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之地,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
張軍輕踢了一下胯下馬腹,戰(zhàn)馬小跑著向前而去。
后面張良下令弓箭準(zhǔn)備,隨時增援。
一箭之地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張軍只要不沖到對面人堆里,就始終在己方弓箭射程之內(nèi),所以也沒人驚慌。
有人會問,張軍是背對己方,萬一有人射不準(zhǔn)干偏了怎么整?
你當(dāng)明光鎧是玩笑啊?中上都沒什么大事兒,而且馬屁股也是有鎧甲的。
萬一有險情,軍士們就會以張軍為中心進行弓箭覆蓋,反正自己老大鐵準(zhǔn)兒沒事。
敵方將軍也著鎧,但軍士不是啊,他們的戰(zhàn)甲可沒有明光鎧的防護能力。剩下敵將一個人那就不足為慮了。
張軍其實是一種小孩子拿到牛逼玩具那種心理,興奮,想試試,根本沒什么危險意識。人裝在鎧甲里那種安全感杠杠的。
一直小跑到對面將軍前面十來米,張軍才拉住戰(zhàn)馬,忍住直接沖過去的沖動,用馬槊向前點了點:“何人?通名?!?p> “某,鄜州李建徽。你是何人?”
我靠。張軍抬手揭開半甲瞪大了眼睛打量著面前這個將軍:“可是當(dāng)真?”旋即明白這事兒肯定是真的,不可能有人冒充。
心里有點小遺憾,這架又打不成了。手上抱拳施禮:“鳳翔少尹張增,見過都督。不知都督這是?”
這就是明知顧問了,還能干什么?跑路逃命唄。
這哥們剛剛被李懷光奪了兵馬,所幸人跑出來了。楊惠元就沒他這么機靈,被李懷光殺了。
瞅瞅他身后,也就是百十來個人,挺慘的。
要不干他一下?張軍有點意動。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沒仇沒怨的,好歹一代都督,還是留個人情吧。
都督,也叫督護,原來也叫總管。本來和節(jié)度使不是一回事兒,后來節(jié)度使也被稱為都督了。
大總管和總管這兩個詞可不是指宦官,是唐代初期以前軍隊的統(tǒng)帥。最次正三品起步,正二品實授相當(dāng)多,是國級的大佬,有節(jié)的。
李建徽眉頭皺了皺,仔細看了張軍兩眼。他們這次過來就是來打朱泚的,鳳翔府老大,沒想到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撞到了朱泚的部下。
“原來是朱天皇麾下?!敝鞗佭@逼在長安稱帝了,給自己弄了個國號自命天皇。
“不,沒有,某不是。”張軍急忙來了個三連否。
這事兒必須撇清楚,要不然以后就說不清了:“下走乃大唐屬官,當(dāng)朝朝請郎,撿校尚書刑部員外郎,鳳翔府少尹,兼侍御史賜緋魚袋,張增?!?p> 要不是明光鎧在身上套著,張軍就把腰間的緋色魚袋拿出來了。大佬,咱倆一個色兒啊。
“原來是張郎君。”李建徽也放松下來。不跟朱泚是一路的就好,這架就打不起來了。實在是,自己這點人馬實在是不夠看。
到不是說揮不動刀了,而是各方面都不占優(yōu),必竟年紀(jì)擺在那里。
他官至節(jié)度使,養(yǎng)尊處優(yōu),論起行軍打仗早就不復(fù)往日,身體不比年輕的時候,就靠著手下這點人連給張軍這邊塞牙縫都不夠。
要是人馬夠用剛才直接就殺過來了,哪里會在這邊小心翼翼的觀察。這年頭殺幾個人像殺雞一樣,沒有任何心理負擔(dān)。
張軍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直接能吐血。大佬,你這是明晃晃的堵路好不好,哪里看出來是觀察了?
李建徽對張軍還是挺客氣的,人馬不是對手是一方面,張軍這個侍御史賜緋魚袋的身份是另一個方面。
別看官職低微,侍御使可是有小三司之首的雅號,專辦大案審高級干部的。也就是說這個小官在別的方面都算不上什么,但是專克這些大佬。
大唐之所以國力鼎盛和他的各種制度也是有相當(dāng)大的關(guān)系。
就比如這種專門針對高級官員的監(jiān)查制度,還有中書門下尚書三?。ㄈ祝┑馁F族聯(lián)席合議制度。
只不過后期叫皇帝自己給玩壞了,還真是和下面的官員階層沒什么太大關(guān)系。和大宋大明正好相反。大唐多的是忠義忠烈,而宋和明也相反。
不過這個底子確實是唐晚期打下來的,給后面幾朝埋了個大雷。那就是翰林院制式。
唐代的翰林院不是什么大衙門,翰林和翰林學(xué)士只是一個沒有品階的職務(wù),啥也不是。
就是吸收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化人還有醫(yī)卜相樂雜等等有點小特長的人進來,主要工作就是隨時等候皇帝的召喚陪皇帝聊天吃飯找樂子。
不過,天天陪著皇帝,自然親近起來,然后有時候后皇帝就會讓學(xué)士代擬圣詔,一下子就把這些閑雜人等的實際地位給拉起來了,約等于中書舍人的職能。
到了唐后期,翰林學(xué)士代圣擬詔已經(jīng)成為了常例,稱為內(nèi)制詔,用白麻紙,而中書省擬詔稱為外制詔,用黃麻紙,翰林院已經(jīng)有點和中書省分庭抗禮的意思。
到憲宗的時候,因為宦官勢大,多和外臣互有勾結(jié),憲宗就增設(shè)了翰林學(xué)士承旨這么個實冊官職,給了翰林學(xué)士們一個官方身份用來和宦官抗衡。
然后就成了慣例,翰林學(xué)士有了進身的機會。
學(xué)士入翰林滿一年加知制誥銜,然后進職翰林學(xué)士承旨,承旨轉(zhuǎn)授中書舍人,然后三兩年就拜相入政事堂,讓文化人一步登天。
這些文化人可不是這個年代的文人,是那些只會讀書又有些雜藝的閑人,文不成武不就那撥。
可想而知他們所帶來的朝堂風(fēng)氣。
然后宋明各朝延續(xù)了這種翰林院制度,讓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擺弄文字死讀書,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嘴炮們占據(jù)了廟堂。這也是廢武興文的由來。
雖然大唐威壓宇內(nèi)開辟了漢家盛世,國土一度龐大到覆蓋亞洲,但是他的民族政策,沒有限度的寬容還有后期的翰林院制度,確實給后面千年埋了顆大雷。
翰林院制度最大的弊端就是改變了用人機制,使文武成為對立面,國力銳降,給游牧民族南下創(chuàng)造了史無前例的機會。抽骨頭啊。
……
“敢問節(jié)下,這是準(zhǔn)備輕騎何處?”一個節(jié)度使就帶著百十來個人,是妥妥的輕騎,也就是不那么聲勢浩大。
“某聽聞圣上正往梁州,某欲追趕護駕,不想在此巧遇張郎君。不知郎君可見圣上車駕?”
張軍搖了搖頭:“并不曾。下走在此立營幾日,并未見過王駕,到是與邠寧李部諸將有過造面?!?p> “李懷光的人?何人?”
“乃孟惠孫三驍將,已被我誆去了他處。彼兵馬數(shù)倍于下走,這才拔營回轉(zhuǎn)。實是自知不敵?!?p> 李建徽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往兩邊掃了幾眼,有些驚慌。
他剛從李懷光手里跑出來,這時候聽到李懷光的人馬就在左近,難免有點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