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崖把杏兒輕輕放在炕沿上,一邊揭開紅蓋頭,一邊急急地說著:“杏兒,蓋著這個悶嗎?快透透氣?!毙觾旱椭^,不好意思地小聲嘟囔著:“不悶,只是…有點餓了?!?p> 聲音很小,但伍世崖聽得很清楚。
“餓啦,鍋里熱著菜呢,我這就去拿。”
準備好飯菜,伍世崖徑直來到炕邊,伸手拉起杏兒一步步走到飯桌前,一同坐下。
“來,吃魚?!蔽槭姥逻肿煨χ?,拿筷子夾了一大塊魚肉,一一剔過刺,遞到杏兒的碗里。
杏兒實在是餓了,顧不得平日的矜持,大口大口地吃著。伍世崖瞅著杏兒實在不雅觀的吃相,滿臉寵溺。
杏兒吃了一會兒,漸漸慢下來,低下頭,用筷子一小點一小點夾菜往嘴里送,實在是沒忍住,停下了夾菜,一手端著碗,一手拿筷子杵著碗底,有些生氣似得開口問:“你干嘛盯著我看?”
“杏兒,你穿紅色的衣服最好看啦!”伍世崖放下筷子,眼睛直直得盯著杏兒,一臉真誠地說著。
杏兒原以為是自己的吃相惹著他笑話,連說辭也想好了。若是他提起,就說吃得太急,是因為自己太餓啦,又因為菜實在好吃。沒想到是…是…杏兒咬著嘴唇,低下頭,乖乖地坐著。
入夜,伍世崖躺在炕上,靜靜聽著杏兒輕輕的呼氣吸氣聲,勻稱而有節(jié)奏的一起一伏的聲響讓他感到很心安,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凌晨,天剛蒙蒙亮,伍世崖就醒了。睜開眼,看著近旁的杏兒,心底滿是喜悅地想著:是真的!杏兒就在這呢!
滿心歡喜地陷入自己的心思。
自從爹娘去世,一直是自己一個人過活,雖冷清但安靜。外面無論多么喧囂熱鬧,都一概不喜??v使有流言傳出,也自是不以為意。一切都無所謂,只有把自己的日子安心過好,才勝過一切。
但是,在山上那棵大樹下見到杏兒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向寡言,卻與她說過那么多話;一向嚴肅,卻見她笑了那么多次;一向低頭走路,卻因她開始抬頭看天,寥闊的天空著實讓人驚艷。
“你醒啦!”杏兒睜開眼睛看到伍世崖盯著自己,羞赧地說著。
伍世崖因杏兒的話,打斷思路,裝作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身,抬頭看了看窗外,天還是沒完全放亮。
“再睡會,不用著急起。”伍世崖轉(zhuǎn)過身來,抱著杏兒,閉上眼睛,踏實睡去。
杏兒一向起得早,醒了,自是睡不著了,只瞪著滴溜溜轉(zhuǎn)的眼睛認真瞅著伍世崖。
想起來,自己“咣當”一聲掉進冰窟窿里,拼命掙扎怎么也出不來,是他及時出現(xiàn)救了自己。
漫天大雪與紅艷的梅花一起簌簌飄下,他一身單衣快步走著。身后的杏兒披著他的棉衣,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散著,蜷縮在奶奶懷里哭著,委屈地說再也不滑冰了。
奶奶攬著她回了家,小心地扶到炕上躺下,扯過大被子蓋在身上,著急忙慌地燒上炕,又去煮了碗姜湯,端到杏兒嘴邊,一勺一勺喂著,一點不敢馬虎,生怕凍壞孫女的身子。
在那個冒寒氣的時節(jié)里,杏兒聽著奶奶的勸導,窩在炕上,過著長大以來最暖和的日子,身暖心也暖。
奶奶還棉衣回來,向杏兒講著,看見他去打獵,把棉衣放在了屋檐下。又繪聲繪色地說著他一躥一跳地朝山上跑,像是個兔子一樣,聯(lián)想到這個畫面,祖孫倆人哈哈笑個不停。
天暖起來后,杏兒開始出門走動,想著能遇到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在后山那棵大樹下見到他,心底自是百般高興。
回到今天,他就在自己眼前,那么真真切切,杏兒安心地想著,又往伍世崖懷里湊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