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刺眼的陽光如同強弩之末,民工已經(jīng)散去。馮暮煙微笑站起身同季夏道:“我們出去散散吧,坐久有點累了?!?p> 她二人慢慢地沿著河岸向前走去。沿途草地上開滿不知名的小野花,小小的花朵,素雅的白藍兩色很讓人喜歡。
走著走著不覺間最后一抹余暉就要消失,一陣嚶嚶嚶哭聲地突然傳過來,馮暮煙嚇了一跳,四下看去,沒有人!季夏更是驚慌道:“怎么沒人,怕是鬼吧?”
馮暮煙心里也是害怕,只是嘴上強撐道:“別胡說,天還沒黑,哪來的鬼!”
季夏看看西邊,也就在這一瞬間日頭悄然落下,眼見最后一點紅云也不見了。
“不好,天黑了,有女鬼!”
馮暮心里突突亂跳,只得強自鎮(zhèn)定,依稀分辨出聲音的方向,鼓起勇氣快步走過去看。原來一棵大樹后面,一個中年女人背靠著樹干坐在地上抹眼淚。
季夏也從后面跟來,見到人就沒有那么怕了。先問道:“你是誰?做什么在這里哭?”
“我……我……我寡婦失業(yè)的沒有什么收入,丈夫去年也是修這什么運河,在復閘修建期間被大石壓死了。今年我本來應征給官兵做飯,好混口吃的,誰知剛才準備煮飯時提水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腳扭傷了,他們就罵我不中用,把我攆出來。這下不但沒有一分進益,連口飯也要吃不上,我餓著不打緊,兩個孩子還小,又要天天吃野菜過日子了。”
馮暮煙聽她說的凄慘,不覺眼睛里隱隱泛起水霧,忙把手上一個玉鐲卸下來,遞給村婦說道:“拿去換些錢吧,把腳傷養(yǎng)好了,給孩子好好吃飯?!?p> 又向季夏道:“季夏,你扶著大娘回家吧?!?p> “那小姐呢?自己回去可以嗎?”季夏不放心問道。
“我自己走回去可以的,放心吧,今天我是看出來了,你的膽子更小呢!我回去就叫石安來接你?!瘪T暮煙笑道。
望著季夏同著村婦走遠,馮暮煙才轉身往回走去。
天越發(fā)黑了,不一會又下起雨來。她心內正為村婦傷感,雨水澆在身上,更覺身心俱涼。
雨夜中,遠遠地看著官兵駐扎的一排排帳篷,一切景像都是那么的新鮮的,是長這么大從沒有經(jīng)歷過的。
走到雨水接近濕透衣衫時,馮暮煙停下腳步,前面兩三米的地方立著一人,一手打傘一手提著一盞燈籠,正是幾日不見的趙佑年。
他什么也不說,遞過燈籠,馮暮煙接了。也就這一瞬間她身上多了他的斗篷,他又拿回燈籠和馮暮煙并肩行走起來。雨啪啪啪地打在傘上又滑到地面,形成一條半圓的水線,卻是趙佑年把傘盡量傾向馮暮煙一邊,自己這一邊用身體把從傘上落下的雨水全部接收了。
“喜歡一個人雨夜行走么?也不帶把傘,濕透了就憑你這身子骨用什么扛?”
“沒料到會下雨?。 ?p> “回去喝碗姜湯?!?p> “好,不會感冒的?!?p> “你感冒倒不打緊,只是沒人寫銀清簿十分不便?!?p> “我那點能耐都是唬人的,張之遠好像什么都會,沒給他添亂就好?!?p> “挺謙遜。”
“實話嘛?!?p> 說話間馮暮煙沒注意腳下,被小石塊一拌險些倒在地上。以平素趙佑年的反應速度,在馮暮煙沒倒地之前必是先把她扶穩(wěn)了?,F(xiàn)在他一手打傘一手拿燈籠沒法子兼顧。他嘆了一口氣,沒容她同意,打橫抱起她,一只手從她的腋下穿過,一只手從膝下穿過,再把傘交到她手上,自己又從地上拿起燈籠,繼續(xù)向營帳走去。
她是那么輕,以他十年從軍鍛煉出來的體力,抱起來渾似沒抱一樣,走起來路來絲毫不費力氣。
馮暮煙一手舉著雨傘,一手扳著趙佑年的肩膀,小臉微微上揚,就能看到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堅毅面孔。此刻下巴上有一珠晶瑩的水滴懸而未落,仿佛不舍得離開一般。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抱著她,定定地望著遠方,腳下踩著泥水混合的小路,也不低頭看馮暮煙,只口內說道:“夜雨春寒,你們小女孩更是體寒,以后萬不可這樣無準備地出門了。明日身子不舒服就在帳內休息一天,銀清簿張之遠會按排別人去做的。如果我不來接你,你就預備這么一直淋著回去嗎?”
“也許石安機靈,會拿傘來接我們?!?p> “石安拿傘好好地接回季夏!”
碰巧石安迎面趕來,正趕上聽到趙佑年這句話。馬上答道:“會,會!我這就去。”
馮暮煙氣結:“石安……”
石安一愣,看看二人說道:“小姐我馬上走,馬上走,您和將軍請便!”
馮暮煙見越描越黑索性也不分辨了:“一直走前面有棵大槐樹,走到那里差不多就接到季夏了?!闭f畢小嘴一撅還是有點憤憤然。
“石安早走遠了,你還喊?”
“放我下來,我的腳不疼了。”
“當真不疼?”
“當真”
“別逞強了,有的傷本是養(yǎng)養(yǎng)就能好,不重視反倒小事變大事。此刻別走動,再回去休息一兩日也就好了。況且看你剛才自己走時失魂落魄的那樣子。我還以為你被誰欺負了呢?!?p> “這樣黑夜也能夠看清么,騙人。”
“我的目力,這樣黑夜也是能夠看清的?!?p> “你有特異功能?”
“你若多年習武也會耳清目明的?!?p> “我,我怎么會,連我哥哥也不會。”
“你不必會,我會就夠了。”
馮暮煙終于無語中。
藍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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