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君的視線逐漸模糊，耳邊的喧囂聲也仿佛變得遙遠(yuǎn)。
她的手死死攥著劍柄，鮮血順著指縫滑落，染紅了地面。
蘇漾的重量壓在她肩上，羽翼殘破，滿是血痕，他的氣息越來越弱，卻依然掙扎著想要站直。
“走吧。”云輕揚的聲音從側(cè)面?zhèn)鱽怼?p> 他沒有看她，只是側(cè)過身，手中的長劍垂下，劍尖輕觸地面，濺起一絲塵土。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眼前那些面色猶豫，卻依舊握劍逼近的弟子。
他的背影挺直，宛如一道沉默的屏障，將顧婉君與蘇漾隔絕在戰(zhàn)場之外。
“帶他走吧，我會處理剩下的事?！痹戚p揚再次開口。
婉君的胸口一陣發(fā)悶，她抬起頭，望著云輕揚的背影，張了張口，卻終究什么都沒說。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手輕輕托起蘇漾，強迫自己站穩(wěn)。
“晚棠……”她低聲喊了一句，聲音中透著哀求和無助。
“我明白?！蓖硖狞c了點頭，迅速站到她身旁，單手托住蘇漾另一側(cè)的臂膀。
回屋后，顧婉君坐在木床邊，手中握著一塊濕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蘇漾的臉。他臉上的血污早已被洗去，但蒼白的面色依舊。
他靠在床榻上，羽翼早已褪去，衣袖遮住了手臂上未愈合的傷痕。
“別幫我了?！碧K漾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絲無力。他的眼皮微微抬起，卻始終沒有力氣看向她。
“躺著別動?！鳖櫷窬Z氣冷硬，但手上的動作卻格外輕柔。
她將濕布放下，又端起一碗湯藥，吹涼后送到他唇邊，聲音低卻堅定：“把這個喝了?！?p> 蘇漾的眉頭輕輕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抗拒：“太苦了?！?p> “苦也得喝?！蓖窬龜蒯斀罔F地回道，毫不留情地將藥送到他嘴邊，“你現(xiàn)在傷成這樣，連自理能力都沒有，還敢挑嘴？”
蘇漾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喃喃道：“你怎么比那些宗師還啰嗦……”盡管話里帶著戲謔，但他的手卻乖乖接過碗，慢慢喝了下去。
藥湯入口，他皺著眉頭將碗放下，聲音低沉：“我這樣的身份……會連累你的。”
婉君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一冷：“你再說這種話，我就讓你自己一個人躺在這等死?！?p> 蘇漾的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像是要將她隔絕在千里之外。他低聲喃喃：“你不該對我這么好，我……根本不值得。”
“什么叫不值得？”婉君緩緩站起身，語氣里帶著難以抑制的心疼，“蘇漾，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妖族又怎樣？至少，你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蘇漾苦笑一聲，眼底盡是苦澀：“可那些人不會，他們只會記得我的血液不干凈，記得我是妖族，是個不該存在的怪物?！?p> 顧婉君的心猛地一顫，“蘇漾，你不是怪物！”
“夠了！”蘇漾突然打斷她，手指用力抓住被褥，眼中浮現(xiàn)出痛苦與掙扎，“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這些！你也不該待在這里，你應(yīng)該離開——”
他偏過頭，不再看她，語氣中帶著幾分硬冷：“你走吧，我不需要你?！?p> 婉君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但她強忍著沒有讓它滑落。她走到桌邊，將藥碗輕輕放下，聲音低而堅定：“你可以用這些話趕走別人，但我不會走。我會一直留在這里，直到你徹底好起來?！?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但腳步輕緩，沒有一絲遲疑。
蘇漾的指尖微微顫抖，目光落在那碗藥上，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他喃喃低語：“婉君……你為什么要這么固執(z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