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煦,從林間前來的微風(fēng)帶著觸指而涼之意。
唐玥仰頭看了看前方的山,咽了咽口水。
眼前山腰宛若一片碧綠的海,還未含苞的蘭花齊齊排列,靜待花期的到來。清風(fēng)拂過,海水波瀾,蕩起陣陣漣漪。
在綠海里矗立著的,是一座秀麗的山峰,山峰屹立在天際之中,帶著幾分傲世和與世無爭,好似傲世群雄的絕世高人。
她曾見過許多名師大家的山水畫,或小巧秀麗,或雄偉壯觀,又或是奇峰險壁。可都沒有眼前這一座的別致和迤邐。
“喜歡嗎?”她正沉思著,晏絕走近她的身旁,與她并排站立欣賞眼前的風(fēng)景。
遲千羽心中不由得吐槽:沒想到他的主上看似嚴(yán)肅冷酷,遇到心愛的女子時,竟也會變得這般溫柔體貼。
要知道,他活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主上會俯身問一個人的感受。
路銘也被眼前的景色驚住了,看著眼前的一片蘭花,只覺得心情舒暢。
唐玥回過神來看向晏絕,見他嘴角掛著的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笑,心情竟有些好,本來想夸夸景色的,可一想到這一切都只是假象,立馬嚴(yán)肅起來:“晏公子帶我來這兒作甚?要殺人滅口,清煙閣是晏公子的住所,血染了這里好像不太好吧?哦,不,想必此處已經(jīng)尸橫遍野了,多我一個也無妨了。”
晏絕聽到她的話,眉頭似無意地皺了皺,隨即又恢復(fù)到原樣,臉上似有回憶之色涌現(xiàn):“這片花已有數(shù)十年的歷史了,我記得我見到這片花海時正直花期,那時,我也是站在這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去,好像碧綠的草坪上覆蓋上一層白霜,景色好不美麗,可”欲言又止。
唐玥聽得出他語氣里的惋惜之意,忍不住地看向晏絕,只見晏絕認(rèn)真地看著眼前的花海,神色如那一夜一般,有些許落寞。
呸,她這是怎么了?竟然會心生憐意!
“晏公子說這些是什么意思?想讓我當(dāng)你的傾聽者?還是想告知我一下地面下的人是如何死的?”
唐玥句句帶刺兒,遲千羽雖然有些打抱不平,但也理解唐玥為何會說出這些話。畢竟自家主上做得是有些過分了,想讓唐小姐再信任他,恐怕有些難。
晏絕側(cè)眸看向唐玥,似有話要說,頓了片刻后,邪魅一笑道:“還是玥兒了解我,既然你這么想見那些尸體,那就走吧。”說完拉著唐玥的手離去。
路銘沒聽懂唐玥的話中之意,但見師父不開心,他就不樂意,想必眼前的這兩位沒有看上去那么和善的,得趕緊想個法子離開這里。
遲千羽一臉的嫌棄,真為他家主上著急,明明是為人家好,卻偏偏說得那么無情。
路銘和遲千羽兩人各自思量完后跟了上去。
唐玥被晏絕拽著上了山,來到一扇石拱門前。
石拱門上牽上了綠蘿藤,有幾分南方景色的韻味。
門前有兩人分立兩旁守候,皆身穿黑紫相間的衣服,神色嚴(yán)肅,無形之中散發(fā)著一股冷意。
見他們走過來,趕緊俯身行禮:“參見主上,參見主上夫人?!?p> 主上夫人!
唐玥一時驚然,主上夫人,她何時成為清煙閣的主上夫人了?
唐玥側(cè)眸看向晏絕,只見其一臉的淡漠,還是那副不識人間煙火的模樣。
“晏公子這又是在做什么?”唐玥問道,“毀人聲譽(yù)嗎?”頓了頓,又道,“毀人聲譽(yù)搭上自己,豈不虧了?!彼媸遣虏煌戈探^的心思,明明想讓她死,卻又總做出這等反常的行為。
這些行為有時候會誤導(dǎo)她差點讓她放下心防,可他重傷她的事實擺在眼前,又讓她不得不認(rèn)清現(xiàn)實——他做的說的這些,不過是為了能更好地重?fù)羲T了。
兩個守門的男子互看了一眼,眼神對視,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前一段時間晏絕反常的緣由。
不久前,晏絕回到清煙閣,他們就沒一天好日子過過。
其實吧,以前日子雖也沒多好,除了山下蘭花盛開的那幾日,他們可以趁著主上賞花心情好稍稍休息一下外,其他每日都差不多。
不過好歹也能安穩(wěn)度日,不像前幾日,每天都有要丟掉小命的危險。
在此之前他們還在疑問,到底是誰惹了主上,直到昨日主上臉上浮現(xiàn)笑意,遲千羽叮囑他們今日有人要來,他們才猜到了一點兒其中的深意。
如今看到真實情況,他們才明白,主上之所以會生氣,原來都是因為唐家小姐。
難怪遲大人特意叮囑他們,見到唐小姐一定要叫主上夫人。
唐玥盯著晏絕,靜待他的回答。聽到她的話,晏絕不緊不慢地側(cè)過頭,俯身看著她,嘴角勾笑道:“玥兒這是在擔(dān)心我?”
唐玥趕緊避開,害怕又中晏絕的奸計。
守門的兩人一本正經(jīng)的用余光撇了一眼晏絕和唐玥后,又相互對視了一眼。
他們的主上竟然會說出這等話語?!
看來,他們的主上真真是動了心了!
路銘看到唐玥受委屈的模樣,欲上前,轉(zhuǎn)念一想,不能輕舉妄動,便打消了念頭。
“晏公子可真是自戀,我擔(dān)心你,實話給你說吧,若是現(xiàn)在你死了,我會補(bǔ)上一腳?!彼龘?dān)心他?說笑呢!她擔(dān)心他活得太久。
晏絕聽罷,身子頓住,接著緩緩回過身子,一本正經(jīng)地挑逗道:“自戀是何意?”
唐玥:“……”這腦回路,懶得與晏絕解釋。
“玥兒不會的?!标探^又補(bǔ)充道,他知道,玥兒不會心悅于他,一切都是他一廂情愿罷了。
唐玥嗤笑:“多謝晏公子抬舉,但你恐怕猜錯了?!?p> 遲千羽看得是心焦,真是為自家主上擔(dān)心。
明明為心上人做了那么多,卻一點也不愿意說。
晏絕若有所思地看了唐玥一眼,然后邪魅一笑道,“我怎么能死?我還要玥兒你白頭偕老呢!”
唐玥只覺得眼前一串句號飄過,讓她想不通的是,晏絕這么不識人間煙火的孤寒之人竟也會說出這般人間俗話,更讓她想不通的是,他說起這些話來竟沒有一絲違和感。
看到唐玥一時無言,晏絕哈哈大笑了兩聲,一把摟住唐玥的腰身,帶她一躍離開了石門。
遲千羽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
路銘的手掌不由得捏成了一個拳頭。
守門的兩人又互看一眼,一臉的難以置信,臉上的表情好似在說,我沒聽錯吧!主上竟然笑得這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