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鈺軒與柳蔭對看一眼,一同走了出去。
出門便看見一對男女在不遠處小聲交談著。
女人是先前那個婦人,而這個男人,面容與大牛有七分相似,想來是大牛的父親。
那男人聽見聲響,轉(zhuǎn)過頭,見是一對樣貌俊俏的夫妻站在自家院子里。
他愣了愣,很快又明白了過來。
他咧開嘴笑了,極為憨厚的說著:“是兩個貴客吧?有失遠迎,失敬失敬?!?p> 衛(wèi)鈺軒對他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多有叨擾了?!?p> 男人緊張起來,拿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婦人,悄聲說著:
“咋辦?我就會那兩句京都話,別的都不會說了。”
婦人笑著嗔怪道:“都說你是村里半個書生,怎么這會兒連話都不會說了?”
男人撓撓頭,只得按平時的習慣,開口介紹自己:
“我是我們村的村長,姓張,你們有什么困難都可以來找我?!?p> 柳蔭打量了他一眼,同樣的,他的眉心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柳蔭奇怪起來,這個張村長看起來陽剛正直,陽氣極重,怎么也有這種情況呢?
想來此行注定不會順利,柳蔭打定主意,定要及早離開,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衛(wèi)鈺軒站在那里,與張村長交談了片刻,張村長額頭上蒙上了一層密密的汗。
在張村長看來,這個貴客談吐不凡,定不是一個普通之人,加上這一身破敗卻不失華麗的衣飾……
定要好生招待,畢竟這個村子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已經(jīng)好久沒有生人進來了。
若是這位貴客大發(fā)善心,給他們村子捐些善款來……
想通這些,張村長交談得更賣力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得天花亂墜。
簡直是把自己上輩子說過的好話都拿了出來。
衛(wèi)鈺軒看出張村長心中所想,也不指出,只是靜靜地聽他吹牛,臉上卻滿是贊賞。
柳蔭看到婦人手里還拿著一包團子,類似于現(xiàn)代的粽子,但也并不十分相似。
她好奇地開口:“大娘,這個東西是干嘛的???”
婦人臉上流露出傷感:“這是給我女兒的……”
“啊?”柳蔭不解。
婦人慌亂的擦去眼角的淚花:“這是去送給我女兒的?!?p> “您女兒怎么了?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嗎?”
婦人有些猶豫,片刻后,還是答應了下來:“如果姑娘你不介意的話,就跟我來吧?!?p> “哎。”柳蔭答應一聲,見衛(wèi)鈺軒聊得盡興,沒有告訴他,自己一人跟著婦人離開了。
婦人領(lǐng)著柳蔭出了家門,在村子里七拐八繞,來到了一條小河前面。
那條小河極為奇怪,水流是流動著的,可偶爾有一片葉子掉落下來,卻停在那水面上靜止不動。
柳蔭打開陰陽眼,才發(fā)現(xiàn)那條小河上籠罩著一層濃重的煞氣。
黑氣沖天,簡直要把這個村莊上方的天空都要籠罩住。
只見那婦人把懷里抱著的那團粽子一樣的東西放到河中心去。
在那條河中自動出現(xiàn)了一個漩渦,把那團粽子吸了進去。
婦人卻像是沒看見一般,對著河面自言自語。
看來,婦人一家眉心上的黑氣都是因這條河而起。
柳蔭剛想要勸那婦人快些離開,卻感覺到突如其來的傷感。
那傷感太濃郁,壓得她直喘不過氣來。
她感覺全身都動彈不得,像是壓著千斤重的重物。
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一個極為誘惑的聲音:“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柳蔭的雙腿本來像是灌了鉛一般,可在聽見這些話之后,兩條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柳蔭知道自己受了邪物的蠱惑,可身體就是不受控制,往日里念的經(jīng)文在此時也變得模糊起來。
她忽然緊張起來,難道這一次,又要敗在這些鬼魂手里了嗎?還真是笑話。
她的眼前變得模糊,而自己的思想也漸漸與那道聲音融合起來。
到最后,柳蔭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低喃:“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當她的思想歸于混沌之際,一個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柳蔭的腳步停住了,思想也重新趨于清明。
眼前的一切又變得清楚起來,柳蔭眨巴眨巴眼睛,見那位婦人正一臉關(guān)懷地看著自己。
“姑娘,你沒事吧?”
柳蔭搖搖頭:“沒事,剛才有點頭暈,現(xiàn)在好多了,謝謝你大娘。”
婦人點點頭,收起了自己的淚意:“那我們快些回去吧?!?p> 柳蔭點點頭,悄悄在身后捏了個訣。
躁動不安的河水變得平靜下來。
希望能多禁錮它一段時間吧,柳蔭心想。
回到村長一家的院落,村長還是在笑呵呵的和衛(wèi)鈺軒說著自己所謂的輝煌事跡。
這一個長篇大論,活生生把衛(wèi)鈺軒憋出了滿頭青筋。
村長渾然不自知,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是如何用一根棍子打敗了一頭野豬。
“不瞞您說,當時要不是我機智啊……”
婦人拉過說得龍飛鳳舞的張村長,滿臉無奈,這些話她都聽了十多年了!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就是那野豬根本不是被棍子打死的,而是不小心掉進河里淹死了!
要不是她當初就在旁邊,親眼看見了那一幕幕,還真以為他說的是真的呢!
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么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些話來的。
衛(wèi)鈺軒見柳蔭臉色不好,湊過來問道:“你怎么了?剛剛?cè)ツ膬毫???p> 柳蔭搖搖頭:“無妨。出去走走?!?p> 看她神色不好,衛(wèi)鈺軒沒再多問。
婦人拐著張村長走到一旁,神色有些鬼鬼祟祟:
“剛剛,桃子的那條河動了?!?p> “你說啥?”
張村長一臉不相信,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那條河好幾年沒有動靜了,如今有了異動,到底是好還是壞?
“真的,我親眼看見了!”
婦人回想起那番景象,臉上的神態(tài)變了又變。
這件事情,真是讓她又喜又憂。
喜的是,她的桃子終于可以有解脫了。
憂的是,把這位無辜的姑娘牽扯進來,真的好嗎?
猶豫了很久,最終她還是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她的桃子,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