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陳市長走回辦公桌拿起話筒。
“陳市長,許局和刑偵隊長陸柏源到了。”
“好的,讓他們進來吧。”說完,陳市長掛上了電話。
不一會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p> 許局當(dāng)先推門走了進來,微笑著對陳市長說:“老陳,我?guī)£戇^來了?!?p> “老許?!标愂虚L上前和許局親切地握著手。
他們兩人是老同學(xué)、老同事,在沒什么外人的情況下彼此都這么稱呼。
陳市長看向陸柏源,點了點頭,同時也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下,“小陸,我可是一直聽你們許局夸你如何了得,也很想看看你本人如何,今天可終于見到你了?!标愂虚L對陸柏源頗為欣賞。
陸柏源感覺非常尷尬,面有愧色,“恐怕要讓市長失望了。最近我辦的兩件差事都沒有辦好,還要向市長請罪?!?p> “哦,那兩件差事啊?來咱們先坐下來說?!标愂虚L指引兩位坐在了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前段時間去通興市輔助當(dāng)?shù)毓簿植榘福e了嫌疑人,致使無故的人死亡,這件事我罪責(zé)難逃?!?p> “這事我聽老許說過了,我基本上同意老許的看法。其一,作案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嚴重破壞,致使你無法在現(xiàn)場搜集到證據(jù);其二,雖然你判斷嫌疑人是那位母親,但那只是猜測和假設(shè),最后造成那位母親死亡,有現(xiàn)場的因素,也有警察盲目開槍的因素。這事我已經(jīng)跟通興市交涉過了,對此我們不會承擔(dān)所有過錯的。小陸,你只要吸取這次的教訓(xùn),不讓再發(fā)生這樣的事,就行了?!?p> “謝謝市長的信任,我一定會銘記在心的?!标愂虚L與許局的關(guān)愛讓陸柏源感到受寵若驚,陸柏源接著說第二件事,“還有這件‘胡遼案’至今也不知道嫌疑人是誰,這應(yīng)該怪我太過于失職了?!?p> 陳市長搖了搖手,說:“這本來是會被判斷成自殺的案件,是你們小心謹慎的辦案態(tài)度,讓被害人不至于枉死,這怎么能說是你失職呢?至于這嫌疑人,他能夠布置出如此精密的局面,可見他是個膽量過人、心思縝密的人。遇到這樣的人最難對付,以前我年輕的時候也干過刑偵工作,知道對付這樣的人最是麻煩?!?p> “小陸,把現(xiàn)在所掌握的情況都跟陳市長說說?!痹S局提醒了下陸柏源。
“是。”陸柏源先從包里取出一袋文件資料,放在陳市長辦公桌上,一一攤開,跟陳市長解說了起來。
陳市長一邊看著眼前一張張照片,一邊聽著陸柏源詳細地解釋。這里有整個現(xiàn)場的照片、胡遼尸體的照片、整棟大樓、每間宿舍以及里面的陳設(shè)···后面還有小雪發(fā)現(xiàn)的纖維物、以及陸柏源發(fā)現(xiàn)的可疑白色物質(zhì)···胡遼生前的欠單、遺書···
當(dāng)陸柏源說到那個從胡遼身上獲取的可疑圖案時,陳市長突然抓住那張照片,緊盯不放。許局和陸柏源頓時都感覺奇怪,許局開口問:“怎么?老陳,你見過這圖案?”
陳市長沒說話,而是戴上了眼鏡又仔細看了又看,過來半晌,陳市長眼睛仍舊看著那張照片說:“沒有,只是覺得好奇?!?p> 說完他摘下眼鏡,突然猝不及防地用左手捂著心口,臉色痛苦萬分。
許局和陸柏源立刻站了起來,許局奔到陳市長身邊,一邊查看陳市長的身體情況,一邊伸手準備拿起電話叫人進來。
這時陳市長一把抓住許局的手,然后擺了擺另一只手,示意自己沒事了。
“老毛病了,只要一專注起來,就會感覺心臟疼得難受?!标愂虚L看上去還是有點虛弱。
許局嘴唇動了下,卻最終沒有說話。
陳市長看在了眼里,“你我多少年的情誼了,還有什么說不出口的,有什么你就盡管說吧?!?p> “老陳,該退了。”許局終于語重心長地說了出來。
陳市長凄苦地笑了下,“我何嘗不知,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很難支撐。唉,不是我戀棧權(quán)位,而是身在這個位置,很難將一切都拋下不顧,自由離去?!?p> “老陳,這些糟心事就讓后人去煩惱吧。你我都退了,到時候咱倆在家釣釣魚,下下棋,頤養(yǎng)天年,不是挺好嗎?這輩子我們是忙夠了,該休息了?!?p> 陳市長聽了許局的話,似乎頗為心動,但現(xiàn)實的處境又將他拉了回來。
“胡遼的事,上面處分剛剛下來。雖說他是被害身亡,但也免不了他私自聚眾賭博的事。這時候我提退休,上面會猜測我心有怨懟的。罷了罷了,不提這個了。”陳市長看向陸柏源,“‘胡遼案’你那還有什么進展啊?”
“現(xiàn)在查到一個外號叫‘瘌痢頭’的小混混,真名叫田仲近,跟這件事有直接關(guān)系。但此人在事發(fā)后突然去了俄羅斯,現(xiàn)在局里已經(jīng)派了副隊長方琮帶人前往俄羅斯進行追蹤調(diào)查?!?p> “看來只要找到這個小混混,案子就可以水落石出了?!标愂虚L又看了看陸柏源,“看你臉色也不好,是不是這段時間太累了?”轉(zhuǎn)頭對許局說:“給他放幾天假吧,可不能把他累壞了?!?p> 陸柏源正想說自己沒什么問題,許局已經(jīng)答應(yīng)下來了,這樣陸柏源也沒辦法推辭了。
三人又聊了會,許局就帶著陸柏源離開了市長辦公室。
回到車上,許局跟陸柏源說:“這樣,你先放下手頭的工作,休息幾天吧?!?p> 陸柏源趕忙回應(yīng)說:“許局,我真沒問題,你就讓我再調(diào)查下去吧?”
“現(xiàn)在又不是停你的職,你緊張什么?如果方琮那有什么消息過來,還是要你來處理的。你就安安心心地休息幾天吧,這事就這么定了?!?p> 陸柏源見許局堅決的態(tài)度,也就不好說什么了。
下班回到家,陸柏源開始感覺到特別的空虛,現(xiàn)在他最需要的是不停地工作,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只是稍微弄了點吃的,他就從包里取出姚夢燕給他的日記本,開始看了起來。就像當(dāng)初姚夢燕剛拿到這些日記本一樣,現(xiàn)在陸柏源也開始沉醉其中。
當(dāng)?shù)诙焯焐l(fā)亮的時候,陸柏源已經(jīng)有點頭緒了。姚夢燕說得沒錯,這位盛教授有一段時間沉迷于自己的研究中無法自拔,這確實很容易走上歪路。
這樣一直看到下午,他休息了幾個小時,醒來后,他決定給姚夢燕打個電話。
“喂,姚夢燕?,F(xiàn)在有時間嗎?”
“陸隊,我剛下班,什么事?”
“日記我看了些,有些地方想問下你的看法?!?p> “好的,那我在我們單位附近的‘福清樓’等你?”
“嗯,好的,我過會就到?!标懓卦凑f完掛上手機,穿上衣服就出門去了。
福清樓是一家福建餐館,地道的福建菜在瑜興市的餐飲界算是頗有名氣。姚夢燕在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占了張兩人位的桌子,她正耐心地等待著陸柏源的到來。
“我昨天下班后看了你給我的日記,我只是粗略地看了看。我怎么也找不到盛教授做實驗的過程,以及他的實驗?zāi)康摹D隳芨嬖V我,他的實驗?zāi)康氖鞘裁磫幔俊标懓卦匆贿M來,剛坐下來就直接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
姚夢燕一邊幫他倒著茶,一邊說:“盛教授從來沒有在日記中透漏任何關(guān)于實驗的細節(jié)和具體目的?!?p> “盛老太太也不知道嗎?”
“老太太對盛教授的事從不干預(yù)。不過在2012年9月10號的日記里,還是透漏了些蛛絲馬跡?!?p> 陸柏源趕忙從包里取出日記本,找到2012年的日記,翻到9月10號那天。
2012年9月10號,星期一,晴
今天在實驗室看著“聽話”叼著球熟練地到處走來走去,這時建陽過來問,要不要將“回家”處理掉。
本來想讓建陽去處理掉的,最后突然想自己去處理。
提著袋子,走到山上。當(dāng)我打開袋子時,看到“回家”的尸體蜷縮在袋子里,將它取出來,它眼睛還睜著,好像在責(zé)怪我,為什么這么狠心······
姚夢燕指點給陸柏源看。
今天在實驗室看著“聽話”叼著球熟練地到處走來走去
“‘聽話’從來沒有接受過訓(xùn)練,一直在接受訓(xùn)練的是‘回家’。而這里,盛教授提到的是‘聽話’,才5天不到的時間,它就能夠叼著球熟練地到處走來走去。顯然,它是實驗的另一部分。”
陸柏源怔怔地看著這篇日記,一言不發(fā)。
這時服務(wù)員過來了,姚夢燕隨便點了幾個菜。
“我想去趟通興市和紹通市,我一定要查清楚你所說的施建陽和方天明這兩個人到底什么關(guān)系,以及這火災(zāi)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陸柏源突然對這整件事提起了興趣。他又看了看姚夢燕微露喜色的神情,“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這整件事說不定就是你臆測出來的,做不得準?!?p> “只要你陸神探出馬,肯定比我這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強上百倍?!?p> “我那是什么神探,你別給我戴高帽,我可受用不起?!?p> “反正現(xiàn)在多一個人相信我,總是好事。對了,我想和你一起去,成嗎?”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我還是跟你去吧,這幾個地方我都熟,到時候可以事半功倍?!?p> 陸柏源聽了這話有點心動了,畢竟在外地查案最忌諱的就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現(xiàn)在有個熟悉的人帶著,到時候確實可以輕松許多。
“你單位會給你批這么多天假嗎?”
“沒問題的,這我能說服我們領(lǐng)導(dǎo)的。”
看著姚夢燕自信滿滿的樣子,陸柏源也不說什么了。
這時菜上來了,而陸柏源也已感覺到肚子真的餓了,也顧不得形象,先自顧自吃起來了。
兩人最后相約明天下午一起去通興市。
第二天一早,姚夢燕將這兩天準備好的資料都整理好,塞進了一個大信封里。到了單位后,讓同事轉(zhuǎn)交到市長辦公室,然后直接去找老孟了。
這次她以得到一個獨家素材,需要去外地出差幾天為由,成功騙得老孟的放行。
下午1點鐘,姚夢燕和陸柏源在火車站會面,一起乘坐列車開往通興市去了。
梁譽在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鏡子中那張英俊的臉龐露著一絲微笑,純良而溫和,接著兩邊的嘴角開始上翹,善良的笑容頓時不見了,慢慢變成了獰笑。那表情似乎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一件取代真品的完美贗品。
突然手機響了,梁譽看來電顯示,沒有備注,但他熟悉這號碼,知道這個電話他必須得接。
接通電話,對方的聲音有點焦灼:“你不是說這事沒什么破綻嗎?昨天警察怎么跑到我的酒吧來了?!?p> 梁譽有點吃驚,那件事他做的很周密,所有環(huán)節(jié)他都考慮的很周詳,“沈老大,你先別著急,告訴我,警察問了你些什么問題?”
“直接過來給我看的照片,問我認不認識胡遼?我直接跟他們說不認識。他們又說那個胡遼曾經(jīng)來過我的酒吧。我說打開門做生意,這么多客人那都能認識。他們那幫警察問來問去問不出什么最后只能走了?!?p> “我看警方也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p> “沒事最好。想當(dāng)初你也就跟我說收買他幫你做點事,最后怎么還出人命了···”
“嗯哼,我希望你說話注意點?!绷鹤u沉默了一會,說道:“今天來你酒吧帶頭的警察叫什么名字?”
“叫···叫什么倪誠。你問這個干嘛?”
“沒什么,只是想留意一下?!绷鹤u想關(guān)掉電話,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幫我查個人,她叫姚夢燕,是《今朝瑜興》的新聞記者?!?p> “大哥,我服了你了,你又惹上什么事了?我可不想陪你折騰了?!?p> 梁譽停頓了會,接著說道:“知道嗎?這段時間醫(yī)院在選舉副院長?!?p> “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梁譽沒有回答他,反而又問他:“你覺得我這個后起之秀又是市長未來女婿勝算如何?”
“你當(dāng)上又怎么樣?又不是院長?!?p> “嘿嘿,你不懂,現(xiàn)在副院長才是真正管事的。你難道想一輩子做個酒吧小老板,街頭小混混的小頭目?再說院長的位子只不過是寄存在別人那里,過個幾年還不是我的。”
對方發(fā)出會心的笑聲,仿佛也在憧憬一番別樣氣象:“我就說你是能人吧,我就不可能看錯人。你放心,那個小記者我派人盯著,一有什么消息我就通知你。”
“嗯,萬事小心才好,千萬不要出什么差錯?!?p> “我理會著呢。哈哈,那就掛了了,有事再聯(lián)系。嘿,看不出來你小子以前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正氣凌然的,沒想到壞墨水這么多。”
話筒里接著傳來“嘟嘟”的聲音。
梁譽掛上電話,思索著那人最后說的話,自言自語道:“那是他蠢,這么好的資源不懂的好好利用?!?p> 梁譽打扮一新,今天是個比較重要的日子。陳市長夫婦要未來女婿回家團聚吃頓家常便飯,梁譽正好想把自己的一些關(guān)于醫(yī)院以及醫(yī)療的改革方案向市長闡述,以得到市長的支持,來贏得副院長的選舉。
正打算出門,突然感覺腿部肌肉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這種現(xiàn)象最近一個多月以來時有發(fā)生,一直以為是最近這段日子過得太緊張了所以才造成精神緊張,也沒怎么在意?!懊魈斓萌ヅ潼c藥了?!弊炖镟洁炝艘痪涑鲩T去了。
陳瀅現(xiàn)在在一家會計事務(wù)所上班。其實以她的能力以及關(guān)系,完全可以從事一份更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但她生性如此,恬靜不喜交際。以前剛結(jié)婚時就想過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那次意外后更是越發(fā)沉靜了,要不是兒子生了那場大病從而認識了梁譽,陳市長夫婦以為女兒從此再也一蹶不振了。現(xiàn)在梁譽對她殷勤有加,這讓陳瀅似乎感覺又找回了多年前的快樂時光。
梁譽將車停在陳瀅公司門口指定暫停處,這時陳瀅已經(jīng)在公司門口等著了。
見到梁譽的車子到了,陳瀅漫步走了過來,梁譽下車主動為其開車門。一同上了車后,車子啟動后,梁譽說道:“讓你久等了,不知道你這么早就出來,不然我就早點出門了?!?p> “嗯,這不怪你。是我想早點出來的?!标悶]滿心歡喜地回答。
梁譽調(diào)整好車子方向,抽空看了看她,滿眼溫情,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輕輕握起陳瀅的左手,遞到嘴唇上溫柔地吻了一下。而陳瀅笑顏如花,此刻心中甜如蜜。
車子在陳市長家門口的停車處停了下來。陳市長家是一棟兩層樓的簡易老式的樓房,屬于老民國建筑,曾經(jīng)修繕過一番,看上去還頗有氣勢,現(xiàn)作為政府用房專供市長一家住宿。
他們倆剛把車停好,從車上下來,這時久兒突然拿著一臺小型攝錄機出現(xiàn)在他們倆面前,將鏡頭對著梁譽和陳瀅說道:“媽媽,現(xiàn)在我采訪你們。你們一起到外公家里來干嘛啦?”
陳瀅看著稚嫩的兒子有模有樣地模仿記者的樣子,頓時止不住的笑了起來,然后又一本正經(jīng)地說:“是外公叫我們回來吃飯了啊,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但我要裝作不知道,不然不知道要采訪你們什么了。”
“那你采訪下叔叔,覺得叔叔今天酷不酷啊?”梁譽一面模仿著007的經(jīng)典姿勢,一邊微笑詢問著。
“還行,馬馬虎虎能配上我媽媽?!毙『⑻煺娴鼗卮鸬?。
“看來我今天已經(jīng)過了第一關(guān)了?!绷鹤u笑著轉(zhuǎn)頭對陳瀅說。
陳瀅笑盈盈地過來主動挽著梁譽的胳膊,又牽起了久兒的小手,向門口站立等候的父母走去。
陳市長眉色間似乎有什么煩心的事,不像往常那般一見到梁譽就笑容滿面的,現(xiàn)在感覺只是勉強地微笑著。陳老太太見到梁譽還是那么和藹可親,永遠那么親切的樣子。
梁譽上前主動問候:“爸,媽讓您二老在這久等了?!?p> 陳市長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陳老太太已經(jīng)笑著說道:“沒事,本來久兒在屋里待著煩悶,正好帶出來透透氣,順便等你們回來的?!?p> “爸,媽咱們先進去坐下來再說吧?!标悶]微笑著對父母說道。
陳市長聽了,說了句:“嗯,都進去吧。”徑直先走進去了。
陳瀅快步走到母親跟前,拉著母親的手問道:“老爺子今天怎么了啊?是他叫我們回來吃飯的,怎么看他神色不對???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情啦?”
陳老太太拍了拍女兒的手,說:“老頭子這段時間確實煩心事不少。最近上面正在整頓官員個人作風(fēng)問題,在這個時候我們市公安部下面有個部門的負責(zé)人突然跳樓自殺了,后來查出那個人在外面賭博,欠了一屁股的賭債。老頭子為此茶飯不思,睡也睡不好,血壓也高了不少?!?p> 他們一邊向客廳走去,一邊聊著。到了客廳各自坐下后,由保姆童阿姨端來預(yù)先準備好的茶水。
梁譽一邊聽著她們母女倆聊天,一邊陪久兒擺弄著攝錄機。而陳市長不知怎么又不見了,陳瀅問了童阿姨,童阿姨說回書房接電話了。
“這段時間要不是久兒時常纏著鬧玩,真不知老頭子會怎樣?!标惱咸^續(xù)說道。
“都是我不好,這段時間只顧著自己?!标悶]頗為懊悔地說:“每天上下班只是匆匆和你們打聲招呼,沒有和你們好好聊聊?!?p> “沒關(guān)系,只要你倆好就行。我早就勸老頭子早點退下來了,他啊就是戀戀不舍,拖泥帶水···對了,阿譽,你們新房裝修的怎么樣了???”
梁譽與陳瀅考慮過了。等老兩口退下來,可以一起居住,原先梁譽的房子太偏遠了,所以他們重新買了套地段比較好的房子,以后也可和二老一起居住。
“正在裝修著,時間還早,估計能提早完工的。”
這時童阿姨進來說飯菜都準備好了,可以入座了。
陳瀅拉著久兒去書房叫陳市長下來吃飯,梁譽陪著陳老太太先進入餐廳一邊拉家常一邊等他們下來。
餐桌上陳老太太興致頗高,和女兒以及未來女婿聊著熱絡(luò),而陳市長似乎有點興致不高,梁譽找機會與未來岳父說話,而未來岳父只是隨便敷衍了幾句。久兒卻十分開心地到處跑來跑去。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陳市長突然叫梁譽到樓上書房說說話。梁譽在陳瀅和未來岳母的注視下跟隨陳市長上了樓。
到了樓上書房,剛打開門看到久兒躺在書房的沙發(fā)上睡著了,看他熟睡的樣子今天一天應(yīng)該都沒歇著。陳市長叫來童阿姨,讓童阿姨把久兒抱去他娘親那里了。
等童阿姨出去以后,梁譽隨手掩上了門。陳市長坐在辦公桌邊的椅子上,抬頭看著天花板,沉思著什么,仿佛接下來的話不知道怎么開口,在想如何說合適。梁譽看著陳市長隱約知道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梁譽決定先開口,“爸,明年通興市就要和我們瑜興市合并了。在過去的幾年通興市醫(yī)療事故不斷,一直為外界所詬病,而我們德明醫(yī)院在瑜興市一直享有盛譽,無論是在市里還是省里那怕是全國也是有···”
“今天先不說這個?!标愂虚L突然打斷了梁譽的精彩發(fā)言。
梁譽一點也不意外,心想終于要來了,靜等著陳市長接下來要說什么。
“瀅瀅是不是曾經(jīng)送給你一條項鏈?”
怎么會問這個,梁譽有點不解。
“是的。”
“有沒有覺得那條項鏈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蠻精致的,上面的圖案比較特別,從來沒見過,我還是挺喜歡的?!?p> “那圖案其實是用一種古篆寫的‘梁’字。瀅瀅小時候跟我學(xué)過一段時間古篆,長大了就喜歡用古篆畫點東西做成禮物送給親戚朋友?!闭f到這里陳市長停頓了下,看著梁譽的反應(yīng)。
梁譽心中迅速盤算著,這跟接下來要說的事有什么聯(lián)系。
梁譽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說:“要不是您說起我還真不知道,看來我還是遲鈍了,沒有領(lǐng)會瀅瀅的一片心意?!?p> 陳市長對梁譽的反應(yīng)不置可否,沒有說話,靜靜的看了會梁譽。
書房里的氣氛開始有點壓抑,梁譽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露出一丁點的慌亂神色。
“前兩天,公安局刑偵部門給我送來了一件兇殺案的進展報告。里面提到了在死者的手掌上有個印子,因人體死亡后血液不流通,那個印子反而一直保留著。刑偵部門的陸隊長在我們市也算是個人才,他說有他殺的可能,那印子應(yīng)該是反抗時留下的。而陸隊長給我的報告上面的圖片,我一看就知道是瀅瀅的作品。我也曾問過瀅瀅,她也確實給你送了條自己設(shè)計,然后叫人制作的項鏈。對此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梁譽感覺心跳開始加速了,腦子里開始迅速想著對策。
“或許只是圖案類似,再說我一向與人友善,從不跟人結(jié)怨,我絕不可能去殺人的?!?p> “這圖案是瀅瀅的手筆,我從她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看著她這么畫的,這是抵賴不了的?!标愂虚L語氣非??隙?。
“我這段時間除了上班,平時一直陪著瀅瀅,從沒有出過這座城市,怎么可能跑到城外去殺人?!绷鹤u額頭有些冒汗,感覺自己說起話來不經(jīng)大腦開始胡說了。
“你,你···好,好,好···你總算露出馬腳來了。我可從沒有說過,這人是死在哪里的,你倒自己說出來了?!标愂虚L說到這里,臉色已經(jīng)微紅,呼吸聲也開始粗重了。
梁譽猛然醒悟,不好,他確實沒說人是在哪遇害的。梁譽看了看陳市長,突然又意識到了什么,反而平靜下來了。
“也許碰巧還有一個姓梁,正好瀅瀅也喜歡,所以送了條一模一樣的項鏈?!?p> “你,你知道你到底在說什么嗎?”陳市長一手指著梁譽,氣得直哆嗦。
“其實像瀅瀅這樣的女人,常年空虛,一旦釋放開來,那是完全管不住自己的?!绷鹤u邊說邊轉(zhuǎn)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
陳市長瞬間氣瘋了,一下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萬萬沒想到梁譽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用右手食指指著梁譽罵道:“你···你混賬···”
梁譽沒有理他,伸手將窗戶關(guān)上了,似乎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天黑了,得把窗戶關(guān)起來?!?p> 這時陳市長繞過辦公桌要想走到梁譽跟前質(zhì)問他為什么會說出這種話來,然而可能本來就在氣頭上,剛才又站起來太急快走了幾步,一下子感覺頭暈?zāi)垦5?。這時只能用右手支撐在辦公桌上,左手捂著心臟,喘著粗氣。
梁譽一直盯著陳市長,心想這樣居然真的可以。
陳市長明顯越來越衰弱了,呼吸聲也開始變小了。他用左手食指指了指辦公桌的抽屜位置,對著梁譽說:“抽屜···抽屜···藥···藥···”
梁譽沒有去理他,徑直走向書房門的位置,把門關(guān)好后,又反鎖了起來。接著又走向書架,拿起一本書看看,又放了回去,然后再次挑了一本書看看放了回去,似乎在找本合意的書籍。
可憐的陳市長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慢慢地軟倒在地毯上,嘴唇微動,卻發(fā)不出聲來,面部表情呈痛苦狀,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梁譽,眼神中透出一絲未知的恐懼。
梁譽終于挑到了一本雜志,翻開來比對了一下,感覺正好。拿著雜志走向陳市長,順便在茶幾上抽了張紙巾。
到了陳市長身邊把他身子拉過來一點,讓他平躺好。把雜志攤開,鋪在陳市長心臟位置上,用紙巾捂住他的口鼻。梁譽面目猙獰地看了陳市長一眼,陳市長眼中透出絕望的恐懼。然后————猛的一拳砸在陳市長的心臟上。陳市長一陣劇痛,一口氣想噴出來,卻被捂住出不來,一下子暈死過去。梁譽摸了摸他的頸部脈搏,還在微弱地跳動著。
梁譽將紙巾揉成一團塞在自己褲子的口袋里,接著將雜志放回原位。他走到陳市長的辦公桌前,仔細看著上面的一些文件,將那帶有圖案的紙找了出來,折疊好塞在了口袋里。正想離開辦公桌,突然又看到一個信封,信封上赫然寫著“姚夢燕”三個字,他拿起信封見還沒有來得及拆封,就直接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離開辦公桌后,他抬起左手看看手表上的時間,緩緩地把自己的領(lǐng)帶拉松了,解開一粒襯衣紐扣,將西裝服脫下來,扔在沙發(fā)上,把窗戶打開,門鎖解開,接著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叫救護車···”
急救車到來時,陳市長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陳老太太悲痛欲絕已經(jīng)昏了過去,梁譽和童阿姨將老太太送回臥室,把久兒也安置在老太太臥室里,由童阿姨一起照看著。陳瀅哭得似個淚人,什么事也做不了主。于是梁譽把所有善后的事都攬了下來。
市長突發(fā)心臟病死亡,頓時震驚了整個瑜興市市政府。據(jù)當(dāng)事120急救車報告上說,是高血壓合并急性心肌梗死。而在場的梁譽醫(yī)生描述,當(dāng)天家庭聚餐,陳市長一直悶悶不樂,聽陳老太太說最近陳市長工作上遇到煩心事,經(jīng)常吃不下東西,睡不好覺,血壓偏高。當(dāng)天吃完飯后,陳市長要求和他單獨聊聊。在聊天過程中發(fā)現(xiàn)陳市長比較容易情緒激動,也以醫(yī)生的角度勸其保持冷靜,實在不行可以退休下來,由晚輩撫養(yǎng)頤養(yǎng)天年??赡芫褪沁@番勸告造成陳市長更加激動引發(fā)第一次病癥,經(jīng)簡易搶救暫時緩過氣來,在尋找陳市長經(jīng)常服用的抗壓藥時,陳市長二次病發(fā),因來得突然,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不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