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就這樣坐在冰冷的地上胡思亂想著,直到孩子的哭聲響起,才喚醒了那個沉浸在記憶中的人兒。
“乖寶寶,不哭不哭,爹爹這就給寶寶泡糖水喝,這是你……你娘親給的糖……”
木蓮輕輕拍著懷里的孩子,卻在提到那個女子時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眼中掛著的濕潤也跟著滾了出來,落在深藍色的衣袖上,畫出一朵朵的花兒來。
匆忙起身,先去拴住院門,木蓮才抱著孩子進了屋。
西城不如東城,這邊魚龍混雜,盜匪極多,潑皮無賴也不少。
像木蓮這樣漂亮的年輕男子一個人在家中最是危險,這也是為什么平日里他都不敢出門,有了活兒也都是張家夫郎送到家里來的原因。
若是被附近的無賴潑皮瞧見了他的長相,木蓮怕是就再也不能在這兒住下去了。
邊哄著懷里的孩子,邊利落地掏出一塊糖放在碗里用水沖上,木蓮這才坐在桌邊,用小木勺舀了糖水吹涼了,遞到兒子嘴邊。
“寶寶,你可是感受到了爹爹的心意,在為我們父子難過嗎?”木蓮抱著兒子輕哄著,口中還不住地喃喃道,“只是,你母親她總算醒了,咱們應(yīng)該為她高興不是?”
就算她不要他了,他也是希望她好的。
不知是屋里的溫暖讓懷里的孩子感到舒適,還是母子連心,那來自于他母親的糖水太過好喝,總之在木蓮說到最后一句時,那孩子竟真得漸漸止住哭聲,眨了眨掛著淚珠的長睫,吧唧著小嘴兒又睡了過去。
孩子睡得熟了,木蓮才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回床上,用那床唯一的破棉被將他裹住。
坐在一旁,看著那張還未長開的小臉兒,木蓮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女子的容貌來……
鳳都東城,平南王府。
“主子,該用早膳了?!?p> 小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個衣著華麗、容貌絕美的男子才頂著那張蒼白的小臉站起了身。
“去給小姐擦臉吧!”
男子的聲音嬌美中夾雜著些哀傷,好似那汩汩的泉水流出,夾帶著幾顆小石子兒,破壞了那美感。
“主子,小姐都已昏睡了三個月了,您也守了三個月了,您現(xiàn)在……”小侍猶豫道,“若是小姐醒來,瞧見您這般模樣兒,定是要心疼的!”
“她若是真能醒來,便是心疼幾分又如何?”
男子說著,眼角又紅了起來。
“唔……”
鳳乂只覺得頭痛難忍,入目的強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混沌的意識里傳來了男子悲傷的聲音,那樣的傷感也讓鳳乂跟著清醒了幾分。
“主……主子,小姐好像醒了……”
端著水盆的小侍差點兒將手中的東西打翻,好在宮中多年的訓練讓他沒失了分寸,堪堪抱住了那要滑落的水盆。
“沚兒,我的女兒……”
鳳乂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情況時,就被一個瘦削的臂膀抱了住,一股安心的馨香順著那人的秀發(fā)傳入鼻尖。
剛剛抬起的凝了氣的手掌又悄悄放下,因為這個柔軟的懷抱告訴她,這個男人對她并無惡意。
任由那男子抱著自己哭泣,鳳乂則冷著眸子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情境。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精致的雕花配著雪白的幔帳,一瞧便是古代的大戶人家。
“古代?大戶人家?”
鳳乂一驚,忍不住抬手捂上腦袋。
她明明記得自己閉關(guān)后便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翻開一本書。
那書是她失戀后無意中買來的,因為覺著新奇才翻了幾頁。
那書中講的是在一個不同的世界,女子為尊,男人生子,沒有渣男,正好可以彌補鳳乂那顆被傷的慘不忍睹的心。
只是書里的男主太過可憐,為了女主竟苦苦等待千年,忍受了十世流離之苦。
再想到自己,鳳乂不由得感同身受,恨不得將那小人兒抱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只是后來,她看著看著便睡著了,為何醒了之后就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呢?
鳳乂這樣的末世大佬自是不會害怕什么,既來之則安之,索性瞧瞧自己這是掉進了什么夢里。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頭好疼……”
鳳乂喃喃出聲,男子忙放開她,盯著那雙哭得通紅的眸子將鳳乂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沚兒,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再不醒,父君便陪你一道兒去了……”
那男子說著,又開始哭了起來。
鳳乂一時還不能適應(yīng)這樣一個梨花帶雨的男人,可聽他的語氣這人好像是自己這副身體的爹爹??!
不由得抬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珠,鳳乂腦中忽然閃過一抹白光。
“請問您還在為失戀而苦惱嗎?”
一個欠嗖嗖的聲音閃過,鳳乂氣惱地瞪了那白光處一眼。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好不容易才不那么難過,他竟然還提!
“宿主不用悲傷,我是夢仙,特來治愈您的情傷?!?p> “宿主?”
鳳乂抓住關(guān)鍵詞,蹙眉問道。
“您因悲傷過度而昏迷,夢仙特來相助?!?p> 鳳乂忍不住扶額,暗惱自己的沒出息,竟這般丟臉。
“宿主只需完成書中任務(wù),便可獲得獎勵——男朋友一個?!?p> 即便鳳乂素來皮糙肉厚,此時也忍不住因這夢仙的直白而紅了一張老臉。
可是,都說治愈失戀的最好方法就是移情別戀,鳳乂也想試試,所以夢仙提的條件她是真的動心了。
“咳咳……什么任務(wù)?”
某大佬強裝鎮(zhèn)定地厚著臉皮問道。
“給你所看的那本書中的男子一個好的歸宿,他圓滿了,你的任務(wù)也就完成了?!?p> “你的意思是本尊現(xiàn)在穿進了那本書里?”
“小可憐兒還在等著您,夢仙先行退下了……”
還不等鳳乂多問,夢仙便隨著那抹白光一起消失了。
此時待在鳳乂面前的還是剛剛那個傷心不已的男子,只是她正為他擦著眼淚的動作,換來了他的淚中帶笑。
“別哭了……”
鳳乂開口,沙啞的嗓音竟別樣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