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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神獵場

第一百二十章 鳥籠

舊神獵場 驅(qū)云盜月 2541 2020-10-28 22:52:18

  噩夢,從什么時候開始;噩夢,又到何時才能結(jié)束?

  “喂,喂,小鳥啊,該醒了!”

  嘶啞、干枯的嗓音吵醒了沉睡的小鳥,令人厭惡的潮腥氣味再次鉆進了她的鼻子。

  小鳥還想睡覺,小鳥不想醒來。

  小鳥不想再看到這片晦暗的天空。

  “嘿嘿,我們馬上就到站了!小鳥啊,告訴我,你今年多少歲了啊?”

  顛簸的馬車廂前,掌鞭人衰老的嗓音又傳進了她的耳朵。

  老馬車夫那彌漫著渴望、貪婪的聲音里,卻又摻雜著枯萎和衰敗的語調(diào)?;蛟S正是因為衰老,才會如此希望盡情享樂,才會如此嫉妒那些新生的花朵吧。

  小鳥坐了起來,她那如同人偶一樣毫無感情的眼睛,掃視著這個四四方方的馬車廂——干癟的稻草、生銹的鐵籠、臟污的水槽和干碎的食物殘渣。

  空空蕩蕩的馬車廂,宛如一個冰冷的監(jiān)牢。

  小鳥伸出沾滿灰塵的雙手,輕輕撫摸著廂板上濡濕的稻草。

  惡劣的環(huán)境里,腐敗的氣味混合著尿液、嘔吐物的殘渣,充斥著這片狹小無光的區(qū)域。

  一個、兩個……鳥兒數(shù)著稻草上那幾塊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濡濕并散發(fā)著尿液刺鼻氣味的凹陷區(qū)域后,她慢慢往后挪了挪身子。

  “她們,都走了……”

  自己,是最后一個。

  在這片潮濕骯臟的“鳥窩”里,一群和她年紀一般的“鳥兒”都已經(jīng)被顧客所挑走,只剩下了她。

  影星和歌星的孩子,籌碼必定不會少,聽著車夫那哼著小曲的語調(diào),就知道他根本不擔(dān)心買家。

  疾???不知道是哪個庸醫(yī)的錯判,才讓他能撿漏到如此優(yōu)秀的“貨物”。

  在黑暗的車廂里,小鳥在稻草上摸索了一會兒,她輕輕捻起一塊還算干凈的面包屑,慢慢送到了嘴里。

  咀嚼、咀嚼,小鳥那毫無生氣的眼眸盯著天花板,仿佛她不是在進食,而是麻木的人偶在找尋一點活動關(guān)節(jié)的樂趣而已。

  “咯吱……咯吱……”伴隨著馬車輪在鄉(xiāng)間碎石路上顛簸的震動,鳥兒的眼眸重新變得深沉。她慢慢躺了下來,在濕潤臟污的稻草堆里蜷縮成一團。

  花園、糕點、白裙、鋼琴和生日宴會,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不愿意說話嗎?算了……嗯,你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了!咳咳……嘿,按照白天的交易情況來看,今天的收成還不錯!”

  掌鞭人揮動著馬鞭,在馬匹嘶鳴中哼著波蘭的民謠,他看起來心情真的不錯。

  “一千歐元一只小鳥,最近的行情不錯。小鳥啊,你應(yīng)該感謝我,咳咳,把你從你的國家里解救出來,來到這偉大的西歐盛世!”

  衰老的掌鞭人臉色紅潤,他一邊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駕車,一邊愛不釋手地伸手摸著放在身邊的鐵盒——里面裝著掌鞭人這幾周的“收成”,這里面的每一張歐元,都是一只幼鳥換來的。

  “嘿嘿,不愿意說話嗎?沒有關(guān)系,你以后會習(xí)慣的!”

  掌鞭人提起放在身側(cè)的劣質(zhì)黑啤酒,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濃醉的酒意讓他的話多了起來:“放心吧,你們這些可憐的小鳥不會無處可歸的,馬上,我就會帶你去‘鳥籠’!”

  小鳥蜷縮著身體,她睜開了灰暗的雙眼,呢喃著現(xiàn)在還無法理解的詞語。

  “鳥籠……”

  ……

  “什么?!老板娘,才給八百歐?!”

  深夜了,點點星光散落在法蘭西鄉(xiāng)間的田野上,點綴著時尚之都那浪漫的天幕。

  “你還想要多少?你已經(jīng)遲到了!而且,現(xiàn)在你又告訴我,只給我剩下了一只‘小鳥’?!”

  五大三粗的老板娘站在衰老的掌鞭人面前,如同一座肉山:“你,波蘭的老家伙,你已經(jīng)干了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我這里的規(guī)矩吧?!”

  老板娘推了老波蘭人一把:“‘不收賠錢貨’!你把我這當(dāng)成最后一站,就讓我撿一些別人不要的垃圾?”

  “可是……老板娘,我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老波蘭人一個踉蹌差點被推倒,他面對著壯碩的老板娘,聲勢一下萎靡了下去,臉上也出現(xiàn)了討好的表情。

  “‘大杜鵑’……哦,不,瑪麗格特女士,我以良心發(fā)誓,我?guī)淼氖亲詈玫男▲B,是專門留給您的,最出色的幼鳥!”

  “*粗口*的!你忘了嗎?交易的時候不準直呼我的名字!”

  老板娘嘴里罵著骯臟的詞匯,她將老波蘭掌鞭人推搡到了一邊,然后嗤之以鼻地說:“‘最好的’?鬼才信你的話!你也是曾經(jīng)的蘇維埃人,在錘頭和鐮刀下起誓!哼,現(xiàn)在你卻靠著她解體的遺骸發(fā)財,你還有‘良心’?”

  “看著你的紅本,你的誓言一文不值!”

  “這……‘大杜鵑’,我……”

  老波蘭人面紅耳赤,但是他卻按著心臟的部位,說不出話來。

  “別廢話!喂,把那個怪胎叫出來!我們要驗貨了!”老板娘朝著屋內(nèi)喊了一聲,然后她就推開了老波蘭人,徑直朝著馬車廂走了過去。

  “嘩!”

  拉開布簾,一束微弱的燈光照進了黑暗的馬車廂里。

  孱弱的小鳥久不見光明,她伸出雙手微微擋了擋有些刺眼的燈光。在她的面前,老板娘如同一座肉山一樣佇立在車廂外。

  老板娘往后退了一步,為來人讓出了一個身位:“蠢貨!怎么這么慢!煤塊加完了沒?!”

  緊接著一個更加壯碩的,約莫有兩米多高的壯年男子靠了過來。

  這個壯漢有些憨厚地摸了摸后腦勺,走到了馬車前:“老……老板娘完……完了……”

  “什么‘完了’???我還沒死!你連話都不會說嗎?真是蠢貨怪胎!”聽了壯漢的話后老板娘憤怒不已,她狠狠地朝著他粗壯的大腿踹了一腳,“趕緊,把提燈照過去!我要看看這最后一只小鳥,到底質(zhì)量怎么樣!”

  “好……好……”

  老波蘭人靠著“鳥籠”旅店的招牌,點上了一支八十年代的老牌香煙。他看著壯漢腿上的一大塊紅痕,默然不語。

  “呃……最討厭這個排泄物的惡心味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多少歲?”看見了小鳥的樣貌后,老板娘臉色一亮,隨后她又是一皺眉頭,問了一句,“你生病了嗎?”

  小鳥往后縮了縮,她看著拿著提燈的壯漢,有些害怕地抓住了身旁的鐵籠。

  “喂!老波蘭人,這個小鳥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看起來才十一二歲左右?而且,她不會是個啞巴吧???”

  “不是……她肯定沒??!老板娘你聽我說……”

  老波蘭人捏著冒著青煙的煙蒂,娓娓道來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只鳥兒來頭可不小,她的父親曾是一名影星,而她的母親也曾是一位音樂家,等以后長大了,她肯定是一個能歌善舞的超級美人!”,老波蘭人彈了彈煙灰,“‘大杜鵑’,怎么樣?八百歐元花的值吧?”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老波蘭人一眼:“別跟我胡扯!這種‘好貨’怎么會到你手上?”

  老波蘭人則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呆滯地坐在稻草堆上捻著草芯的幼鳥,嘆了口氣。

  “她其實也是我從別人那接手的,這些事都是我打聽到的?!?p>  “唉……就因為那場劇變,經(jīng)濟下行,寡頭參政,娛樂活動自然也就慢慢無人問津,大家都忙著自己的生活飲食,哪還有時間追星觀影?沒有了工作,放不下身段去賣唱拉活的人自然就破了產(chǎn)?!?p>  “最重要的是,這個有錢人沒了收入,但還和以前一樣花錢大手大腳,甚至還沾上了癮品,欠下了外債,于是……”

  老波蘭捻熄煙頭,嘆了口氣。

  “就這樣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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