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鳳對這些彎彎繞繞眼明心亮,她笑著道:“答應就是,這有什么好定奪的。你如今吃的是她家的飯,若不應下來你在公主府還有好日子過嗎?”
湯徽沒有想到皇貴妃會這么爽快的應了,雖然出自私心她也想要家里人答應長公主入股的事兒,可畢竟是割自家的肉,她也有些愧對父母。
“入就入唄,湯家捏著大頭就行了,長公主再大的胃口能全部吃下嗎?”湯鳳隨意地道。湯家打著她的名號斂了不少的財了,這些年算是夠本了。
湯徽得了她的首肯,喜不自勝:“多謝姐姐提點,妹妹知道該怎么跟爹娘回話了。”
說話間,姐妹倆已經走到了離江邊有段距離的竹林來了,穿過這小片竹林便是更衣的地方。
“回去吧,也給你婆婆帶點兒好消息去,免得她一天將眼睛盯在你身上?!睖P打發(fā)她離開。
“多謝姐姐成全。”湯徽向著湯鳳福了福身子,歡喜地走了。
湯鳳嘴角一彎,都是些人精,還做著親家呢就這么互相算計著,也不怕有一天把自己算坑里去了。她哂笑一下,眼看著湯徽出了林子,她抬腿準備往前邁。
“呼——”
林子里刮起了一陣風,竹葉唰刷作響,接著數(shù)十人倒立著貼著竹子滑下,他們身穿綠色的衣衫蒙著面,大約是早就布在了林子里,待湯鳳一出現(xiàn),輕而易舉地就將她們包圍在了中間。
“有刺客,保護娘娘!”禁軍的速度也不慢,反應過來后,抽刀加入了戰(zhàn)場。
雙方交上了手,刀劍碰撞,立時擦出火花。
蓮藕驚恐萬狀,將湯鳳攔在身后,即使知道自己不堪一擊,也想著若刀劍刺過來也能給娘娘爭取點兒時間離開。
按理說,今日圣駕出行,護衛(wèi)方面自然是周全萬分,光是出動的禁軍便是三千,不至于連岸邊到歇息的地方都看管不到位。可當意外真正來臨的時候才知道,敵人有備而來,素質驚人,便是與三千禁軍正面相碰,大約也能突破重圍。
刀劍在她眼前晃過,護佑在她身前的人不斷倒下。湯鳳知道,她逃無可逃。
“娘娘——”局勢不好,蓮藕已經帶上了哭腔,“娘娘,奴婢沖出去搬救兵吧,這樣下去不行啊!”
敵人已經縮小了包圍圈朝她們而來,禁軍越來越少,湯鳳隨時有被斃命的風險。她腦海里飛速地判斷著局勢,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她該如何尋找一個突破口呢?
有了。
“你帶火折子了嗎?”湯鳳偏頭低聲問道。
蓮藕愣了一下,然后低頭拆自己的荷包:“帶了,奴婢一直帶在身上的。”
湯鳳掃了一眼戰(zhàn)況,敵人很快就要將他們牢牢包圍住了,她必須迅速作出判斷:“等會兒我朝東邊跑,你看見后面的一排房子了嗎?去把它們點了?!?p> 蓮藕傻了:“點、點了?”
“想活命就照我說的做?!睖P沉穩(wěn)地道。
蓮藕不敢有異議,將火折子牢牢地握在手里,等著湯鳳示意。她沒有那么傻,不會說讓自己去引開讓敵人的傻話,這些人很明顯是沖著皇貴妃去的,跑了一個宮女根本沒有大礙。
蓮藕一步步地往后面移動……湯鳳不動聲色地卸下了頭上沉重的釵環(huán)扔在地上,瞧準了時機,抬腿往東邊跑去。
“追!”
她穿著寬大的外套,跑起來十分礙事,回頭看已有刺客追了上來,明晃晃的刀刃朝她飛來,她單手褪去衣裳,揮手一揚,刀被絞偏了方向,她獲得片刻的喘息。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身子根本比不上刺客的腿力,她大口大口地喘氣,不相信自己竟會命絕于此。正忿恨著,忽然腳下一晃,她撲倒在地。
完了。她心下一片荒涼,真是千年道行一朝喪,竟然要死在這些小啰啰手里。
“嗖——”
一支利箭裂空而來,鮮血四濺,離她只有兩步遠的刺客當場斃命。
接著,數(shù)箭齊發(fā),追上來的刺客無一人幸免。
湯鳳還維持著撲倒在地的姿勢,雖然狼狽,但她知道這卻是此時最安全的姿勢。很快的,她身后就沒了動靜,她喘勻了氣,抬起頭來……一身黑衣的男子正站在她的正前方,他手挽大弓,眉目冷冽,一身寒氣讓人望而生畏。值得一提的是,他那把大胡子與同樣引人注目。
“娘娘還不起來嗎?”他收了弓,走近前來。
湯鳳閉了閉眼,算了,不過是再欠一個人情而已,沒什么值得難堪的。她撐著地,緩緩站了起來,身上的外套已經跑丟了,只著一身輕衫,似乎也有破裂。
“王爺為何每次都出現(xiàn)都這么及時?”她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偏頭笑著看他,眼睛里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
馮弦機伸手,握在她的手腕往上一翻,被石子兒磨破的手掌正往外冒著血珠子。
“不疼嗎?”
“疼啊?!?p> 馮弦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看來疼也不影響娘娘揣測人心,還是疼得輕了。”
湯鳳莫名其妙被噎了一下,這倒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呵!
馮弦機抬眼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那邊火光沖天,守在岸邊的禁軍終于反應過來了。感覺到手中傳來一股力道,他收回目光看她,見她正好整以暇地問道:“王爺,握夠了么?”
她的手腕還被他握在手中,說話間竟然也沒有放開。
“娘娘下次還是學會自己逃命吧,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好運氣遇得上本王的。”馮弦機松開手,收到身后背著,手指悄悄摩挲,似乎是在回味那種柔軟的觸感。
湯鳳點頭:“多謝王爺提醒,本宮心里有數(shù)了?!?p>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大約是禁軍尋著蹤跡找過來了。
馮弦機將弓往旁邊一扔,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人接過,他道:“娘娘與本王實在不宜有過多糾纏,等會兒陛下問起的話就說是這位勇士救了你,可明白?”
湯鳳點頭同意,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只是,這什么語氣,他何時敢這樣對她說話了?
馮弦機轉頭要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欲言又止。
“王爺還有吩咐?”湯鳳抬眉,出口便是嘲諷的語氣。
馮弦機不自在地指了指她的手,道:“好好讓太醫(yī)清理一下傷口,挺好的一雙手,不要留疤了?!闭f完,他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湯鳳雙眼微瞇,沒想到他遲疑的竟然是這件事。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咂摸了一下他最后一句話——
好不好的,他倒是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