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吃過早餐后,姚夢燕正式向盛老太太提出要給盛偉杰教授寫傳記的事。
“先陪我出去走走吧?!笔⒗咸路鹩悬c出神。
姚夢燕答應(yīng)了,扶著盛老太太出了門,沿著田間小道,慢慢地走著。
昨天的雨夜里就停了,早晨的太陽一曬,路上雖然還有點濕,但走走卻也沒多大問題了。此刻鄉(xiāng)間的空氣也格外清新,散著步正是一種享受。
“我和老頭子,是在這村子里長大的。那時候···”
姚夢燕聽盛老太太似乎開始回憶和盛教授的過往了,立刻掏出口袋里的錄音筆,開始記錄。
盛偉杰教授20歲時離開家鄉(xiāng)去城里上大學,大學畢業(yè)后回鄉(xiāng),在村里的領(lǐng)導的撮合下,認識了盛老太太,并結(jié)了婚,婚后兩人搬到了城里居住,盛教授那時正在天霖大學教書。
盛教授重新回到了天霖大學教書。也是自那以后,他和葉惟生開始了醫(yī)療化學研究,兩人一干就是15年。葉惟生后來因患上了胃癌去世了,盛教授接著從事兩人的研究,在6年后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種減緩阿爾茲海默癥發(fā)病率的藥物,在世界上引起轟動。
雖然有了一定的名譽聲望,但也不能抵消沒有子女的遺憾。那時的盛教授一邊在實驗室上班,有時還會在天霖大學兼任著的教師。在學校里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天賦不錯的學生,叫施建陽,他會經(jīng)常跟盛老太太提起這個人。在施建陽畢業(yè)后,盛教授直接把他帶進了自己的研究團隊,待他真如子侄一般疼愛。后來又因為覺得城里太吵雜,瑣事太多,研究一直停滯不前,所有申請去郊外找個清靜的地方搞研究。上面批準后盛教授只帶著盛老太太,還有自己的學生兼助手施建陽,去了一座小鎮(zhèn)專心做起了研究。沒成想,三年前的一場火災(zāi),把他們倆都燒死了。
在一棵大樹下,盛老太太講完了盛教授的一生。沒想到人的一生看上去很長很長,卻也能在2-3個小時里講完的。
姚夢燕看著大樹旁邊流淌著的小溪,默然無語,還在細細回味今天盛老太太所說的話。
過了良久,姚夢燕走到溪邊,坐在一塊石頭上,脫下鞋襪,將腳泡在溪水里。
“婆婆,這溪水泡腳真舒服啊?!币粞嗪孟癜l(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玩意似的,開心地向盛老太太說道。
“傻丫頭,現(xiàn)在都什么季節(jié)了,還在溪水里泡腳,趕快上來?!笔⒗咸αR著。
雙腳撥弄了一會溪水,姚夢燕終于老老實實地甩干了腳上的水,穿上了鞋襪,向盛老太太走去。
“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在這溪水里泡泡腳,唉,這么多年過去了,家里很多地方都變了,就這條溪水還在,真好。”
盛老太太愣愣地回憶著往事,姚夢燕在她身旁靜靜地看著這里的一切。
過了一會,盛老太太終于回過神來了,“怎么了?是不是應(yīng)該扶我老太婆回去做午飯啦?”
“啊,對啊?!币粞嗫纯赐蟊?,“都出來這么久啦,是該回去了?!闭f完,就扶著盛老太太往回走。
盛老太太笑了笑,又拍了拍姚夢燕的手背。
姚夢燕心想,老太太畢竟是過來人,什么都看得開了。
吃完午飯,小李又來了。
“小李啊,明天早上幫我多送點菜過來,再帶點豬肉,油鹽醬醋什么的也得添置些?!?p> 小李記了下,“吳婆婆,看來貴客要在你這常住啊?!闭f完,小李笑著離開了。
姚夢燕頓時感到很不好意思,正想著走的時候把在這里開銷的錢留下。
盛老太太看著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你在這里該吃吃,該住就住,不要有所顧及。只要能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就行?!?p> 姚夢燕欣然答應(yīng)了。
下午,姚夢燕正在書桌上整理上午錄下的內(nèi)容。
“小姚,我突然想起來,老頭子有一些日記留下來了,你要不要看看?”盛老太太不知什么時候午睡醒過來了,正看著姚夢燕在書桌上忙碌的背影。
姚夢燕立刻回過頭來說:“這行嗎?”
“有什么不行,留著也沒什么用了。”盛老太太站起身來,走到書桌旁,指了指書桌下面的一口箱子,“應(yīng)該在這箱子里,你找找看吧?!?p> 姚夢燕蹲下來從書桌下拉出一口老式皮箱,稍微清理了下灰塵,打開箱子,看到里面有些文稿和一些紀念品,邊上有好幾本日記本。
姚夢燕將日記本拿出來后,把箱子按原來位置放好,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來。盛老太太微微笑著,走回了自己的搖椅旁,又坐了下來。
這里有6本日記本,找到第一本是“1998年7月23號”開頭的,那差不多記了14年的日記。
姚夢燕很想看最后一本,但又怕理不出頭緒,決定從第一本慢慢看起。
在1998年,盛教授獲得成功后的一年。他在過去的一年里停滯了研究,經(jīng)常被邀請到全國各地做演講、做匯報,儼然成了一名社會活動家。這種四處奔波演講的日子,在剛開始的時候滿足了他一定的虛榮心,待時間一長,他開始慢慢厭煩了這樣的應(yīng)酬生活。終于有一天,盛教授取消了所有應(yīng)酬,決心重新回到自己的研究崗位上去。也是在那時他決定每天記日記,以時時警惕自己。
之后的幾年里,盛教授專注于研究,時而困惑,時而想退縮,想放棄···但對事業(yè)的熱愛,以及想再創(chuàng)輝煌的決心,驅(qū)使著他一步步走了下去。
看到這里已經(jīng)是來到這的第三天的夜里了。姚夢燕自從昨天下午拿到日記本就沉迷當中,除了早晨陪盛老太太去散散步,另外幫忙做做飯洗下碗,幾乎所有時間都在看這些日記本,還時不時地和盛老太太交流交流。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看到了第四本日記本,剛看到一小半。這時她被其中一天的日記吸引住了。
2006年5月24日,星期三,晴。
可能真的老了,有點力不從心了。今天給學生們上課,一個化學方程式寫錯了,然而在場的只有一位學生指正了我的錯誤。不知道其他學生是不敢指出我的錯誤、還是根本就不懂?
課后我將那位學生留了下來,問其姓名,他說自己叫施建陽??夹K麕椎李}目,他都回答的頭頭是道。不錯的年輕人,未來可期。
姚夢燕終于知道了盛教授和施建陽初次見面的場景,頓時來了興致。她接著尋找有關(guān)施建陽的日記,看到的差不多都是盛教授對他的褒獎,可以看出盛教授當時非常器重施建陽,甚至已經(jīng)幫他謀劃好等他畢業(yè)后直接進入自己的研究團隊。
果然在2008年施建陽畢業(yè)后,他直接以盛教授實習助手的身份進入了研究團隊。
看到這里,姚夢燕看看天色實在太晚了,而且自己也開始犯困了,于是也就沒有勉強看下去,直接躺在行軍床上沉沉睡了。
早晨被手機的來電鈴聲給吵醒了,接通電話,對面?zhèn)鱽硪魂噰绤柕穆曇簟?p> “姚夢燕,你還想不想干了?都多少天了?一點音訊都沒有,你都干什么去了?”
姚夢燕這時正睡眼惺忪,一聽是老孟的聲音,才醒過來。一算日子,加上今天已經(jīng)出來7天了。
“老孟,我這遇到點事,沒弄明白的話我就睡不著覺。”
“睡不著覺?那你剛才在干嘛了?我打了你多少電話,你知道嗎?”
姚夢燕感覺腦子還不夠清醒,沒法跟老孟好好聊,得速戰(zhàn)速決。
“老孟,要不這樣,你再寬限我?guī)滋欤痪蜏悅€十天整數(shù)吧。”
“別跟我貧嘴···”老孟直接訓了姚夢燕小半個小時,最后還是心軟了,同意再給她寬限3天,29號無論如何都要回去報到。
掛上電話,看到盛老太太站在門口,微笑地看著她。
“你就這樣跟你們領(lǐng)導說話的???”
“我這領(lǐng)導雖然說話有時候挺嚴厲的,但對我還是挺不錯的。說真的,我從小欠管教,任性管了,自從進了這家單位,大部分時候都是老孟在管著我,為此不知幫我背了多少黑鍋,有時候還真覺得他比我親老爸還親?!?p> “那你老爸平時就沒好好管你?”
“我老爸老媽還是挺想得開的,他們從我開始工作起,就移居到海南去了,說是住在瑜興市冬天濕冷難受?!?p> “你父母確實挺看得開的···”說著,盛老太太轉(zhuǎn)身面向外面,似乎在想當初盛教授要是看得開些,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簡單梳洗吃了點東西后,姚夢燕又重新投入到那堆日記本里了。盛老太太看到姚夢燕這么投入的樣子,也沒去打擾她。
從2009年開始,盛教授在研究上開始越來越迷茫了,他時不時會寫下“江郎才盡”“山窮水盡”之類的頹廢話。終于有一天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2009年4月17日,星期五,晴
研究已經(jīng)進入了瓶頸,已然無法再有新的突破了,這是沒辦法否認的。
或許是應(yīng)該用老葉的辦法了,雖然他曾千叮萬囑,說這是一個“潘多拉魔盒”,但這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這“盒子”里只是裝著未知的東西,說不定就是——希望。
看到這篇日記,姚夢燕禁不住問一邊的盛老太太:“盛教授和葉惟生博士,他們一直在研究什么???”
盛老太太想了想,說:“好像是關(guān)于腦子方面的,醫(yī)治那個···什么···阿爾茲海默癥的吧。”
“哦?!币粞嘈南耄@是好事啊,怎么會扯到什么“潘多拉魔盒”這么玄乎啊。
繼續(xù)往下看。盛教授為了接下來能安心做研究,他停掉了大學的授課,并向領(lǐng)導申請去郊外鄉(xiāng)下找個僻靜的地方搞研究。他曾跟施建陽說明情況,施建陽也義無反顧地愿意追隨盛教授。
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上級領(lǐng)導終于同意了盛教授的提議。在2010年國慶節(jié)過后,盛教授就帶著盛老太太還有施建陽來到了鄉(xiāng)下的小鎮(zhèn)。
小鎮(zhèn)的生活比較清苦,老兩口反而自得其樂。等實驗室和住的居所都收拾好了,盛教授就帶著施建陽啟動了葉博士所設(shè)想的研究。
這時一篇奇怪的日記,引起了姚夢燕的注意。
2010年11月22日,星期一,陰
今天還是沒有什么進展,又是被荒廢掉的一天,不過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本來就是大海撈針的事。不過我還是堅信老葉,他是不會錯的,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總會成功的。
晚上回到家,鎮(zhèn)上的人將兩只小家伙送來了??粗鼈兛蓯塾仔〉哪?,真討人喜歡。老伴給它們?nèi)∶小盎丶摇焙汀奥犜挕?,我還笑話她不會取名。我打算將“回家”放在實驗室,“聽話”就暫時留給老伴撫養(yǎng)。
“回家”“聽話”兩只小家伙?姚夢燕猜測應(yīng)該是兩只小狗吧。這時已經(jīng)天黑了,盛老太太也已經(jīng)進里屋睡覺了,姚夢燕不好意思去打擾她,于是重新拿起日記本看下去了。
盛教授將“回家”帶到實驗室照看,等大了點,叫施建陽訓練它做各種動作、各種事,尋找東西、識別物品···姚夢燕不明白盛教授怎么開始養(yǎng)狗耍樂了。
看著看著終于又看到了跟施建陽相關(guān)的事。
2011年8月3日,星期三,晴
今天下午在房間寫報告,被電風扇吹得頭暈?zāi)X脹,出來活動活動。看著樓下那棟廢棄的房子,想起已經(jīng)有兩天沒看到“瘦竹竿”了,叫建陽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下午晚些時候建陽才回來。他告訴我“瘦竹竿”已經(jīng)感冒發(fā)燒兩天了,他將“瘦竹竿”送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看病治療了。
幸虧留意了下,不然好端端一條人命就沒了。
“瘦竹竿”好像有點熟悉,前面好像提起過這個名字,自己當時可能看模糊了沒在意。于是姚夢燕又往前尋找有關(guān)這“瘦竹竿”的信息。在這篇日記之前的2個月記載中終于找到了。
2011年6月16日,星期四,雨
雨已經(jīng)下了2天了。今天上午無意中看到“瘦竹竿”在破房子的屋檐下躲雨,他正傻笑著用手接著屋檐下流下的雨水,然后一口口喝了。
看著他不由得想到了建陽,同樣這么年輕,看上去又差不多,建陽的身世又不比他好多少,他們的命運怎么會有如此大的差異?唉,只能說建陽有改變命運的勇氣,而他卻選擇了當一個無用之人,落魄一生。
仔細看完這篇日記,姚夢燕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東西,一時又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心里那團迷霧出現(xiàn)了一個細微的亮點。
這時已經(jīng)半夜了,姚夢燕剛才的困勁一過,現(xiàn)在又有精神了,于是她繼續(xù)往下看。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盛教授和施建陽因為繁復(fù)的工作起了幾次爭執(zhí),盛教授能明白施建陽的心理,他一個年輕人被困在這個地方,時間長了難免心態(tài)會產(chǎn)生動搖??偟膩碚f施建陽對盛教授還是比較尊重的,并沒有太過越軌的舉動。
時間到了關(guān)鍵的一年,2012年。
在這一年盛教授開始有了孤注一擲的念頭,隨著施建陽反復(fù)攛掇,盛教授決定將實驗的時間提前。然而這時候出了件事,讓姚夢燕有點疑惑。
2012年5月10日,星期四,晴
昨天所有實驗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回家”和“聽話”的狀態(tài)很好,我也以為萬無一失了。
今天一早帶著“聽話”去實驗室,突然建陽心急火燎地跑過來說,“回家”偷跑掉了。當時急得團團轉(zhuǎn),差點發(fā)動鎮(zhèn)上的人一起幫忙尋找。最后在鎮(zhèn)外的馬路上找到了,但它已經(jīng)被汽車撞傷了,當時真覺得天要絕我。好不容易找到個獸醫(yī),看過后說,得好好養(yǎng)傷一段時間。
看來實驗只能推遲了。
這實驗難道要用兩條狗來做嗎?實驗不是一直用小白鼠做的嗎?姚夢燕這方面不懂,于是接著往下看。
后面有很多篇日記都是在記錄“回家”的傷勢恢復(fù)情況,這期間還記載了老伴盛老太太勸他早點退休回老家養(yǎng)老,可惜此時的盛教授好似陷入了泥潭無法自拔?!盎丶摇眰螅种匦掠柧毩艘欢螘r間,終于實驗開始了。
2012年9月5日,星期三,陰
今天上午,看著“回家”綁在實驗臺上,看著它的眼睛,似乎充滿了哀傷,又似乎在向我乞求···
很是順利,接下來只要等結(jié)果了。
沒有寫實驗過程,更沒有寫對那兩條狗做了什么。不過也難怪,看了這么多日記,盛教授從沒有在日記中透漏過跟實驗有關(guān)的任何細節(jié)。
2012年9月7日,星期五,陰
這幾天建陽一直留守在實驗室。今天早上一到實驗室,建陽就興奮地跑過來跟我說,成了。我立刻趕過去看,發(fā)現(xiàn)確實成了。
看來是實驗成功了,可是他們是怎么知道實驗成功的呢?下面兩天的日記記載著盛教授當時的心得體會,以及獲得成功的喜悅。當看到第三天的日記時,姚夢燕怔住了。
2012年9月10日,星期一,晴
今天在實驗室看著“聽話”叼著球熟練地到處走來走去,這時建陽過來問,要不要將“回家”處理掉。
本來想讓建陽去處理掉的,最后突然想自己去處理。
提著袋子,走到山上。當我打開袋子時,看到“回家”的尸體蜷縮在袋子里,將它取出來,它眼睛還睜著,好像在責怪我,為什么這么狠心······
尸體。姚夢燕在這深夜時分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也開始有了一種未知的恐懼。
接下來幾天,盛教授已經(jīng)開始漸漸自責反省起來了,可以說懊悔之心日益增加,終于有一天···
2012年9月21日,星期五,雨
今天我無心做事,下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山上,站在“回家”的墳前。
自從那天埋葬“回家”的時候,有了一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天吶!我到底在做什么?這不是我想要的,這和我當初的初衷是背道而馳的。還是老葉說的對,我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我是兇手,我不可饒恕。
“回家”用自己的生命警戒了我,或許我真的應(yīng)該回家了。
“回家”回家了!
這一頁日記有被弄濕過,后來又干了的痕跡。可以想象當初盛教授正在經(jīng)受著心靈和道德的拷問,悔恨之心不言而喻。
盛教授言出必行,他開始著手準備關(guān)閉實驗室,施建陽看苗頭不對,開始試探他的用意。而盛教授也開始擔憂自己的得意門生會走上自己的老路。
2012年10月19日,星期五,陰
今天在實驗室跟建陽說出了我的打算,也希望他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沒想到他竟然惱羞成怒,最后摔門出去了。
從沒有見到他這個樣子,可能這也是我給他的希望太大了,一下子希望破滅,之前的辛苦都付諸流水,所以才會這么失態(tài)。真的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早日從自己的心魔中走出來。
施建陽最后還是回到了盛教授身邊,盛教授很是欣慰。盛教授開始向領(lǐng)導提出想退休的打算,領(lǐng)導經(jīng)過商議,最后同意了盛教授的退休申請。
然而有一次無意中盛教授發(fā)現(xiàn)施建陽在打探化學方程式,這讓他驚心不已。為了徹底打消施建陽的念頭,盛教授做出了毀掉化學方程式,以及相關(guān)所有文件資料的打算。
2012年10月30日,星期二,晴
自從那次讓我發(fā)現(xiàn)建陽在找化學方程式后,發(fā)現(xiàn)他的舉止越來越奇怪了,我和他之間說的話也少了,有隔閡了。
都是我的錯,這錯也得我來了結(jié)它。明天我就去將資料全燒了,還是都燒了的好,留著也只能禍害人。
今天早上,老伴跟我說想回老家了。是啊,是得回去了,出來了這么久,大半輩子了,得回去落葉歸根了。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半年,我和老伴就能再次踏上家鄉(xiāng)的泥土了。
看到這里,合上了最后一本日記本。姚夢燕此刻眼眶有淚,她知道寫完這篇日記后的第二天,盛教授就和助手施建陽葬身火海了。
姚夢燕猜測,應(yīng)該是盛教授要毀掉所有資料,而施建陽出現(xiàn)阻止了,最后釀成了火災(zāi)。
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摸了摸姚夢燕的額頭,姚夢燕瞬間驚到了,抬頭一看,是盛老太太。此刻盛老太太臉上有擔憂之色。
“小姚,你就這樣看了一晚上?”
姚夢燕這時才回過神來,看看窗外已經(jīng)蒙蒙亮了,沒想到自己竟然看了一個通宵。
“不知不覺就天亮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币粞嘤檬秩嗔巳嗄槪槺銓⒀劭衾锏臏I水抹掉了。
“要不去我床上好好睡會吧?”盛老太太疼惜地說。
“沒事,我在這瞇一會就好了,以前我曾試過3天3夜不睡覺呢。”姚夢燕微笑著安慰起了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見說不動她,就去做早點了。
“婆婆,那個‘回家’和‘聽話’是兩條狗嗎?”
盛老太太回過身來,看了看姚夢燕,“是啊,可惜兩條狗都不在了,都沒了?!?p> “它們是怎么了???”姚夢燕有點吃驚,她在日記里只知道“回家”因為做實驗犧牲了,但上面沒有提“聽話”后來怎么樣?。?p> “‘回家’有一次偷跑出去,出了車禍,雖然醫(yī)治過,但還是在幾個月后就沒了。
‘聽話’倒一直好好的,后來老頭子走了,我?guī)е犜挕氐竭@里的家鄉(xiāng)。不知怎么,沒過幾個月的樣子,它就出現(xiàn)了些反常行為。它總是會趴在屋門口面向村口的位置,有時候去碰碰它撫摸它,它都會異常敏感,甚至是顫抖。這樣沒到一年它越來越衰弱跟著就沒了?!笔⒗咸f到這里開始有點傷感了,“我想它應(yīng)該是想念老頭子,所以才會天天在門口守著的。后來我把它埋在了屋前的田地里,這樣或許對它來說是個好歸宿。”
姚夢燕默然無語,對這兩條狗的命運感到惋惜。
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天又開始暗下來了。姚夢燕頓時覺得現(xiàn)在自己怎么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了,瞇一會就瞇到晚上了。
從行軍床上起身,一看腕表已經(jīng)5點多鐘了。這時發(fā)現(xiàn)盛老太太正坐在門口,微笑著看著她。
“飯菜還熱著呢,先起來吃點東西吧。”
姚夢燕尷尬地笑了笑,感覺到肚子確實餓得厲害,也顧不得體面了,稍微收拾收拾就坐上餐桌吃起來了。
飯后姚夢燕收拾并洗好碗筷,陪盛老太太坐在門口,看著夜幕降臨。
“婆婆,以前你認識一個外號叫‘瘦竹竿’的人嗎?”
盛老太太詫異地看著姚夢燕,搖了搖頭,后來又想了想說:“好像聽老頭子說過,應(yīng)該是那小鎮(zhèn)上常年要飯的吧。你問這干嘛?”
“只是突然覺得好奇。你覺得施建陽是個什么樣的人?”
盛老太太低頭思索了下,“他啊,剛認識他的時候覺得他年輕有才,是屬于能夠?qū)P淖鍪?,耐得住寂寞,做科研的好苗子。時間長了,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一些問題,他自尊心太強,還瑕疵必報,心機太過深沉。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yōu)點,那就是他有一定的大局觀,為了心中的目標,會把所有的不好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壓下去。像他這樣的人啊,生在和平年代,有人帶著還好說,不會走彎路;要是放在亂世,唉,那就是一個禍害。說真的,老太婆我啊,有時候見到他,還有點害怕。唉···說這些還有什么用,都走了···都走了···塵歸塵,土歸土···”
聽著盛老太太最后一句話,姚夢燕感受到了悲傷,以及生命無常,不由得黯然神傷。
過了一會,姚夢燕終于開口說:“婆婆,明天我要走了。我心里還有一些疑惑,想再回小鎮(zhèn)尋找下答案?!?p> “去吧,心里有疑惑,就想辦法解決,這樣心就舒暢了?!?p> 姚夢燕將頭埋在盛老太太的腿上,默默地不作聲,老人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fā),眼里滿是慈愛。
晚上,姚夢燕和盛老太太聊到很晚才睡。
早晨,姚夢燕很早就起來了,她收拾好行軍床,將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下,接著又做起了早點。
等盛老太太起床出來一看,屋里已經(jīng)大不一樣了。
“小姚,你不必如此,你我算是忘年之交了,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太婆,我就心滿意足了。”盛老太太微笑著對她說。
“婆婆,你放心好了,我會永遠記得您的,我每年都會抽空過來看您?!?p> “那也不必,你做記者的,每天奔波在外也不容易,我們只要心中惦念就行了?!?p> “婆婆,我會時常回來的,這里也是個清靜的地方,適合靜心養(yǎng)性,而且這里還有您,我會永永遠遠地記得您的。”姚夢燕動容地說著。
“好孩子,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吃過早點后,姚夢燕和盛老太太揮手告別了,離開了落霞村,她又踏上了去那小鎮(zhèn)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