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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轍之盈翼

第五章 成讖

車轍之盈翼 怡章魚 6405 2020-09-01 06:08:00

  “你在干什么?”

  成媽,一早得到消息,匆匆趕到書樓。

  她聽了個大概,在樓下喘了喘,斜眼瞪了門房,意思是這么大的事情,昨天就兩散個人在書樓折騰,也不去叫她。

  老門房知她只是心里著急,只訕笑著,低頭繼續(xù)從井里汲水。

  成媽拉著扶手上來,一進門看到許盈盈右腿屈著撐在床榻邊,整個人躬身摟著一臉羞紅、連耳朵都在發(fā)紅的柳繼,這個一直在成媽看來是個不懂男女之事的柳繼,竟然會害羞,這讓成媽,心頭又是驚喜又是驚愕。

  許盈盈急忙扭頭,因為突然被厲聲質(zhì)疑而沒好氣地說,“當然是扶你家公子起身!一會兒盥洗、換藥、更衣、吃早飯、吃湯藥,事情多了,你不來幫忙,反正在我身后大叫,驚擾你家公子!”

  她已經(jīng)知道,柳繼也是孤兒,猜這個老婦人,應該就是成媽。

  柳繼被許盈盈摟著上半身,手又不聽話的碰了許盈盈,雖見她一點異樣都沒有地完成了一系列動作,但已經(jīng)坐穩(wěn)當?shù)乃瑥拇瞬辉?,波瀾不驚。

  “許,,許大夫!”他一把按住明顯氣急的許盈盈,急忙解釋,“這位,是我的姨母,成媽。你,,,”

  “柳公子,我只是個醫(yī)女,”許盈盈一邊說,一邊將柳繼的手放回去,抹了一下落到額前的碎發(fā),直接打斷柳繼的話頭。“我并不知道你家眾多的姨母、媽媽?!闭f著,許盈盈直視眼前這個兩鬢花白、體態(tài)微胖、打扮不俗的高個子老婦人,“只不過,適才老夫人不應在病人面前,大呼小叫?!?p>  看著成媽一臉疑慮和心焦,許盈盈退到床腳,低眉看著地磚,說:“柳公子昨夜中毒,老夫人心焦我能理解。我已和醫(yī)官共同商討了一個穩(wěn)妥的方子,目前暫時穩(wěn)住了毒發(fā)擴散,但要完全治愈,還需要接下來的治療和調(diào)整。這里還請老夫人,暫且放心便是?!?p>  “柳公子,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我會吩咐靈兒慶兒去做?!闭f罷,許盈盈沖成媽草草行了婦人禮,便快走出書樓的內(nèi)室。

  成媽,和昨晚的柳繼一樣,始終上下左右的極力審視許盈盈,正打算上前繼續(xù)問詢,沒想到許盈盈麻利地搶白,讓成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只愣愣的立在原地。

  柳繼見許盈盈留出空間給成媽,笑著對成媽解釋,臉,依舊還紅著。

  “成媽,你怎么來了?我現(xiàn)在沒事了,莫要擔心?!?p>  “你還能笑出來,我都知道了,是上官家的人干的,對吧?”成媽看著底色蠟黃的柳繼依舊紅臉,還是沒有好氣。

  “是?!?p>  “那和這個女人,有關(guān)系嗎?你還有膽量讓她下手解毒,你不怕,,,”

  她的擔憂是正常的,這份擔憂更是提醒春情萌動的柳繼,許盈盈不是你可以用情的女人。

  “許大夫,是清白的?!绷^此刻辯解的語調(diào),讓成媽想起他小時候的乖覺。

  “哼!我可在窗外看了很久,你看她的眼神,已經(jīng)不尋常了!”成媽,鼻子里冒出不屑。

  她仍然繼續(xù)著自己的努力,直接斜過眼睛看著腳踏。

  “今天晚上開始,還是讓阿珠過來,服侍你吧!”

  “不必?!绷^,仍舊拒絕,只是這次,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很反感成媽這樣的反復暗示,讓阿珠安排到他身邊做夜間服侍,弄得他日常看到阿珠,對方立刻羞怯地一低頭,這讓他知道,成媽一定是對她說了什么,柳繼為此反倒心生反感。

  甚至當成媽遞給他那個小琉璃瓶之后,他臉不紅、心不跳地當著她的面,隨手拉開身邊的一個小格子,將它丟了進去。

  也是感覺自己言語魯莽了些,柳繼和緩語氣,繼續(xù)說:“這里有靈兒、慶兒,可以了。阿珠留在老宅,給你晚上作個伴,我也放心些。”

  說話間,服侍柳繼的一干人等,端著銅盆、手巾,進來了。

  等下人們都退下了,成媽坐在床邊,想繼續(xù)話頭,卻被吃進點食物之后,恢復體力的柳繼,抬手制止。

  “成媽,我不會忘記過往,但是我也不想錯過當下?!彼喍痰卣f。

  “什么?什么當下,你,,,什么意思?”成媽見柳繼心意果決,急了。

  她盯著柳繼的眼睛,低聲問:“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吧?她不是,,,”因為擔心隔墻有耳,成媽急忙打住。

  柳繼莫名的語氣溫柔起來,“成媽,我不會忘記,只是這事,,,”

  “別傻了!”成媽瞠目、拍著床邊,脫口而出。

  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她極速眨眼讓自己緩了一口氣,低聲說:“我話放在這里,你別到時候,目的沒達到,反搭上了自己?!?p>  說罷,成媽看著眼眸望向別處的柳繼,看上去,他壓根沒在聽她的數(shù)落。

  她也年輕過,知道這樣的年紀,會有怎樣的風月,只是她心焦,怎么柳繼突然會對別人的侍妾、還是上官家的侍妾,動了心。

  “孽緣嗎?”她默默問自己。

  成媽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對老爺是有多么癡迷。后來,老爺娶了覃氏,多年不曾有生育;原以為老爺會納妾,自己能熬出頭了。但是他沒有。

  就和這臭小子拒絕阿珠一樣,“不必?!?p>  哎,用的詞,都是一樣的?。?p>  成媽之后有段時間很后悔,她應該借此將當年的實情告訴柳繼,讓他終止自己的愚蠢。

  但是她這會兒沒就著話頭說出來。

  一是她不忍心。

  關(guān)鍵是,成媽覺得柳繼喜歡許盈盈,只是一時的沖動,因為他始終在軍營,回到帝京不久,還沒見過花花世界里的其他女人。

  眼下,既然他都能喜歡人家的一個侍妾,等打發(fā)了這個許盈盈,不多久也就能開眼、喜歡上其他女人。

  成媽這么篤定地盤算著,選擇了沉默。

  許盈盈等成媽離開書樓之后才進來。

  她看得出,成媽對她不友好,她也懶得交際,所以干脆躲著不見就完了。

  看到依然臉色蠟黃、眼下仍舊青灰嚴重的柳繼,她知道,這毒,只解了一半。

  傍晚的湯藥里,她悄悄加了少許安神的藥粉,一是為了柳繼修養(yǎng),他的脈象里有太多思慮過度,二是為了她夜探刑部大獄,來去便宜無礙。

  .

  刑部大獄,單人監(jiān)舍

  上官翼的所有棒傷幾近愈合。

  這日,許盈盈如約,帶著筆墨紙硯,夜探上官翼,卻發(fā)現(xiàn)他俯身倒臥在前幾日增設(shè)的板床上,兩條大腿,滿是血污。

  許盈盈吃驚地捂著嘴巴,憤怒和揪心一起沖上面容,腦海里充滿的是,是柳繼又買下關(guān)系,折磨上官翼?但是這段時間他不是一直養(yǎng)病在書樓嘛。

  她止住思緒,急忙躬身上前搖了搖昏睡中的上官翼。

  上官翼睜開眼,語氣清淡,“哦,你來了?”為了克制已經(jīng)不那么火辣辣的疼痛,他仍然一動不動,只沖吃驚和不解的許盈盈,歪嘴笑了笑,全無怨恨和失落,仿佛中午的刑杖,是打在別人的身上。

  “你怎么,,?他們,,,!”

  許盈盈氣急地語無倫次,不過她立刻鎮(zhèn)定自己的慌張,“先不說這些,還好我隨身備了些創(chuàng)藥,你忍耐一下?!彼⒖谭畔率掷锏男“ぃ焓窒破鹕瞎僖淼那舴?。

  收拾停當,他二人彼此也不看對方,而是在暗影里,一個俯臥、一個跪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官翼是看不到希望地忍耐著眼下的一切,周身的疲憊,讓他不想說話。

  許盈盈是糾結(jié)要不要問明白,這次是因為柳繼的緣故嘛——因為如果是,她在考慮返回書樓之后,要如何應對柳宅里,上上下下的尊敬和感激,如今因為柳繼的起死回生,她在那里,仿佛神佛一樣的存在。

  默默相守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是上官翼先開口了,“盈盈,我沒事了,你趕緊回吧?!?p>  一旦沉默被打破,許盈盈仿佛是被戳中痛處一般,心中的酸楚不停上涌,她控制著自己避免情毒發(fā)作,用力將心僅僅放在一個醫(yī)者的立場,看待面容凄楚的上官翼,開口道,“剛剛好了點,怎么又去過堂?他們,這是要怎樣?。 闭f著,她哽住了,捂著嘴巴,氣惱上來。

  “周公公再沒來過嗎?”她問。

  意外的是,一抹笑意,略過上官翼的嘴角。

  許盈盈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正要開口問,卻被上官翼打住了。

  “放心,我一時半會,應該死不了的?!鄙瞎僖硪驗槭窃谡谘谛氖?,語氣中不自覺,還是帶著幾分笑意。

  “應該?”許盈盈看他一臉的沉靜,知道他知道了她還不知道的,立刻皺著眉毛,問道,“你什么意思!”

  上官翼避開她的直視,心里還在思慮怎么打發(fā)她離開,卻聽許盈盈難得地沖著他厲聲說,你快說,否則我不走了!

  低頭嘆息一聲,上官翼快速組織適當?shù)难赞o。

  “我只是皮外傷吧?”他壓低聲音說道。

  許盈盈知道他要說些機密,便湊著他的耳邊,“哦,沒有傷到筋骨??墒?,,,”

  上官翼不等她說完,趴在自己臂彎上、“嘿嘿”地笑出了聲,然后又戛然而止。

  有一種痛,除了肌膚,還有內(nèi)心。

  “你還笑,你,你是不是瘋了?”許盈盈撫著上官翼散亂的頭發(fā),不想上面粘著半干的血,讓她的手指觸到了粘膩。

  但是她并未縮手,看著手里的血跡,她忍不住還是問了,“是柳繼干的嘛?”。

  “不是?!鄙瞎僖碇苯踊卮?。

  “你是擔心我,才這樣說的吧?”

  許盈盈哀怨地繼續(xù)說,“你說過,不加思索的回答,多半是事前想過的答案,必定有假?!?p>  沉默片刻,上官翼問,“柳繼的傷,好了嗎?”

  “差不多了?!?p>  上官翼歪頭看向許盈盈,“那你幫我,出趟遠門,可以嗎?”

  許盈盈聽聞,內(nèi)心一緊,正色道,“上官翼,你不能支開我,然后,,,”

  上官翼體力疲憊,不想再來回打嘴仗、解釋,也是擔心許盈盈出來被柳宅的人發(fā)現(xiàn),所以不等她說完,便急急地打斷她的話頭。

  “盈盈!”然后他忍著疼,略動了動,側(cè)身用手緊握她搭在床邊的一只手,眼神里全是他不容置疑的堅毅。

  “難道我說錯了嗎?”許盈盈依舊服氣地反駁著。

  “好吧?!鄙瞎僖硗讌f(xié)了。

  “那我,告訴你我的推測,但是你得答應我,平靜接受聽到的所有,懂嗎?否則我說出來,你可能會承受不了?!?p>  “你要說什么?”許盈盈被預感弄得心頭猛縮,因為上官翼的眼神里的堅毅。

  她太了解他的這種眼神。

  許盈盈突然眼睛圓睜,因為她知道,上官翼只有遇到了他掌控不了的麻煩,才會全力以赴的拿出自己的堅毅。

  但是,眼下如果她選擇不聽下去,可能她更加不知道改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所有,畢竟他的麻煩,就是她的麻煩。

  許盈盈竭力和緩了面容,說,“我答應你!”

  上官翼輕輕一笑,暗影里,唯有許盈盈潤白的面龐、大睜的雙眼,如此清晰。

  “如你推測,你知道,為什么周芳會來這刑部大獄?”上官翼說著,朝監(jiān)舍的門看去。

  門外沒有任何人影生息,他接著說,“即便我曾經(jīng)是御前左右,也只是個小小的侍衛(wèi),不可能值得動用他的內(nèi)侍太監(jiān)。我知道,我沒有那么重要,除非,,,”

  許盈盈靜靜聽著上官翼渾厚的喉音,看著他故意停下來的話語,突然目光一閃,看向上官翼,“除非你還有用,是嗎?”

  “呵呵?!鄙瞎僖碇匦聦㈩^埋在臂彎里,“所以我說,一時半會,我不會死?!?p>  “你直說,我不懂。”

  “圣上讓你來,不僅僅是因為你一個人、出入方便吧?”

  “你什么意思?難道不是嗎?”許盈盈急了。

  “你最擅長什么?”上官翼仿佛又在換話題。

  “外傷和毒理?!?p>  上官翼再次歪著頭,看向許盈盈,冷冷地說,“那你知道,釣魚,需要上好的魚餌,才能釣到大魚?”他又一次,換了話題。

  “你,,,”許盈盈突然感覺上官翼的黑眼眸后面,是個無底洞,正用力吸著她掉進去。

  “我就是那個,魚餌?!?p>  上官翼說道這里,突然自己的胸口發(fā)疼,額頭冒汗,他暗暗緊握雙拳,急切地顧不上疼痛,緩緩側(cè)身、撐起上半身。

  他擔心地看著許盈盈,“我說出來了,你千萬不要掛在心上,更不可就此怨恨任何人,你懂嗎?”

  許盈盈沉默了,看向上官翼,忍不住一陣陣地發(fā)冷。

  “圣上在幾天里面,屠城一般的將慕容氏上下人等,全數(shù)斬殺。我在這里都聽到了。他確實能殺光他明面上的所有異己。

  但是,朝堂里,哪里有那么簡單?他放我一命在獄中,就是希望看到,有什么樣的人會來保我、而哪些人會來殺我——現(xiàn)在人人自危的時局里,跳出來的都是,‘鬼’!”

  “圣上就是在看,誰,會這個時候跳出來。他喜歡判斷,用他自己的方式;他也需要判斷,為他掌控朝局。”

  說完,上官翼仿佛泄氣的皮囊,疲憊地不顧一切,“呃”了一聲,便趴倒在板床,再不想動了。

  許盈盈聽到這里,身體已經(jīng)冷透了,一動不能動!

  回想那個對著她,始終仿佛長輩一樣又玩味、又逗趣的李乾,感到,在巨大的權(quán)勢重壓之下,她是那么無助、渺小,連三代寵臣上官家,都瞬間幻滅,何況自己。

  她徹底明白為什么從西北回來,上官翼要在李乾面前謊稱,自己已經(jīng)是他的侍妾。

  她冰冷地雙手,緊緊摁著上官翼溫熱的手臂,眼淚止不住的滾落。

  她知道了,之所以她能來去自由的幫上官翼治療,完全是李乾希望上官翼,能盡快恢復,以便在“趁熱打鐵”的時機里,充當“魚餌”,在一次次過堂和刑罰里,測出李乾看不透的人心。

  太殘忍了!

  上官翼擔心獨自在帝京的許盈盈知道太多有危險,因而沒有點破,他二人的所有,早在查抄上官府之前,那支提示讓許盈盈離府的箭,就被安排好了。

  但是,多年后的上官翼,更加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二人的所有都是安排的。

  .

  默默對視著,他們看著對方瞳仁里的自己,那么靜靜的呆立,仿佛時間能就此停止一般。

  “那我更加不能走,你不能把我支開!”許盈盈絕望地停住了淚水。

  “你幫我去一趟東北,本來我想寫信,看來信里不便說太多?!?p>  “我不去。等你好了你自己去!”許盈盈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心疼上官翼,還是在懼怕李乾,亦或者是在痛苦自己的處境——仿佛在一個峭壁的夾縫里。

  “不要孩子氣!事關(guān)我上官家的前途,我是在求你,盈盈。”

  上官翼緩和了一下自己,溫和地說,“這也是在幫我,否則我這么艱難活下去的意義,何在?”

  “哦。”許盈盈內(nèi)心開始迅速盤算著,此去東北的來去時間,“那你再說明白些,我到時候見了面,不會忘記。你信里再大概寫一些能寫的,我過幾天來取。”

  “你以投奔上官希的目的去東北城防找我的叔父,上官明泊。他是那里的副將,和我的性子不一樣,為人闊朗通達、心不藏事,見了你,必定會心生歡喜。記得,見到上官希,不要說我大獄里的這些,只說有圣上在,暫時無礙。”

  許盈盈聽到這里,心內(nèi)五味雜陳,面容因為克制而幾乎變形。

  上官翼用手撫著許盈盈的面頰,安撫著她顫抖的身心,此刻他內(nèi)心了然。

  此前一直隱約感到的離別,近在眼前。

  他接著說,“但是,你見了上官明泊,請務必將我現(xiàn)在的處境和他悄悄說明白,他知道圣上的秉性,不必對他隱瞞,這樣他懂得如何應對。

  上官秩,你不熟悉,可以不用太多交接,他性子烈,知道了未必是好事,我想明泊叔父會有自己的辦法和他說。”

  這時上官翼在教許盈盈如何分別應對,日后許盈盈竟然用在了柳繼身上。

  “我叔父家里有三個即將成年的兒子,你和叔父商量,挑沉穩(wěn)老實的老二,叫上官逖,讓他上表給圣上,說想讓這個身處邊隘的孩子來帝京歷練,求一個城防或者禁軍里的小兵卒即可。”

  上官翼忍痛上前,湊許盈盈的耳邊,叮囑,“記得,千萬謙恭,就說孩子常年邊塞風土,不通帝京慣常,求個歷練的機會便可,求圣上開恩準許。”

  許盈盈,驚異地看著上官翼,上官翼明白她內(nèi)心的倉惶,眼神閃爍著堅毅,低聲解釋給她聽。

  “我上官家的人,必須要有一個,留在帝京做‘人質(zhì)’的,這樣叔父和秩二、上官希,才能在東北安生?!?p>  他本來是想說,這樣做的目的,也是擔心自己如果熬刑不過而被打死,那樣上官家在帝京沒有了籌謀,遠在東北開枝散葉的那一支,極可能會讓圣上立刻便覺得礙眼,借此次機會滅了上官家,都是非??赡艿氖虑椋?p>  但,考慮許盈盈知道了這一層,會更加不肯離開自己,所以他沒有說到這一層。

  而一個月后,上官明泊聽到許盈盈說出的這個建議,不禁心焦地脫口而出,不好!

  明白了上官翼此刻的心情,許盈盈立刻手背摁著嘴巴,在明泊面前,失聲哭了起來,大叫,自己太蠢了。

  咬牙扭了一下上半身的上官翼,看著愣愣的許盈盈,岔開方才的話頭,接著說,“當年家祖,便是早早將叔父上官明泊放到邊塞苦寒之地,就是為了求一個,帝京里的孤獨一脈,讓先帝和圣上安心。如今,上官秩去了叔父那里也是差不多五年了,都說‘上陣父子兵’,那是在有戰(zhàn)亂的時候!近一二年那里太平了,不能讓圣上覺得東北的上官家,有獨大的可能。盈盈,我說這些,你聽明白了嗎?”

  說著,上官翼看著許盈盈,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你一個人孤苦在帝京我不放心的。你有官階的,此去走官道我倒不擔心,趁著沒有下霜雪明天便啟程到東北,然后便留在上官希身邊,等我。”

  “什么?你不是說‘出趟遠門’?”許盈盈一改眼中的恐懼,直接懊惱起來。

  “去東北,就算一路走官道,最快的驛馬也要半個月,何況你騎馬的本事?難道不是遠門?”

  “出趟遠門的意思是,去了就回來的?!痹S盈盈揪住上官翼的語病,反駁。

  “我不能這樣放你一個人在這鬼地方,不管!”她一賭氣,將上官翼的手一扔,扭頭又開始哭起來,心里再次泛起之前的預感——離別在即。

  “盈盈,”上官翼眼神突然凌厲起來,急急地一口氣說出了他所有的顧慮。

  “你既然是我上官家的人,現(xiàn)在就得完全聽我的安排?,F(xiàn)如今,帝京已經(jīng)沒有上官府了,你一個女人在帝京,怎么可以!如果你這次再違背我的命令,那以后,你我,不再相見!”

  上官翼當時并不知道,自己半懇求、半威脅的“不再相見”,竟成了讖語。

怡章魚

寫到這里,淚水冒出來了;   初見即是最愛長相守,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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