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抉別

　　稻苗輕輕擺動，金燦燦的麥浪翻涌著，如同滾動的血液有著新奇的活力。道爾正看著屋外這一番美景，突然，一陣玻璃杯撞翻在地的破碎聲。

　　“爸爸?”道爾急忙轉(zhuǎn)身朝聲源處走去。

　　他的父親笨手笨腳地將玻璃碎片撿起來，沖他一笑:“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嗎？”

　　道爾微微笑了一下，與他的父親騎上馬，馬鬃輕輕地細軟地掀著風，他們在麥浪中緩慢而愜意地騎著馬，突然，道爾停下了馬:“爸，那邊躺著一個人?！钡罓柕母赣H立馬朝道爾指向的位置看去，他們驅(qū)馬快速來到那個人身邊，貝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發(fā)散亂，臉色蒼白，胸口插著一把刀。

　　1.

　　金的喉管中瞬間涌出大量的血液，他們以黑紅奪目的色彩猛地傾倒下來，吐在沃斯頓的身上。沃斯頓慢慢地將金推到一邊，他看著手中的玻璃碴，還有鮮血在低落，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但脖子還在微微噴射血液的金，受傷的手顫抖著，玻璃碴摔在了地上。

　　“我殺了他，”沃斯頓慢慢轉(zhuǎn)身看向蒂爾，眼神中有著一股潰散，又有著一股隱忍的殺氣，“讓我回去。”

　　蒂爾看著他，又啃了一口蘋果，過了許久，他終于咀嚼完畢了，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看上去有點狡猾?！彼蝗徽酒饋砟闷鹞炙诡D的左輪對著他:“所以我反悔了?！彼冻隽丝鋸埖奈⑿?，砰的一聲開了槍。

　　2.

　　“小克……”琳恩弱弱的聲音。克里斯汀娜正趴在窗戶上，手里攥著那根道爾給的夏威夷風情手鏈。

　　“小克…有些東西你應該看一看。”琳恩慢慢走上來，她的手里拿著一沓信件，“你的爸爸決定愛著你們。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牽掛你們?！?p>　　小克無力地轉(zhuǎn)過身，她一眼看到了那些勾描的丁香花。她看了眼琳恩，拿過信。一封封地拿起來看著。

　　她的嘴角十分麻木，但是她的眼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霧。她抬頭看著琳恩，盡力給了她一個美麗的微笑。琳恩一把抱住她，兩個人無聲地擁抱在一起。小克抱著琳恩，逐漸地笑了起來。突然，外面嘈雜一片。兩個人看著對方，手牽手跑了下去。

　　3.

　　一只行尸慢慢地走進了醫(yī)院門口，但這只行尸，確確實實是尸變的金。他的喉嚨處的大血窟窿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善良之物。他的眼球成新鮮的白偏藍色，步伐也清新愉快。奇怪的是，他的嘴上有一張硬卡紙，用線穿過繞他的嘴系在他的下巴上。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看著金一步一步搖曳著走進醫(yī)院。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做些什么，他們的手里沒有任何武器，他們也沒有任何尖叫。

　　這時，艾瑪走了出來，她的眼中只有著堅定。有那么一瞬間，在她大步疾風的時候，她的臉上掠過一陣蒼涼。小克和琳恩站在后面，黛琳娜也站在一邊，她們手牽著手，眉頭緊鎖著。

　　艾瑪將保險栓打開，她沒有絲毫的憐憫，近距離對準了金的腦袋，槍響后臉上濺上幾滴血。

　　所有人都還是那么的安靜，他們看著艾瑪，她側(cè)跪在地上，看著眾人，緩緩站起了身:“他不是金。他也不是我丈夫。他是一只行尸。我們怎么對行尸，我們就怎么對他?！彼闷鹉菑埧?，徑直走回人群。

　　她看了眼伊德，手上還握著那把刀，將硬卡紙遞給他。

　　“拿醫(yī)療設備換沃斯頓里格斯，或者你們與你們的的醫(yī)院一同葬身。(trade medical equipment for Waston Riggs，or you die with your the hospital.)”

　　伊德疑惑地看著，小克突然跳出來:“這是他的字?！?p>　　“這有語法問題啊?！绷_茜湊上來看著，“你們看，這里有些字母不太一樣，像是多描了幾遍。”伊德抬起頭看著周圍看向他們的各種人，翻了個白眼帶著他們走進了屋。

　　“我們先把這些寫出來?！绷_茜拿起筆將粗體的字母描下來。

　　“n，g，r，d，y，h，h ?！绷斩髂x著。

　　“這沒有任何道理啊?！绷_茜攤開手。

　　“伊德叔叔，你跟爸爸交情最好，你們最近有沒有談論過一些類似于摩爾斯碼的東西?”小克問道。

　　“我們最近講過跳躍密碼，但是這也行不通?！?p>　　“跳躍密碼是什么？”

　　“從第一個單詞開始，每隔兩個取一個，最終組成句子?！币恋履闷鸸P劃起來，“那么應該就是'trade for or with the hospital.'”

　　“不，肯定不是句子了，句子意思很明確就是他們讓沃斯頓寫下這些讓我們知道他們掌握了沃斯頓，但是沃斯頓在向我們傳遞別的。”

　　“用字母跳躍呢？”琳恩說著。

　　“ndh。”黛琳娜應道。羅茜皺著眉。

　　“陷阱(pitfall)，小克突然拿起筆，如果每個字母都退兩個，那么組成的單詞是p-i-t-f-a-l-l。”

　　“非常好，克里斯汀娜里格斯，”伊德注視著這幾個字母，“艾瑪，你還發(fā)現(xiàn)別的東西嗎？”

　　艾瑪掏出一個對講機，它突然響了起來:“嗨！我素未謀面的伙伴們！”

　　“你是誰？”小克沖他吼了一句。

　　“這是誰?我是蒂爾?！?p>　　小克正想沖他再罵幾句，伊德攔住了她說到:“沃斯頓呢？”

　　“哦，看來金成功到達了。聽著，沃斯頓現(xiàn)在好好的，吃的好睡得香，只不過我想用他來換一點你們的資源，怎么樣？”

　　“你先把他送過來，我們自然就給你?！?p>　　“不，你們都是狡猾的人，我不會相信的。這樣，你們下午三點左右到一公里開外的荒木樁林里，帶上你們一半的醫(yī)療設備，換回沃斯頓，不然我們直接殺了他再輾平你們?！睂χv機頓時沒了聲。

　　4.

　　“我們要救她嗎？”道爾看著父親一個翻身走向貝姬，緊跟著跳了下去。

　　道爾的父親看著貝姬，用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脖子上。這時，那個小鋼球滾了出來。

　　“道爾！快幫我把她抬上馬，她還活著！”道爾的父親吼了一句，道爾快速將貝姬抬上馬，和父親揚長而去。

　　“她的胸口插著刀??！爸！”

　　“我說我能救活她我就能，但是你再廢話我就可能要失敗了道爾。”

　　“她還有生命跡象嗎？”

　　“很微弱，她在試圖逃跑。刀沒有插進去很深，她把小鋼球壓在腋下可以使她的脈搏變得極其微弱甚至沒有。”他顧不得說這么多，飛快地架起馬來。

　　5.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貝姬突然出現(xiàn)，“聽他的，還是?！?p>　　伊德看了眼貝姬，垂了下手:“聽他的?！?p>　　“可是剛才已經(jīng)破譯出來有陷阱了。”小克有點不可理喻地看著他。

　　“克里斯汀娜，這是你的父親，也是我至親的人?，F(xiàn)在只有這樣的方法，我們只能暫且這樣救出你父親。”

　　“可是你確定這樣就能救的出來嗎？”小克反問道，“他們已經(jīng)殺害了金了，現(xiàn)在他們只是在耍計謀?！?p>　　“什么計謀?”伊德抓起紙板，走向門口，“死的人可以是我而不是金，我們得救他?！?p>　　“我沒說不救……”小克追上他。

　　“拉普森！”伊德大步走出房間喊起來，拉普森聞聲立馬跑來。

　　“我們需要醫(yī)療設備來救沃斯頓?！?p>　　“他受傷了嗎？”

　　“不，來換他?！?p>　　“你在開什么玩笑?”施萊德也一并走出來，“這是我們的資源，為什么他出事了要我們出手?”

　　“施萊德，聽伊德……”

　　“不，拉普森。他們到底哪里迷住你了？我們這邊好好的，還收留他們，現(xiàn)在他們害得我們這里破了個大坑，還要醫(yī)療設備?這太可笑了！”他張開雙臂對著拉普森頭頭是道地講起來，突然伊德把他拽過來給了他一拳。

　　施萊德晃蕩著站起來，吼道:“拉普森，我需要一個警官主持公道！”伊德沒等他說完又給他一拳，踩著他的胸膛接而又把他的領子拎起來?！敖裉煳疫€會和你們商量，是因為我還尊重你們。你是第一個在大家面臨危險時第一個把沃斯頓推出去的人，你是第一個慌張匆忙說沃斯頓是領袖的人。現(xiàn)在他有危險，你必須為你自己選的領袖而想辦法?！币恋滤砷_他，站起來拿槍指著他，冰冷的槍口對準了他滾燙的額頭，“下次你再惹事，我就會打死你。我想讓你給我記住，這個地方，是我們的了?！?p>　　6.

　　伊德開始快速地裝著醫(yī)療設備，這時，一旁的對講機又想了起來:“不要忘了帶繃帶哦！不要忘了帶繃帶哦！”伊德將對講機砸了一下放回自己的袋中:“羅茜，你可以幫我拿些…羅茜，你在干什么？”

　　羅茜正拿著道爾畫的那張他們的畫，站在一邊悲傷地看著伊德。

　　“你為什么要拿著畫，羅茜，聽話，幫我取一下這瓶藥好不好。”伊德安撫著羅茜。羅茜一副明顯不高興的模樣:“你為什么一定要一個人，你要是也回不來了怎么辦？”

　　“不會的，我答應你，羅茜，你知道我不會騙你的。”伊德一把抱住羅茜，“沃斯頓說有陷阱，那我寧可一個人去試探這危險?！彼麤_羅茜一笑，拍拍她的背:“回去吧，羅茜。你的眼睛剛剛?cè)??！?p>　　羅茜抱著畫，鼻尖微紅，點點頭含著淚光轉(zhuǎn)過身去。

　　伊德看著她，眼神黯淡了一下，但立馬將醫(yī)藥準備好，開上了車。

　　7.

　　伊德開著車行駛著，旁邊的枯萎稻草沒有絲毫生機，他筆直地開著，沒有一絲留戀。幾只行尸在其中隱隱約約地冒著，但伊德絲毫沒有將他們當成一回事。伊德一個人開著，突然，車仿佛出了點小故障，他平靜地下車，將車修好，砰得一聲關上門，手臂架在搖下的車窗上，眉頭緊鎖著。不久，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派景象:兩輛坦克停在那兒，沃斯頓正被綁著，他的右手上是一個血窟窿，左肩上中了一槍。

　　伊德打開車門走下車，拿出對講機:“我已經(jīng)做到了，把沃斯頓還給我們?！?p>　　對講機傳來卡頓的聲音:“往前走幾步?！?p>　　伊德看著對講機，又看看沃斯頓，不滿地走了幾步。

　　“停下。”對講機冒出一句，“你帶槍了嗎？我可以看見你的槍?！?p>　　“那你有什么好問的?”

　　“只是確定一下，好的，現(xiàn)在……”聲音戛然而止。伊德正在查看著對講機，突然一抬頭，羅茜和貝姬被推了出來。

　　“我們只要醫(yī)療，可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人在周邊鬼鬼祟祟。所以我們把他們抓了起來，這沒問題吧？”

　　伊德握緊了拳頭，羅茜和貝姬臉上露出一絲慚愧與驚恐的神情。

　　“你還想要什么?”

　　“哦，那很簡單。”對講機的聲音震耳欲聾，“你殺了這兩個人的其中一個，再把這些設備留下，然后你們就可以回去了。我跟沃斯頓說過了我喜歡讓你們做選擇題，你們?yōu)殡y的樣子真令我著迷?！?p>　　“你只說過你們要醫(yī)藥?！币恋挛站o了對講機，似乎要徒手將它捏碎。

　　“那沒辦法，誰讓你們想要攻擊呢？沃斯頓告訴我，為了保護自己而殺人現(xiàn)在可不少見了?，F(xiàn)在抽出你的槍?！?p>　　“不?！币恋玛幊恋卣f道，對對方的憎恨使他的嘴唇在緊抿的時候抽搐了幾下。

　　“那沒關系。”話音剛落，希爾德又將沃斯頓的大腿劃出一個血口子，“我們先將沃斯頓殺了，再把那個扎馬尾的姑娘殺了，再把這個大卷發(fā)姑娘殺了，你要知道我可以直接掃蕩你們。你最后只開一槍，因為周圍行尸挺多?！?p>　　伊德的眼神有些崩塌了，他看見槍口抵住沃斯頓的太陽穴，許多人圍成一圈拿槍指著他們。

　　“伊德，動手吧?！绷_茜盈著淚水，“沃斯頓才能幫到我們?！?p>　　“不要說話，羅茜。”伊德輕輕搖搖頭。

　　“把你的槍舉起來。”對講機里又傳來聲響。伊德值得僵硬地抽出槍。

　　“對！”貝姬喊著，“舅舅，我們有血緣關系！你應該殺了羅茜！”

　　“貝姬……”伊德看著她，逐漸崩潰，“不要說話，我知道你想激怒我。這不管用?！?p>　　貝姬低下頭，笑了笑:“舅舅，我本來很早就死了。現(xiàn)在死對我來說沒有一點感覺，動手吧！”

　　伊德的嘴唇抽動著，舉起槍的手劇烈抖動著。

　　遠處的沃斯頓瞳孔放大，震悚地搖著頭。

　　“舅舅，你現(xiàn)在面臨的不是兩個人……羅茜她，懷孕了……”貝姬猛地抬起頭，看著伊德。

　　伊德崩潰了，他看著她們，不自覺退后了幾步，他的另一只手顫抖著拿起對講機:“總之，今天就是要死一個人是吧……”

　　“沒錯，快動手吧?！辈荒蜔┑穆曇?。

　　伊德將對講機扔到一旁，舉著槍的手緩緩對準了自己。

　　“伊德……”羅茜撕裂般地喊起來。

　　伊德的表情變得十分地平靜，他沖著羅茜露出一個微笑，眼中涌出一顆淚。

　　“我愛你，羅茜。我也愛你，貝姬……”伊德慢慢地閉上眼，正準備扣動機板，只聽見一陣槍聲。他猛地睜開眼，小克和琳恩持槍沖出，幾人尚未反應過來立馬倒在地上。伊德見狀，趕忙對準沃斯頓身旁的人，羅茜與貝姬也立馬反應過來，一個頂撞撿起槍毫不留情地射殺著還無所措的眾人。沃斯頓一個用力將旁邊的人撞到在地，立馬將自己手上的繩索用刀解開，跌跌撞撞地跑下坦克。

　　周邊行尸聞聲而來，伊德趕忙將羅茜和貝姬的繩索解開，打開車門讓她們快些進來。伊德和小克又快速將沃斯頓攙扶過來，琳恩，羅茜和貝姬在外面負責著涌來的行尸，正當她們準備進入車內(nèi)時，突然兩聲槍響，琳恩和貝姬立馬躺在了地上，頭上的彈孔流出黑紅的血液。伊德看著她們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又看著遠處正在啟動坦克的薩爾，他如同被折磨軟禁了幾萬年的滄桑禿鷲，渾身上下的細胞都狂熱暴躁起來，端起地上的霰彈槍向他瘋狂地掃射。

　　“伊德……”沃斯頓淚眼模糊地使勁抱住他的肩，口齒不清地吐出幾個字，“行尸……”羅茜猛地跪在地上，看著她們的尸體神情潰散開來。

　　小克撫著沃斯頓的手瞬間滑下來，她看著貝姬和琳恩，爆發(fā)出那聲曾沙啞到能撕裂心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