?p> ……
當宋命來到自個草舍外時,柵欄外早已烏泱泱的圍滿了前來吃瓜的弟子,而柵欄內(nèi)的空地上,李開墨一行人則站在一堆稀碎的家具邊,義正言辭地破口大罵。
其所罵內(nèi)容,和來時宋命所想的,也幾乎一模一樣,多是指責他虛有其表,看似光明磊落,實則壞透骨髓之語。
瞅了眼一地早已被踩爛、殺死的毒藥毒物,以及不知何時變成破銅爛鐵的各路暗器,心中在淌血的宋命陰沉著臉,挺身而出。
他就這么淡淡然地堵在柴扉中央,卻如一座奇峰頑石,自有一股桀驁不馴的氣韻。
似乎方才李開墨等人對他的人身攻擊,于他而言,根本不足一提。
看到宋命出現(xiàn),原本還在津津有味看戲的弟子紛紛臉色微變,后退開去半步,繼而各自目光復雜地,在宋命和李開墨兩者之間來回移動。
這兩位師兄的前二之爭,只要是在府中修行了一定年頭的弟子,都知曉一些。
自然也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
“完了完了,大師兄回來了,這回李師兄恐是要涼?!?p> “到底誰涼我看不一定。
“這次李師兄有備而來,從大師兄屋中搜出那么多毒藥、暗器,或者真如李開墨師兄所說,大師兄的為人和做事,確實有待商榷……”
人心難測,從前那些視宋命為榜樣,為英雄的部分弟子,此刻看向宋命的眼神,已然悄悄發(fā)生了變化。
將周圍目光看在眼中,宋命心中暗道頭疼的同時,卻是眸光泛冷,淡漠開口:“李師弟將我屋舍翻得這般狼藉,更是將我精心栽培、煉制的草藥、兵器盡數(shù)搗毀,意欲何為???”
問詢之語異常平靜,確如那暗流涌動的海面,透露著令人發(fā)寒的森冷與不安。
原本還極為鎮(zhèn)定的李開墨,心緒也不由地一抖,深吐一口氣后,才冷笑道:“這難道還不明顯嗎?大師兄,身為咱們府中年輕一輩的翹楚,自稱光明磊落、俠肝義膽的你,從來不屑以旁門左道對人,可為何,我會在你屋中,發(fā)現(xiàn)如此多的毒藥和暗器?
“今日,我便代表府中上下,討個解釋?!?p> 聞言,宋命暗中焦躁的同時,神色不變,持續(xù)冷笑:“想要解釋有何難,只是李師弟如此信不過我這個做師兄的,實在是令人傷心。
“也罷,師父師叔離開的這數(shù)月,萬初府內(nèi)人心浮躁,也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不過!”
“不過”兩字一落,登時如同驚雷落地,原本還笑瞇瞇的眾人都不由漏跳半拍。
只見宋命一手已然扶在劍柄上,一股虛淡的氣機,也悄然鎖定住了前方數(shù)人。
“若是在我自證清白后,眾位師弟不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為何平白無故翻我屋舍、搗我寶財,那么今日,你等也別想再出此地半步了?!?p> 說話間,宋命慢條斯理地抽出腰間長劍,滲人的劍光,頓時借著朗日,灑了一地。
院外,一些看好戲的年輕師弟師妹,被宋命瀟灑的身姿驚艷了一瞬,紛紛交頭接耳,轉(zhuǎn)而懷疑起李開墨等人的險惡用心。
“宋命師兄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我入門六年,還從未見他有過任何違規(guī)之舉。這三月來,更是沖在最前頭,為了我們,為了萬初府,拼死拼活,我相信他!”
“對的,一群小人罷了,宋師兄在為我們和萬毒府拼死對抗的時候,他們在哪?現(xiàn)在府中好不容易平靜了,又出來作妖。”
一群年輕師妹在那嘰嘰喳喳,很快就將李開墨等人說的臉色格外難看。
“既然你們這么信他,那我便來證明,你們眼中孤傲不可一世的宋師兄,有多么的陰險,下作!”
惡狠狠地瞪了眼那些替宋命說話的師兄弟,李開墨猛然一指宋命:“宋命,你敢不敢將你這青蛟劍交給他人查驗,我敢保證,你的劍鋒上,必定涂有可致人暫時五感麻痹的毒散?!?p> “自然敢?!?p> 宋命冷笑一聲,直接將青蛟劍扔給一位不屬于李開墨一方,但在府中也有一定威望,且為人正派的弟子。
那弟子接過長劍,拔出劍鋒仔細檢查了一圈,神色漸漸嚴峻。
李開墨冷冷一笑:“如何?”
“此劍左側(cè)劍鋒上,確涂有一層白色膏體。”
聞言,李開墨目光驟然犀利地看向宋命:“宋命,這下你還如何狡辯?”
其他弟子的眼神,也瞬間變了個樣,一些女弟子小臉更是蒼白下去。
反觀宋命,雙手抱臂,沉默不語。
“李師兄,我還沒說完,”這時,那弟子又略顯尷尬地插嘴,道,“這白色膏體,并不是你說的抽骨離心散,而是保護劍體不被駁雜元氣、刀戈之物損壞的普通護劍油。”
“護劍油?”李開墨明顯一愣,繼而目光鋒利,驟然前撲,想要搶走青蛟劍。
只是不等他動手,那長劍已然落回到宋命手中,跟著一個弧光閃過,在李開墨面前土地便出現(xiàn)一道弧形劍痕,止住了他的去勢。
“李師弟,此劍無礙,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我……”李開墨臉色漲紅,狠狠瞪視著宋命。
他心知一定是被宋命擺了一道,卻也不慌,將自己知曉的第二處對方的破綻脫口說出:“那你敢不敢張口,讓人看看你舌苔下壓的那些,用來在戰(zhàn)斗中偷襲敵手的刺骨毒針?”
聞言,宋命心中一突,卻是未料到對方連他的底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等他開口辯解,李開墨已然向他撲來,欲逼迫他吐出口中毒針。
情急之下,宋命也是一狠人。
趁著兩人一攻一守,身法凌亂之際,強行翻出舌下毒針,咕嘟一聲,直接咽入肚中。
這針雖毒,但一時半會兒也要不了人性命,事后用磁石吸出,再服下解藥便可。
“李開墨,你誣陷我劍上藏毒,我已拆劍檢查,給足了你面子,何必再苦苦相逼?”
冷著臉逼退李開墨,宋命面上寒氣更重,仿佛死人面。
“對啊,李師兄,你無理取鬧亂翻宋師兄屋子已是極大的冒犯,現(xiàn)在又百般刁難,真當仗著自己是宋師兄同門,就能胡亂撒潑不成?”一旁,一些替宋命打抱不平的師弟也開始仗義執(zhí)言。
宋命雖然為了爭奪第一,暗中偷學旁門左道,且還學以致用……
但他平日,對各位師弟師妹也是相當大方,其中一部分是愧疚心作祟,一部分也是同門情誼所在,自然而然,雖然頂著張面癱臉,卻也讓他籠絡了一大批迷弟迷妹。
眼下聽到終于有人肯為自己說話,宋命心底也是欣慰不已。
這些年,果然沒白疼這些師妹。
“你們居然還為宋命說話!狗賊,今日我李開墨一定要撕破你這張偽君子的面孔!”
說話間,李開墨五官猙獰著,一言不合,又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