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阮娘才慚愧地說:
“霜兒,請你原諒娘親,娘的確很思念你,的確很想和你見上一面,這一點不會有假,可是娘身負重任,實在是萬不得已才利用了你,只有把你也關進來,你爹和你哥哥才肯出面破解機關,放我們出去!”
果然,得知情況后的凌遠迅速聯(lián)系了遠在揚州的父親凌桓。凌桓不顧族長的勸阻,趕回了長安,并決定為了凌霜將護劍山莊的機關破除。
凌遠也曾規(guī)勸,然而凌桓對阮娘用情太深,他執(zhí)意相信阮娘已經悔過,愿意重回他身邊。凌遠不愿善罷甘休,絕不肯破解機關,他認為犧牲一個凌霜換取天下太平是值得的。凌桓見凌遠忤逆自己,便搬出了鎮(zhèn)南王,說鎮(zhèn)南王凱旋歸來若是不見了王妃,定會問罪于凌家。凌遠見狀,不禁左右為難。然而就在他舉棋不定之際,竟被宮里的人搶了先,原來,皇上擔心鎮(zhèn)南王和凌遠有謀逆之心,遂在沈世平二次出征南下之際,派暗衛(wèi)喬裝改扮成尋常百姓隱藏在凌府附近,監(jiān)視凌家的一舉一動,凌霜私自前往護劍山莊的事,自然早已傳入皇帝耳中。
沒過多久,禁軍統(tǒng)領親自攜圣旨來凌家拿人,強逼凌遠破解機關,將山莊內關著的神秘人物交由皇上處理。凌遠不能抗旨,這才放出了阮娘和凌霜。阮娘千算萬算,最終棋差一招,剛出虎口又入狼窩,還連累了女兒凌霜一起被關入宮里的密牢。
此事一出,頓時驚動長安,原本沉寂已久、幾乎銷聲匿跡的北魏舊部聽說公主已被從護劍山莊放出,現(xiàn)囿于皇城,遂召集各部籌劃多日,決定借著給太后祝壽的日子假扮成歌舞姬和戲班子混入宮中,刺殺皇帝,救出公主。
巧的是,沈世平歸來這日,正是太后壽辰,彼時,宮里早已是殺聲一片。沈世平從城門守衛(wèi)那里得知了皇帝遇刺,旋即率兵進宮救駕。
茫茫夜幕中,鎮(zhèn)南王沈世平一眼便盯住了那伙賊子,他們全部穿著黑色勁裝,臉上戴著金色面具,面具遮住了他們的上半張臉,在夜色中很難看清他們的長相。沈世平只觀望片刻,便確定了那為首之人,此人正在其同伙的掩護下向鎏金閣殺去。沈世平見狀,緊隨其后,卻又見那人的同伙已從另一側殺出,舉劍直指沈世平而來。此人也戴著金色面具,但形容略小,身體纖瘦,應該是個女子。她出劍雖快,力度卻不夠,但好在身體靈活,輾轉自如,倒也拖延了沈世平片刻功夫,可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沈世平一劍刺入其左肩,質問道:
“誰指使你的?”
那女子一時吃痛,面具下的雙眼微紅,似有淚光,卻最終忍痛道:
“無可奉告!”
此女話音剛落,那為首之人已不知何時折回,迎面與沈世平交起手來,他出劍極快,力度與靈活度也遠勝方才的女刺客,沈世平鎮(zhèn)定自若,沉著應對,二人糾纏許久,一時難分勝負。然而就在這時,沈世平忽然感到背后一陣刺痛,竟是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傷口撕裂了,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他握著劍的手開始顫抖。
“將軍小心!”
身后的將士心急如焚,眼看那男刺客的劍就要刺入沈世平胸膛時,對方竟然劍鋒一轉,讓手中長劍擦著沈世平的鎧甲而過,劍鋒與鎧甲瞬間擦出兩三火花,淹沒在濃濃夜色中。
沈世平心頭倍感疑惑:這個刺客竟然對他手下留情了。
然而,刺客到底是刺客,他不殺沈世平也會去殺皇帝。沈世平見狀,抬手點了自己兩處穴道,暫時緩解了疼痛,而后繼續(xù)追擊。那男刺客顯然沒想到沈世平會如此鍥而不舍,再度交手后,沈世平終于抓住了對方的破綻,遂一掌擊在其后背上。男刺客應聲倒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沈世平已手握長劍抵住了他的脖頸。
“方才你有機會殺我,為何沒有下手?”
面對沈世平的疑問,那男刺客猶豫了片刻,開口道:
“將軍凱旋歸來,舊傷復發(fā),我若趁虛而入,難免勝之不武!”
此人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格外熟悉,沈世平心頭疑惑倍增,質問道: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來刺殺皇上?”
“我不是來刺殺皇上的,我只是來劫人的!”
“你到底是誰?”
面對沈世平的一再追問,對方只是沉默不語,沈世平忍無可忍,一劍挑開對方臉上的面具,金燦燦的精美面具從他臉上滑落,順帶著幾縷碎發(fā)從發(fā)髻中散開,在深夜的微風中飛舞。
沈世平定睛瞧去,大為震驚,良久才開口道:
“凌遠?竟然是你!”
然而就在此時,凌遠又吐出兩口鮮血,沈世平連忙上前從背后扶住他,追問道:
“你怎么會在這?你要來劫誰?”
凌遠忍著疼痛,微微蹙了蹙眉,開口道:
“禍起蕭墻,東窗事發(fā)。我爹和我娘知道了凌迅之死是我的手筆,正如凌霜所言,我百口莫辯,爹娘不肯原諒我,請出了族長。后來有族中子弟為我作證,確為凌迅心生歹意在先,族長便決定給我一次機會,要我進宮營救凌霜,若能將她救回,便將功折罪,繼任掌門。但若救不回,便將我從族中除名,由族長來撫養(yǎng)我女兒長大?!?p> 沈世平聞言,不解道:
“所以你便來此冒險?你有沒有想過,進宮行刺可能會讓你連性命都保不住,展顏將會永遠失去父親!”
凌遠搖了搖頭,悲痛道:
“可我若不按族長的意思照辦,我便會被從族譜中除名,永遠不能與展顏相見,生離與死別又有何異同?展顏是驚云給我留下的唯一骨肉,為了她,我愿意冒險一試?!?p> 沈世平心中已然明了,轉眼看到那被擒的女刺客,遂示意手下將其放開,那女子連忙撲到凌遠身旁,關切地望著他。沈世平問道:
“她是誰?”
凌遠用溫和的目光看了看那女子,吃力地說:
“她叫凌霞,是護劍山莊那一支的血脈,算是我族妹。事發(fā)那日,只有她主動站了出來給我作證,聲稱凌迅在揚州老家時便開始籌劃毒殺我和展顏,當時她曾偷偷寫信與我,讓我早做防備,可惜信件在運送途中丟失,我并未收到。族長半信半疑,竟讓她和我一同進宮,所以,她是被我連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