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赤云飄渺頹輝消,青煙滄浪遒日迢??v棹長風沅湘寒,蕭瑟離披山野廖。孤舟上,濮水橋,瘦竹作竿垂絲釣。閑人無事對云飲,天高還酹江濤濤。
持一魚竿,垂釣江邊,無事坐觀水波蕩漾,提壺舉杯邀江水湯湯,多少閑興,都在其中。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p> 崔無方抱著魚竿,坐在橋邊,對著云霞舉杯,接著一飲而盡,又斟上一杯,動作疏狂,酒總是多灑出來些,淌入衣襟,袖口。
話說她同風淼下凡后,風淼帶著下屬去處理妖族和人族爆發(fā)的沖突了,崔無方一人閑來無事,給風淼留了玉牌,有事傳訊后便四處游歷,賞玩山水,很是自在。
“道友好興致?!?p> 身后傳來一道男聲,崔無方回頭看他。
那人青藍色道袍,羽衣星冠,模樣端正,三十歲左右年紀,面白微須。
崔無方又飲掉一杯酒:“人生天地間,短促如蜉蝣,忽然而已,那為何不縱情盡歡,全性保真呢?”
那青年作揖道:“哈哈哈哈,貧道王半緣,別號云游客,無言派掌門,不知道友名號?”
無言派是凡間一個隱世的小宗門,門下弟子極少,不好功名,恪守戒律,多游歷天下,一心伐邪除魔,無為而無不為,有功而不居功。
崔無方醉醺醺擺擺手:“姓崔,道號無方,不必講俗禮,道友可要來飲?”
王半緣一愣,笑了:“修行之人,不敢多飲,道友也少些飲好,酒亂人心啊。”
崔無方也笑了:“酒是死物,如何亂的了人心,不過是人亂的人心罷了?!?p> 說著她又仰頭灌下去一杯酒。
王半緣看得目瞪口呆。
他自小便入道苦修,從十七歲便同道侶云游四海十幾年,第一次見喝酒喝進鼻子的。
精神病的世界他不懂。
喝罷,崔無方搖搖晃晃地起身,瞥一眼王半緣,隨意擇了個方向,往荒草叢生的小道上走去。
王半緣猶豫了一會,也走上那條小路。
他受人所請,來小路通往的村莊里給人治病,看樣子是不得不和這個瘋坤道同行一段了。
這條小路不常有人走,附近都是山林和水流湍急的大江,但卻是通往村莊最近最險的地方。
王半緣也有修為在身,在坎坷的小路上走的很平穩(wěn),和崔無方不遠不近的隔著一段距離。
也就不到半個時辰過去,遠遠已經能看見村子的輪廓了,崔無方停下了腳步。
幾只烏鴉嘎嘎叫著,飛了去,一股血腥味彌漫著。
她蹲下身,看著地上赤…裸身子的女嬰。
女嬰的四肢被削尖的木頭釘在地上,身上有不少地方青青紫紫,滿是血痕,已經沒有了呼吸,看樣子被釘死在這里多時了。
王半緣也聞到了血腥氣,緊趕幾步沖上前來:“這是怎么了…?”
看清楚女嬰慘狀后,他雙目圓睜:“簡直慘無人道!究竟是何人做的此事!簡直該入九幽地獄!”
崔無方冷下了臉,神色一寒:“這恐怕是什么儀式,興許同入魔的修行者有關。”
王半緣長嘆一聲,肅立原地,低聲吟起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半晌,尸體身上的怨氣卻僅消散了一點。
他摸著下巴感慨:“看來此人怨氣難解,欲超度她,需尋一尋源頭啊?!?p> 崔無方贊許點頭:“反正我也沒事,一起去那村子看看吧。”
說罷話,她收斂了女嬰尸骨,埋葬后大踏步的往前面走。
進了村子,只見一片蕭條,人煙寥寥,怨氣陰氣極重。
崔無方問道:“你來之前可知這村子狀況?”
王半緣搖頭:“來請貧道的是一位捎口信的行商之人,口信主人是一位老婦人,兒子生了重病,家中沒有其他人,故走不開,托在外行商的子侄輩人尋上了貧道?!?p> “恰好貧道擅長醫(yī)術,能治疑難雜癥,又因師父常行善事的原則過來了,沒想到…竟是這么個境地,那女嬰說不定就是村中人所入魔后行祭祀的產物?!?p> 二人說著話,王半緣敲了一戶人家的門,打聽村子里是否有個年輕男子生了重病。
不料,連敲了幾個里面有人的門,都沒有打開的,到最后才有了一個老太太開了門。
“生病的那小子住在村最東頭的那戶人家…嗯,道長帶著這么俊的姑娘來這,怕是不太安全,另外就是,沒太大本事,晚上還是不要在這里呆的好?!?p> 她好心提醒了幾句,接著匆忙關上了門。
崔無方笑笑,同王半緣又去了村東的那戶人家門口敲門。
這門口的土路上灑滿了藥渣,聞起來味道很怪,王半緣懂醫(yī)術,只覺得這配藥的大夫學藝不精。
門開了,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年紀,打扮在村子里算得上不錯的婦人出來。
“道長進來吧?!?p> 進來里屋,床上躺著一個腹部高脹猶如懷胎九月的男人,模樣賊眉鼠眼的,精神頭也差的很,迷迷瞪瞪的意識不清醒,除了肚子,全身上下都枯瘦如柴,兩眼呆滯。
王半緣皺眉問道:“是腹水嗎?”
老婦搖頭:“之前的大夫說不是…”
王半緣伸手去把脈。
半晌,他連后退了幾步:“怎會如此!?。 ?p> 壯年男人氣血豐盈,有的也能把出滑脈這種脈象。
但看這個男人的模樣,別說氣血方剛了,普通女子怕是給他一拳,都得跪下來求他別死。
話音剛落,男人肚子的腫脹動了一下…
“這…真是,千載難遇的奇事!”
崔無方無語了:“你開陰陽眼看一看,他腹中的是鬼嬰入體,怕是孽債太多惹上的?!?p> 老婦眉一橫,怒道:“你這道姑說什么胡話,俺兒子哪來的孽債。”
崔無方淡淡瞥她一眼,寒光乍現(xiàn),誰都沒看見她如何出的劍,只能看見劍氣削了她頭頂上一半頭發(fā)。
王半緣皺眉:“道姑是罵人的,當著道門中人這般說,你還是存些口德好,休要無禮?!?p> 老婦還想說什么,卻被崔無方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你兒子最近做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說一遍,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兒子。”
寒中客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鵩鳥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