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飛燕道:“你知道我會回來?”
花滿樓道:“我不知道,我想你會回來,因為你已無處可去?!?p> 上官飛燕道:“我怎會無處可去呢?”
花滿樓道:“霍天青已被天禽的仇家殺死,你身邊跟著柳余恨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山西一帶?!?p> 上官飛燕一顫,細聲:“我所做的這些只不過是想為我們金鵬王朝復(fù)仇而已。”
花滿樓笑了笑,笑容中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情感,也不知是歡喜?還是辛酸?
花滿樓道:“我……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
上官飛燕道:“什么事?”
花滿樓道:“這兩次我見到你時,總會想到另外一個人?!?p> 上官飛燕道:“想到誰?”
花滿樓道:“上官丹鳳?!?p> 他說出了這名字,就感覺到上官飛燕的手似乎輕輕的一抖。
可是她的手立刻握得更緊了些,帶著三分嬌嗔,道:“你見到我時,反而會想到她?”
花滿樓道:“嗯!”
上官飛燕道:“為什么?”
花滿樓道:“因為……因為我有時總會將你跟她當(dāng)作同一個人?!?p> 上官飛燕笑了,道:“你怎么會有這種感覺的?”
花滿樓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時常覺得很奇怪?!?p> 上官飛燕道:“難道你也相信了我那妹妹的話,認為上官飛燕已被人害死了,觀在的上官飛燕;只不過是上官丹鳳偽裝的?”
花滿樓沒有開口,因為他心里的確有這種懷疑,他不愿在他所喜愛的人面前說謊。
上官飛燕道:“你還記不記得崔一洞?還記不記得你曾經(jīng)問過我,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了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fēng)里慢慢開放時,那種奇妙的生命力?知不知道秋風(fēng)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
花滿樓當(dāng)然記得。這些話本是他說的,上官飛燕現(xiàn)在說的連一個字都沒有錯。
上官飛燕道:“我若是上官丹鳳,我怎么會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
花滿樓笑了,他忽然發(fā)覺自己的懷疑,實在是不必要的。
對這個女孩子,他心里不禁又有分歉意,忍不住輕輕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頭。
上官飛燕已倒在他懷里,緊緊抱住了他,他心里只覺得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幾乎已忘了一切。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上官飛燕的手,已點上了他腦后的“玉枕”穴,然后他就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走廊里陰森而黝暗,門是關(guān)著的。陳術(shù)敲門,沒有回應(yīng),再用力敲,還是沒有回應(yīng)。
他的臉色已變了,突然用力一撞,三寸多厚的木門,竟被他撞得片片碎裂。
陳術(shù)四下打量桌上的黃銅燈已點起,椅子上卻是空著的,坐在這張椅子上的人已不見了。
陳術(shù)卻并沒有露出驚訝之色,這變化似乎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那床上面繡著金龍的褥被,已落在地上,他彎下腰,想拾起,忽然看見一只手。
一只枯瘦于癟的手,從椅子后面伸出來,五指彎曲,仿佛想抓住什么,卻又沒有抓住。
陳術(shù)搖頭,這并不是他的仇家。
這老人的尸體還沒有完全冰冷僵硬,呼吸卻是早已停止,眼睛里帶著種無法形容的驚慌和憤怒之色,顯然臨死前還不相信,殺他的那個人真能下得了毒手。
他的另一只手臂上,帶著道很深的刀痕,好像有人想砍下這只手,卻沒有砍斷。
他的手緊握,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死也不肯松開手里抓住的東西。
陳術(shù)蹲下去,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握著的,競赫然是只鮮紅的繡鞋。就像是新娘子穿的那種紅繡鞋,但鞋面上繡著的,既不是鴛鴦,也不是貓頭鷹,而是只燕子——正在飛的燕子。
看著這只紅鞋子,陳術(shù)愣了愣。
他抓得太緊、太用力,一只本來很漂亮的紅繡鞋,現(xiàn)在已完全扭曲變形。但他的臉上卻完全沒有表情,和他那雙凸出來的、充滿了驚懼憤怒的眼睛一比,更顯得說不出的恐怖詭秘。
陳術(shù)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這個老人的臉龐,入手的手感很怪,就好像干了的面團就有些像人的肌膚。易容術(shù)?果然,又有人把這個麻煩精當(dāng)成棋子了。
這位老哥,想必你也不是真正的大金鵬王??蓱z呢,真正的大金鵬王早已和自己的女兒深埋地下了。
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已被割斷了的腿,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喃喃道:“你配合他們算計別人的時候,沒有考慮自己的結(jié)局嗎?”
這句話他并沒有說完,因為他已聽見一絲很尖銳的劍風(fēng)破空聲。
劍風(fēng)是從他身后的窗戶刺進來的,來勢非常急,在窗外暗算他的這個人,無疑已可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劍手。武林中的一流劍手并不多。
陳術(shù)轉(zhuǎn)身一拳轟出,古老優(yōu)美的雕花窗格,“砰”的被震散,他的人和他的劍同時顯現(xiàn)出來。
余暉下,陳術(shù)打量著來人。
夕陽從外面照進來。恰巧照在敲門的這個人臉上。那根本已不能算是一張臉。
這張臉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傷口現(xiàn)在已干癟收縮。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的扯了過來,不是一個鼻子,是半個,也不是一雙眼睛,是一只。
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個又黑又深的洞,額角被人用刀鋒劃了個大“十”字,雙手也被齊腕砍斷了?,F(xiàn)在右腕上裝著個寒光閃閃的鐵鉤,左腕上裝著的卻是個比人頭還大的鐵球。
陳術(shù)皺眉道:“玉面郎君柳余恨?”
柳余恨喉嚨里發(fā)出一連串刀刮鐵銹般輕澀的笑聲,道:“想不到陳前輩認得我。難得,難得?!?p> 柳余恨黯然神傷,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如煙不堪提,現(xiàn)在‘玉面郎君’早已死了。只可恨柳余恨還活著。”
陳術(shù):“你師傅呢?不對,還是說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柳余恨:“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家?guī)熂航?jīng)歸西?!?p> 他的頭發(fā)披散,眼睛里帶著種狂熱的光芒,他的人看來遠比他的劍可怕。
陳術(shù)沒有看他的人。
他的劍光兇狠迅急,劍招改變得非???,每一劍刺的都是立刻可以致命的要害。
陳術(shù)的目光,始終盯著他的劍鋒,就像是一個孩子盯著飛舞的蝴蝶。
霎眼間柳余恨又刺出了十七劍,就在這時候,陳術(shù)突然出手。
側(cè)身出拳,這一拳干凈利落,是江湖上誰都能使出來的黑虎掏心。
柳余恨第十八劍刺出,突然發(fā)覺自己的胸口一疼。
這一拳就如同一匹飛馳的駿馬狠狠的撞在柳余恨的身上,柳余恨倒飛時,艱難的低頭看著自己下塌胸口,開口:“啊啊…”
陳術(shù)拾起一根二尺長的木頭,溫和一笑,道:“告訴我你師傅在哪不說,我可就…”
“啊啊…”
陳術(shù)嘆息:“想不到你居然到死都不肯泄露你師傅的行蹤,唉。”
陳術(shù)拿著木頭一步一步走向柳余恨,突然將手中的木頭向前一擲,木頭自柳余恨的脖子處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