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夜晚的月光，悄悄地爬進屋里，照在我的床邊，我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父親知道今晚我肯定睡不著，也許明天我會想明白他的話。

　　他一開始還不時地嘆氣，后來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夜里，我起床去外面墻角邊小便后，又回到床上，月光瀉在我的臉上，明亮又恍惚，我聽見旁邊父親的鼾聲陣陣，躡手躡腳地從沒有窗欞的窗戶爬了出去，大概走了很遠，一路上沒有一個人，遠處有雞叫，偶爾也傳來幾聲狗叫。我一口氣朝小麗家跑去，在離小麗家還有一條田埂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遠遠地注視著她的家。不一會，小麗穿著一身碎花裙，右手拎著一籃子衣服，左手拿著棒槌后面還跟著小弟弟。她母親在院子門口一邊喚她弟弟回去，一邊又招呼小麗看好弟弟，不給玩水，自己就進屋去了。小麗用棒槌牽著弟弟朝河邊走去。

　　我用雙手扮成喇叭狀小聲喊了喊小麗。小麗嚇了一跳，她的弟弟機靈得很說：“姐，在那呢?！蔽疫B忙幾個箭步就竄到小麗的身邊。

　　“你怎么在這？你蹲下來，別給我媽看見了。”

　　“我急著找你啊，小麗，我爸要我娶校長的女兒，你知道吧，就是那個丑八怪?！?p>　　小麗沒聽我說完，就忍不住呵呵笑起來了，說：“那你娶她唄?！?p>　　我一下子急了，說：“你也取笑我······”

　　小麗的臉刷的紅了，她告訴我，她結(jié)婚的日子都定下了，下個月初六。男人是初中班上的飛毛腿。

　　我一下子臉都白了，天崩地坍。

　　“喂喂，你快走吧，免得人家說閑話。我已經(jīng)訂婚了?！彼钡卣f，然后急匆匆地走遠了。

　　我才緩過神來，說：“小麗，你等著我?！?p>　　可是等到第二次我跑向小麗家門口時，小麗家已經(jīng)坐滿了來吃喜酒的客人，在一聲聲炮竹聲中，小麗由一個男人背著走出門口，然后和飛毛腿一起走著，小麗穿著鮮紅的衣服，紅紅的布鞋，扎著高高的馬尾辮，伴娘為她撐著傘，母親哭得厲害，父親在一旁默默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

　　雨洋洋灑灑，應該說這樣的天氣有點令人惱的。那些人，臉上都抹了紅，挑著稻籮，上面貼著大大紅紅的雙喜，都喜氣洋洋，像是自己結(jié)婚似的。

　　我一下子顧不上濕漉漉的草地癱坐在田埂上，看著她們在蒙蒙細雨中漸走漸遠。

　　當我渾身濕漉漉地回到家，父親在屋里抽煙，他知道我今天又出去了，但我他看見在我無精打采的樣子，又覺得他的計劃快要成功了。

　　一連幾個月，我悶悶不樂，有時我跑出去，在附近的山林里閑逛，一逛就是半天，坐在石頭上發(fā)呆或者對著天空大喊，可是沒有任何回應。每次回來，父親也不說一句話，像往常一樣做飯吃飯。

　　有時吃過飯，我就搬個椅子坐在石榴樹旁，靜靜地坐著，無聊地拍打著樹枝，仿佛有發(fā)泄不完的郁悶。漸漸地，樹枝上的葉子都掉光了，仿佛它也無依無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