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去畫室的時候,天都不亮。可我每次去,她都一個人背對著門坐著,坐在畫室的窗戶旁,也不開燈。如果不是明明滅滅的煙頭,她甚至都是和夜色相融合。
我不怎么說話,就陪著她一直坐到天色漸亮。地下有時候是煙頭,有時候是啤酒罐,每次數(shù)量很大,很多次,她幾乎是整宿整宿不睡。
天徹底亮了的時候,她也不看我,不說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樣。都是自顧自的拿掃把收拾那些煙頭,啤酒罐。然后,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一樣。白天依然是學(xué)生們的美術(shù)老師。
她這樣抽煙酗酒,身上卻沒有煙酒味,反而有淡淡的植物的辛香,是我從來都沒有聞到過的香,不同于香水。后來,我間斷搜集了很多的香水和香料,卻再也沒有聞到過那個味道。
我本就是不怎么喜歡說話的人,也從來不好奇她為什么會這樣。那個時候,我便就知道,每個人生命的沼澤和雪,不一定都要公布于世。
很長一段時間里,她也是只負(fù)責(zé)講課,從來都不會和我說多余的話。我每天依然很早到,她也依然是那樣。我真的很喜歡,和她那樣待在一起。
我就那樣靜靜的陪了她大概一半年的時間。有一天,她突然轉(zhuǎn)過來問我:你不是也抽煙嗎?順手遞了我一根煙。我愣了愣,突然想起先前扯得慌,臉在黑暗里紅了紅,幸好她看不見。她看著我遲疑,問:莫不是不會?她的聲音很好聽。
當(dāng)然不是。我慌慌的摸到地上的打火機(jī),學(xué)著她的樣子,點著煙。猛吸了一口,卻嗆得喘不過氣來。黑暗里突然聽到她輕的一閃而過的笑聲。仔細(xì)聽時,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她后來教我如何在抽煙時不被嗆到,怎么樣把吸進(jìn)去的煙吐出來,她教我怎樣喝酒不會醉,我卻在第一次和她喝酒的時候一罐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