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厲蒼要扣下扳機(jī)之際,一個男聲從他身后傳來:“班特,不要!”
厲蒼頓了下,一個身影就越過他跑向了夏梓馨——確切點說,是跑向壓制住夏梓馨的那龐然大物。
速度很快……厲蒼心里一怔,等他反應(yīng)過來,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已經(jīng)扎穩(wěn)了馬步,他手里不知從哪里冒出一根繩子,正賣力把那東西往后牽扯,眼看著馬上就要被那東西拖倒在地了。
厲蒼立即上前,把手搭在了那繩子上——似乎是一根狗繩——兩人合力往后拉。
這條大狗力氣大得出乎意料,來者又呼喝了一聲:“班特!馬上給我回去……求求你了……”
逐漸虛軟下去的懇求聲似乎起了作用,大狗緩緩收住了力氣,回頭看了身邊人一眼,那眸中的綠光讓厲蒼心里一凜,一股說不出的異樣感蒙在他心頭。
“回去吧?!蹦侨擞终f。
這次大狗聽懂了,馬上回身朝來路跑,那人松開了狗繩,厲蒼見狀也跟著松開,任由那大狗跑掉了。
厲蒼這才開始打量起身邊人。
此處林密,層層疊疊的枝葉交叉在頭上,只有些許星星點點的月光照耀著他清秀的臉。即使光線不足,也可以看出他臉色不太好,臉上像潑了一盆水,濕漉漉地泛著光。
大狗跑掉后,他歪在了身旁一株樹干上,身體彎折著,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喘著氣。
“林默?”厲蒼確認(rèn)性地問道。
林默看著他,沒有回答,眼神中既有承認(rèn),也有不解。
“你……怎么了?”夏梓馨還未從適才的驚恐中恢復(fù)過來,“需要叫救護(hù)車嗎?”
林默搖了搖頭:“不用……老毛病。我屋里有藥?!?p> 厲蒼和夏梓馨交換一下目光,兩人走向林默,一左一右地架起他準(zhǔn)備往剛剛厲蒼發(fā)現(xiàn)的小屋走去。
林默輕輕閃了一下:“你們……是誰?”
夏梓馨剛想回答,厲蒼就打斷了她:“過路的,想找個地方露營,不小心闖了進(jìn)來?!?p> “哦……”林默無力地應(yīng)一句,就任由兩人帶著他走回小屋。
“剛剛那是你養(yǎng)的狗?”厲蒼一邊走,一邊很隨意地問道。
“……是的?!?p> “什么品種?還蠻兇的。個頭也大。剛剛黑不溜秋的也沒看清,該不是藏獒吧?”
“呃……當(dāng)然不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品種,朋友送的,看門用……在這種地方不大見人,所以比較怕生……咳咳……”
林默劇烈地咳嗽起來,夏梓馨忍不住說:“蒼哥,先讓他緩一緩吧?!?p> 屋門已敞開,三人走進(jìn)屋內(nèi),不到三十平方的板房又用板子間隔成內(nèi)外兩間,外面算客廳,里面應(yīng)該是臥室了。
客廳屋頂?shù)踔恢换沃S光的燈泡,將人的影子投得無限大,加上逼仄的空間,凌亂拜放著的雜物,讓人有種頭昏腦漲的感覺。
“你藥在哪里?”夏梓馨關(guān)切地問。
林默在兩人的攙扶下坐在一張表層剝落嚴(yán)重的皮沙發(fā)上,指了指身前的茶幾。
夏梓馨在餐后沒有及時清理的廚余和餐具中找到了一個白色的藥瓶,她擰開瓶蓋,倒出了白色橢圓形的藥丸:“這藥怎么沒有標(biāo)簽?是什么藥?要怎么吃?”
林默已端起了杯子:“我……撕掉了。給我一顆就好。”
他服下藥后,往后癱在了沙發(fā)靠背上,看著在客廳四處轉(zhuǎn)像是百無聊賴的厲蒼,說道:“你們不是來露營的吧,警官?”
“你怎么知道我們是警察?”夏梓馨本能地問道,她腦袋仍未轉(zhuǎn)過彎來。
厲蒼替林默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要不知道,我就得懷疑他智商了。誰會帶兩桿槍大半夜在這里轉(zhuǎn)。”
林默緊皺著的眉心稍稍放松了些,像是疼痛得到了緩解:“我有什么能幫你們嗎?”
厲蒼并不看林默,在宣示了身份后,更是像一只獵狗似的明目張膽地嗅著這一眼就能看盡的小屋了。他像是隨意地問一句:“昨晚你離開曼努酒吧是幾點?”
“不到十點吧……我不太記得了?;貙W(xué)校的公交最后一班是十點,我肯定會在十點前到公交站?!?p> “路上有發(fā)生什么不尋常的事嗎?”
“沒有。”
“行吧,那沒什么事了?!?p> 厲蒼這簡單的結(jié)語讓林默和夏梓馨同時一愕,夏梓馨沖口而出:“蒼哥……”
“怎么了?”厲蒼把問題拋回給夏梓馨。
后者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往林默身上瞟了一下,不確定要不要開口:“監(jiān)控……”
“你是說壞了那五六個監(jiān)控?你覺得是他弄壞的嗎?”
厲蒼的話讓夏梓馨嗆了一把。這什么跟什么!這個看起來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家伙,能掰下一個監(jiān)控器算他本事。何況五六個監(jiān)控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壞了,栽誰頭上都太不可思議了。
“唔……不是……”她只能弱弱地應(yīng)著。
相比于夏梓馨的尷尬,厲蒼滿臉的不在乎,他已把客廳看了個夠,現(xiàn)在踱到了臥室門前,手極不禮貌地伸向了門把。
“警官!”林默聲音不大但堅定,“我爸在里面休息?!?p> “你爸?”厲蒼這才轉(zhuǎn)向林默,“家里來人了,他也不出來坐坐?”
這話唐突得好像他們是林家請來的客人似的,夏梓馨聽得很不自在。
林默臉上并無不悅:“我爸……身體不大好,他下不了床?!?p> “哦?”厲蒼挑了下眉,“你不是大學(xué)生嗎?那你上學(xué)的時候你爸怎么辦?”
“有個親戚在幫忙照顧……她每個月休息一天,我就請假回來。”
“就是今天?農(nóng)歷十五嗎?為什么固定今天休息?”
林默抬頭直視著厲蒼,好一會兒才說:“阿姨每逢十五要回去祭祖,至于為什么是農(nóng)歷十五,我不知道。我不能要求太多?!?p> “嗯……了解?!眳柹n點著頭離開了房門口,“林默,像你這種情況,可以申請國家助學(xué)貸款,如果有國家公務(wù)人員作擔(dān)保的話,貸款可以免息。這是我電話,有需要打給我不用客氣,我總覺得你有點面善,好像我們在哪里見過,算是一見如故吧?!?p> 厲蒼蹲在茶幾前,將自己的姓名和電話寫在了一盒餅干的紙盒上。
這番話,他確實是發(fā)自肺腑的,林默給他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好像他這么做了,就能把兩人的前緣完全切斷,他把欠林默的都還清了——如果他有虧欠什么的話。
“警官,謝謝你。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調(diào)查什么案件,我似乎沒幫上忙。”林默站起來,對準(zhǔn)備離開的兩人說。
“并沒有,你給我們提供了很多信息?!眳柹n走到門口,又站住了回頭一笑,“哦對了,你養(yǎng)狗,辦許可證了嗎?記得需要定期打疫苗?!?p> 出了門沒走兩步,夏梓馨就拍了拍胸口,四處看這陰森森的果林,心有余悸地說:“這到底什么狗啊……怪嚇人的?!?p> 厲蒼目無表情地說:“那不是狗,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