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默看著墻墩邊的一灘深棕色散發(fā)著沖鼻氣味的醋,及橫倒在邊上的醋壇子,一時凝噎無言。
沈敏翡也有些局促,“就方才沒留意著,不小心把醋壇子打翻了,我就是想清理一下此處……”
“怎么一大股醋味兒……唉喲,這醋壇子怎么翻了???”很巧不巧的,一位嬤嬤經(jīng)過后廚,一下便聞到了這股沖鼻的醋味,當(dāng)即就捂著鼻子走了進(jìn)來。
見著屋內(nèi)的沈柚默和一臉因犯了錯而顯得很是窘迫的沈敏翡,以及地上已經(jīng)打翻了不再流醋的醋壇子,便拍腿哀喊道。
見嬤嬤一臉哀愁又惱氣的模樣,沈敏翡連忙站到沈柚默身前,“嬤嬤,不關(guān)柚子的事,是我方才不小心把壇子打翻了,要怪便怪我吧……”
沈敏翡本是要獨自承擔(dān)錯責(zé),但誰知嬤嬤又是一擺手,“這醋壇子打翻了倒不要緊,只是這味道著實太大了些……我就說這浸了好些年的壇子就不該放進(jìn)后廚,這下倒好,可難辦了?!?p> 沈柚默看著嬤嬤抱著手來回走動幾圈,好似真只是擔(dān)心如何處理這些醋味一般。
然而她們沒能在后廚待多久,嬤嬤便將她們二人都趕了出去,還喚了多名嬤嬤前來一起處理這壇醋。被喚來的嬤嬤們也都是直接忽略了她們二人,自顧自地著手處理著彌漫著的氣味。
而許是嫌她們太過于礙手礙腳的緣故,嬤嬤又讓她們趕緊到外邊去觀望宴會,不讓她們留在此處幫忙。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左右來看我們也幫不上什么?!睙o奈,沈柚默只得是看著沈敏翡言道,二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學(xué)堂。
只是還未出來片刻,就又有一名男子攔在了沈柚默前邊的幾步之外,神情勤切。
沈柚默這時才抬眸認(rèn)真看了幾眼此人,而在一旁的沈敏翡便已冷聲問道,“你是何人,怎的攔了我們的去路?”
就如同是剛才明白過來一般,面前男子便很是恭敬地拱手作揖,不單是舉止很是文質(zhì)彬彬,連語氣都很是謙遜得體,“小生姓閔,單字文,字秀之,是今年進(jìn)試成功的舉子。沒成想能有幸參加由北凌居士所辦的清雅詩會,又還能有幸得見明鈺公主與寧知郡主?!?p> 看著這位很是有禮的閔文,沈柚默不經(jīng)意間皺起了眉頭,心中對此人不大覺得好,甚至還會有些心慌。
沈敏翡看了看此人,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沈柚默,同樣對此人不太喜歡,相由心來,說話的語氣就更為不友好了,“原是新登進(jìn)士,不過人也見了,便各自尋事去吧,不必過多恭迎?!?p> 說完,沈敏翡便挽起沈柚默的手,宛如拉著她走一般,大步就錯過了閔文,也不多瞧幾眼。
沈柚默只是笑了笑,也任由沈敏翡這么隨意地拉著她走。
不過,她也沒能想到,這個閔文會如此堅持,不過片刻便又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
“公主,郡主還請莫要惱怒,小生只是也想來瞧一瞧這掛上的詩詞,并不是刻意要跟著公主與郡主的?!倍拖袷菫榱蓑炞C他的話一般,轉(zhuǎn)而就很是認(rèn)真地看著掛在架上的諸多寫詩作詞的信箋紙。
“年年春曉登高臺,顧盼朝景睹思人。不見佳人頑自留,暮至離去且悻悻?!?p> 忽而間,沈柚默便聽見不遠(yuǎn)處的閔文輕聲呢喃道,所吟詩句也是無比熟悉。
“詩中意境倒是充足,只是音韻上倒還失了些水準(zhǔn),籠統(tǒng)起來算是順口但也并非良作。”
聽言,正看著其他人的詩詞的沈柚默輕咳了一聲。但即便只是輕聲咳嗽,也還是引得沈敏翡轉(zhuǎn)頭關(guān)心問了幾句。
“怎么了?”
“我沒事。”沈柚默輕輕擺了擺手,咽了一下空嗓,輕聲道,然后便拉著沈敏翡的手往別處走去,余光則留意著閔文有否繼續(xù)跟著。
不過還不待她們走遠(yuǎn),身著一身螺青色道服的白郅,步伐輕穩(wěn)地來到沈柚默的身邊。同時,沈柚默還留意到,白郅似乎還望她方才站過的地方掃視了一眼。
皇宮之中,右相鄒毅柏被沈謖留了下來,一同在正和殿的偏殿飲茶對弈。
棋過半局,準(zhǔn)備再落一子的鄒毅柏在下手前頓住了,眼眸微微抬起,注視著官家的下巴言道,“官家,這自小白將軍回京后,也已過了三年多了,卻還遲遲不能成家。而臣那還尚不成器的小子也已娶了親,雙胎也都滿了四歲,也不知會拖延到何時。”
鄒毅柏萬分感慨道,同時還將手中的棋子落下,等待著沈謖的下一步棋。
沈謖落棋的速度也因鄒毅柏的這番話慢了下來,也明白他說的這番話想要表達(dá)的意味。但沈謖身為帝王,有時候也確實需要扮扮傻,總不能隨時都要明白臣子的意思。
“不知不覺,一晃便又三年了啊……”說著,沈謖再落下一子,還將被他這一子吃掉的對手棋拿了起來,放入另一個壺中。
鄒毅柏見沈謖扮傻充愣,不直接聊他提起的這件事,也只是淡然一笑,又繼續(xù)一邊落子一邊說道,“官家,雖說近些年邊境戰(zhàn)事已沒有早些年那般頻繁了,可若白侯未能娶親且延續(xù)子嗣,再度領(lǐng)兵出征,臣怕是會更為憂心?!?p> “右相這是盼著白侯早日娶妻生子吶?”這一回,沈謖沒有再裝作不明白,而是道出了鄒毅柏心中多想,但也沒表示過多的意思。
鄒毅柏也沒遮掩,倒是很直白,“白侯的父親是臣的至交好友,還早早便離世了,臣自然是如同父親般擔(dān)憂,官家想必也不愿見到當(dāng)年的追隨您的將臣之后就此絕了吧,這姻親大事也是十分要緊的?!?p> “確實要緊……”沈謖點頭說道,隨著鄒毅柏的落子,也跟著再落下一子。隨后又靜思片刻,看著棋局又言道,“不過,據(jù)近些年的觀察,以及街上流傳之言,白侯似乎已有心上人,確實該著手籌辦,免得耽誤了?!?p> 鄒毅柏聽言,也笑了笑,但并沒有順著繼續(xù)言道,而是很認(rèn)真的將殘余的棋局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