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窗外是如同一張如大口般的黑暗,毫無一絲光明。
令人生懼。
林若虛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間,外面?zhèn)鱽砹搜惨谷说陌鹱勇暋?p>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
隨著梆子聲的漸行漸遠,一道慘白色的霧氣從窗外緩緩地飄了進來。
仔細看去,這霧氣有眼睛有嘴巴,宛若一張男人的人臉。
屋子里的溫度飛速下降。
霧氣落在正呼呼大睡的林若虛床前,那張人臉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抹猙獰。
只見人臉伏下腦袋,一只霧氣尖刺凝于半空,陡然成型,狠狠刺下。
寒光凜然!
就在這時——
正呼呼大睡的林若虛陡然睜開了眼睛,冰冷地盯著這張人臉,出奇地沒有任何舉動。
嗯?
鬼臉亦是注意到了此人的淡定,眼中劃過一抹困惑,但看著尖刺即將刺入這人的胸口,眼中的困惑盡數(shù)消散。
已然至此,無論此人再是身手不錯,也無法躲過這致命一擊了。
此人必死!
看著這尖刺快速落下,即將刺入胸口,林若虛眼中劃過一道嘲弄。
下一刻——
黑炎大氅!
爆發(fā)!
磅礴的陰氣滾滾蕩開,鬼臉猛地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尖嘯,嘭地一下子被陰氣震蕩而出。
而下一刻,一道身影尾隨而上,一雙手如同虎齒一般狠狠鉗住了那張人臉,正當(dāng)準(zhǔn)備發(fā)難之時,這霧氣人臉竟然“噗”地一下徹底炸開,化為寥寥煙氣,頃刻間便沒了蹤跡。
“跑了?”
感受著原本鉗著的霧氣人臉徹底消失,林若虛臉上不由劃過了幾分詫異。
在夜半人靜的時候,悄然潛入房中,意圖刺死自己。
若非自己在荒野中生存,練就了對死亡最敏銳的神感,恐怕剛剛就真的中招了!
就在這時——
“大膽淫賊!”
一道脆生生的輕叱突然從隔壁房間炸起,傳入了林若虛的耳中。
正是將夜之時入住客棧的女子詭仙。
昨夜被店家安排在了林若虛的隔壁。
只是此刻讓林若虛真正詫異的是,淫賊?
難道這位女子詭仙也遭到了襲擊?
難道她的房間里也有一張霧氣人臉?
“嘎吱!”
林若虛聽到隔壁突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后窗戶就被突然打開,只聽“呼”地一聲,便徹底沒了動靜。
他走到窗戶邊,半個身影掩藏在黑暗中,看著那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微微瞇起了眼睛。
……
……
怪!
太怪了!
這座穗縣太怪了!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地,兩側(cè)建筑飛速后撤,馬漓澧想到方才在客棧里襲擊自己的霧氣人臉,胸中滿是不得不發(fā)的怒火。
可惡的淫賊!
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雖然那張霧氣人臉被自己抓住的第一時間就徹底消散了,化為滾滾霧氣消失寥寥,但她的腦海里依舊記錄著那操術(shù)之人的業(yè)力波動!
追魂!
這是她的本命詭術(shù)!
不是什么厲害的詭術(shù),但效果很特殊,在某些特殊領(lǐng)域上,甚至可以稱之為逆天,譬如現(xiàn)在。
馬漓澧緊咬貝齒,眸中怒火中燒。
近了。
離得很近了。
她能感受到。
她的身形猶若一支離弦之箭,刺破了深夜霧氣的詭譎難測。
倏然間,她的身形戛然而止,生生從極速奔跑中停了下來。
通過追魂,她能感覺到那人就在前面。
霧氣如紗,繚繞在那柄細且長的青鋒之上,攀上她那纖細的腰肢,加之那因憤怒而致使的滿面冰霜。
使人有一種冰山美人之感!
“如此美人,死在這里可就不好了。”前方霧氣攪動,一道沉悶的聲音在其中緩緩響起。
“藏頭露尾的東西,若是個人物,就出來跟我打!”
馬漓澧并非無腦之人,她看著前面被霧氣繚繞的地方,并沒有冒然涉險,目中含煞,出言挑釁。
“既然如此?!膘F氣中傳出一陣輕笑,隨后一道身影從繚繞霧氣中走了出來,現(xiàn)身在了她的面前?!拔揖统鰜砗湍愦??!?p> 他戴著一張銅制的惡鬼面具,穿著全黑的長袍,面容與身體都被徹底掩藏,自內(nèi)向外地傳來散發(fā)著一陣寒意,簡直如同惡鬼一般,令人心生畏懼。
“霧鬼!”
只是一眼看到此人,馬漓澧心中猛地一沉,猶如冷水潑面,滿胸腔的怒火瞬間冷卻下來,仔細想想,頓時心里一片懊惱。
“我早該想到了,操霧之人,唯有這家伙……”
“實在不該!”
“看來你認識我?”那人輕聲說著,身后森然霧氣不斷繚繞變化,時而化為兇神惡煞的惡鬼,時而化為兇猛異常的虎豹。
馬漓澧沉著臉,不做應(yīng)答。
只聽霧鬼低沉著聲音道:
“給你一個機會,明日,離開穗縣?!?p> “穗縣現(xiàn)如今不歡迎外來的詭仙?!?p> 他能闖出今日的名聲,不只是因為他的詭術(shù)詭譎,更多的是因為他眼光極好。
從不招惹官家的人,這才沒有引來官府衙門的圍剿。
譬如眼前這位手里捏著的短劍,這柄三尺青鋒極好,霜刃如雪,寒光照人。
以他的眼光,一眼便看出了這是出自南山劍冢的名劍,那南山劍冢只為官家供劍,眼前這位女子身份不凡,定然與官家有所牽扯。
故而此次好言相勸,饒其一命。
“好!”被霧鬼的駭人名聲所攝,馬漓澧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她出門之時帶了家中半數(shù)的寶物,否則也不敢如此莽撞,深夜追出。
如此發(fā)現(xiàn)霧鬼給了活路,她自然是順坡而下。
霧鬼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馬漓澧扭頭離開。
最終消失在深沉夜幕之下。
唯有霧鬼站在原地,身后霧氣翻滾。
良久之后,才聽那面惡鬼面具下傳出了沉悶的聲音。
“既然追來了,那便自行出來吧。”
月光皎潔如雪,微風(fēng)吹動,吹動一側(cè)的大樹,發(fā)出了簌簌的聲響。
無人應(yīng)答。
霧鬼冷哼了一聲,身后霧氣詭譎翻涌,陡然漲開。
這霧氣中帶著濃厚的水汽,引起人呼吸困難。
“原來在這里!?”霧鬼冷哼一聲,揮手之際,一只霧氣凝做形象模糊的大刀出現(xiàn)在虛空。
這大刀好似被一只隱形的手持著般,朝著一顆兩人合抱之粗的大樹狠狠砍下。
大樹后閃出一道身影,躲過了這大刀的劈砍,那大刀狠狠劈在了大樹樹干上,下一刻,這樹干粗壯的大樹轟然倒下。
窸窸窣窣的龐大聲響隨之響起,在這倒地的大樹后,站著一位面容無奈的少年,他望著眼中沒有任何波瀾的霧鬼,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說,我只是單純路過,你會放我走嗎?”
“嗯……就跟剛剛那個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