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
梁小楓掰著指頭算,自己被扣到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xiāng),也算有個兩年了。叫天天不應(yīng),光給你下大暴雨。叫地地不靈,只會傳來遠(yuǎn)處爆炸襲擊帶來的振撼。逃也沒法逃,這就是人土皇帝的地界,你跑哪去?她曾經(jīng)委婉地向老軍閥透露過一些想回家看看的想法,誰料那老頭發(fā)了脾氣,上來就扽著她頭發(fā)往墻上撞。梁小楓從此再也不敢提回家一詞。
某年某月某日,土宮殿中一陣騷亂。據(jù)說是老軍閥遇了刺,但是沒死成。刺客沒抓著。
夜半三更,小楓房梁上突然掉下來了團血糊糊的人,還活著,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樣。
小楓嚇了一跳。
那人雖說也是黑人,但卻長的不很黑。細(xì)看,滿臉稚氣,最多也就十五。
梁小楓動了惻隱之心。幫他包扎好了傷口,又把他藏在了自己床底下。送飯送水,上藥換藥,拆下來的血紗布不敢扔,怕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就偷偷塞在了鑿出來的墻縫里。這人在梁小楓這藏了整整一周,一直躲在床下。也得虧小楓最近受了冷落,居然沒有人發(fā)現(xiàn)端倪。
一周后,那人無聲無息的走了。
再一周后,聽說又打開了仗。老軍閥和他的靠山總統(tǒng)這一邊打的很吃力。
叛軍勢如破竹,很快便兵臨城下。
老軍閥帶上自己最喜歡的幾個妃子跑了。這里面自然沒有梁小楓。宮里亂成了一鍋粥,留守的侍衛(wèi)們自相打砸搶,強。奸放火,殺人越貨。華麗的宮門被炮轟而開。叛軍似潮水一般涌入,見人就殺。
幾個黑兵沖進(jìn)了梁小楓的小院。沖著她就沖了過來,推倒,解褲帶。小楓拼命反抗,一腳踹在一身的卵蛋上。那人吃了痛,舉起刺刀就要往小楓身上刺。小楓閉住眼,等死。
一聲槍響傳來。極近,就在耳畔。小楓以為打的是自己,再睜開眼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死。
槍口沖著的是天花板。開槍的人也不是那幾個黑兵,而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不很黑,滿臉稚氣。
小刺客用當(dāng)?shù)赝琳Z面色不善的沖這幾個人說了罵句話。這幾個黑兵翻著白眼,放開了梁小楓,轉(zhuǎn)而打砸搶找寶貝去了。
梁小楓把不遠(yuǎn)處的梁小祈從地上拉了起來。這孩子挨了幾刺刀,還好都不是致命傷,只要不感染,小命應(yīng)該保得住。
兩人縮頭縮腦的跟在小刺客身后??粗鴤冊移扑簦唐破ぜ揖?,把墊腳用的獵豹皮滑稽的披在自己身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小刺客緊緊攥住他們的手腕,走出門去。小院外是更加瘋狂的煉獄。曾經(jīng)潔白富麗的宮殿,早已被硝煙染的灰暗。鮮血橫流,死人遍地,幾乎難以避開不踩到他們的殘肢。樹上吊著好多黑壓壓的東西。細(xì)看才知道,全是人。兵門拿他們當(dāng)靶子,槍打刺刀戳。梁小楓還看見樹根里靠著個女孩子,曾經(jīng)也是那老軍閥的妃子。雙手被釘在樹上,肚子已經(jīng)破了,腸子流了滿地。她居然還沒死,用僅剩的一只眼哀哀的看著小楓,不知是想求死,還是想求生。
梁小楓肚里一股酸水直沖喉頭。她拼命把它們咽下去。再涌上來,再咽。
她不敢吐。
硝煙的迷霧里冒出來個人。軍官打扮,滿臉橫肉,不怒自威。
他攔住小刺客,捏起她的臉頰,左擺右擺,驗貨一樣,細(xì)細(xì)的看。
軍官用法語說:“這就是那個chink?”
小刺客說:“是的。聽說她曾經(jīng)很受寵的。但是請您留她一命。她救過我。”
那軍官說:“她不干凈。你不能要這樣的女人。那跑掉的狗軍閥現(xiàn)在所有活著的妃子,都已經(jīng)是我們軍隊的共同財產(chǎn)。我們可以一起用她們?!?p> 梁小楓渾身都哆嗦了起來。什么叫一起用?讓她做什么?
軍雞嗎?
果然是。
梁小祈被攆到廚房當(dāng)了炊事員,從此姐弟倆不再能夠相見。
不只是軍閥曾經(jīng)的妃子,還有他手下各個高級將領(lǐng)的大妻小妾,只要還活著的,統(tǒng)統(tǒng)被趕進(jìn)一所以所鐵皮屋里,成為軍隊共享財產(chǎn)。
梁小楓運氣好,沒受多少傷,又是異族,便成了最高級的那一種,只給軍官們享用。
十幾個中高級軍官,有老有少,她一天得伺候兩三個。毫無尊嚴(yán),折磨難忍,她覺得自己就像條狗。
但是比她慘的,其實大有人在。折磨是其一,傳染病是其二。多少人不堪折磨死掉了?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