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盤食物被端面前:一盤是腐爛的菜葉,還摻雜著些泥。另一盤是上好的馬肉拌飯。
“選吧,誰先選都無所謂?!钡贍栕谛菟购土_登面前,岔開腿搖擺著,“不能公用,不能不吃,一人一盤,必須光盤。”
羅登看著他,朝他吐了口口水。休斯將兩邊飯盤全都打翻在地,看著他:“我們可是不刁難你家兩個孩子?!?p> “你們給他們吃什么?”蒂爾咬起大拇指的指甲。
“三明治?!?p> “哦,那他們挺喜歡的?!钡贍栄劬ο蛏戏艘幌?,松開手指。他散漫地站起來,“希爾德,崔格。”
他做了一個芭蕾舞演員謝幕的動作,快活地旋轉了出去。希爾德和崔格拾起地上的菜葉與飯便分別往他們嘴里塞。
1.
沃斯頓等人站在那兒,賽萬卡和塔婭娜雙手被捆綁著也站在那里。
他們看著幾具尸體被擺成特定的模樣,腹腔紅得令人作嘔。
“我和羅茜之前看過類似的。在一間破茅屋里,羅茜就是在那附近被豬草污染了眼睛?!?p> “是的,那場景非??膳?,就好像你自己踏進地獄之門一樣。光影效果還有擺放效果,太可怕了。這是我到現(xiàn)在見到最可怕的東西?!绷_茜在一旁說。
“肯定是最后的審判?!辟惾f卡說道。
“什么?”沃斯頓看著他。
“這是畫,米開朗琪羅的名作。”小克看向沃斯頓,“我在學校里,廣泛涉獵。”
沃斯頓不自覺撓了下頭:“那這個呢?”
賽萬卡走上前,站了一會,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給他松綁的意味,只好不自然地伸出了腳。
“這是布格羅的《地獄的但丁和維吉爾》。這是煉金術士卡波喬,這是斯基。原畫中兩個人赤裸,并且是立體的,現(xiàn)在是平面所以不怎么好看,卡波喬被斯基咬住了脖子,而但丁和維吉爾卻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袖手旁觀,可以看出他們與魔鬼達成了共識?!彼粩嗟刈邉又媚_指著各只行尸。
沃斯頓招招手讓他回來,一旁的塔婭娜輕聲說:“撩小姑娘的時候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了?!辟惾f卡自信地笑了一下,看向沃斯頓。他們一個個陷入了沉思。
“那兩個人不會有危險的,他可能會以此來換人?!彼I娜說道。
“然后呢?”沃斯頓機警地說。
“我不知道他腦子里是什么,他是個瘋子?!彼I娜歪了下嘴表示不滿。
2.
“他們不會就此作罷的?!摈炝漳扰闹X門,“沃斯頓,想想辦法。他們是惡魔!”
“我知道,我們剛剛見識了魔鬼?!蔽炙诡D緊鎖眉頭,“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離開這個地方?!?p> “不,”伊德立馬反駁,“一些老人不可能隨我們長時間去找新的避難所。還有,出于私心,沃斯頓。羅茜是名孕婦,她得有個安穩(wěn)的地方。我們冒不起這個險?!?p> “那我們只有坐以待斃嗎?”沃斯頓粗喘了口氣,不知道如何是好。
“橋過去有片住宅區(qū)?!毙】说穆曇魪娜巳褐忻俺鰜?,“我和道爾曾經(jīng)去過?!?p> “橋過去?”
“是,之前我們圍攻諾爾瑪?shù)臅r候經(jīng)過的路線的另一支?!毙】顺鸸P扭曲地畫起來。突然對講機又想了起來:
“有人嗎?”
大家屏息凝神地聽著這一聲再不能平常的聲音,沃斯頓對著他平靜地說道:“什么?”
“哦沃斯頓,很高興我們有聯(lián)系了。”蒂爾的聲音傳出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呼吸著空氣。
“沃斯頓,我不知道可否單獨再見你一面?!?p> “不可能?!币恋率直┰甑卣f道。沃斯頓說:“我們先聽下去?!?p> “你怎么沒回復了?沃斯頓,我現(xiàn)在在很認真地與你說,你已經(jīng)知道休斯和羅登在我手上了,你也有賽萬卡和塔婭娜。哦,順便一提,我挺高興你們給他們好吃的?!甭曇糁袛嗔?。
沃斯頓與伊德十分復雜地看了眼對方,小克盯著對講機出神。
“我不說廢話了,這對講機沒多少電。好煩。沃斯頓,明天,在西郊外有一片大草圍場,在圍場最高點,有一塊很大的石頭。我們在那里見面,我會帶上休斯和羅登,你無需帶任何人,你只需只身前往。怎么樣?我保證沒有任何陰謀。與魔鬼簽訂協(xié)議的人從不撒謊。”
聲音消失了,卻仿佛幽靈融入了空氣,使每個人都感到恐懼。所有人都沒有出聲,陷入了沉默。沃斯頓慢慢地拿起對講機,放在嘴旁。他的嘴唇似有抽動,但隨即一字一頓地說到:“我去。”
“沃斯頓。”伊德上去想要奪過對講機,“你不能去!”
“伊德,”沃斯頓將對講機輕輕放下,“明早你就把羅茜和那些老人孩子送去小克說的住宅區(qū),小克,你陪著伊德?!彼D了個身,所有人,調動一切先安全撤離,看住那兩個孩子,先與他們試圖獲取信任?!?p> “那你要是回不來了呢?”
“那么以后伊德做主,”他看向小克,又看向滿屋期盼著看著他的人:“再殺了賽萬卡和塔婭娜。”
3.
一片荒茫的草地,青黃的草只有一丁點兒冒出。沃斯頓的腿傷尚未痊愈,加之這幾天的奔忙外出尋求補給,大腿上的傷痕還會有撕裂般的疼痛。他慢慢地向坡頂走去,最高點隨即出現(xiàn)在視線中。
他停下來,喘了口氣,捏了下拳繼續(xù)往前走。頂部只有蒂爾,休斯和羅登。
沃斯頓將左輪插回原處,走到他們跟前。
蒂爾雙手插在褲袋里,吹了下口哨以表示輕松。他給了沃斯頓一個眼神,沃斯頓朝眼底望去,他立馬仿佛遭受了雷擊般怔在那里。
底下是一望無際的空地。四面是嶙峋高聳的峭壁與沃斯頓對面的峭壁上有一個大豁口,一輛坦克橫跨中間,已經(jīng)掉了漆。而這無底的洞下,是無盡的行尸。
他們密密麻麻,就像灑滿一張白紙的黑芝麻,看不見一絲白色。若不是行尸還在緩慢推搡地活動著,這個壯觀的群體會一小寸一小寸地挪動著給人以最頹廢的威懾力,沃斯頓甚至以為底下是平整的一片黑色。
“啊,不必太吃驚,親愛的。”蒂爾看了眼沃斯頓,又看了眼底下,“我們很早就發(fā)現(xiàn)他們了。這批人呢,他們七年前就就喪生了,你要是眼力夠好,可以發(fā)現(xiàn)坦克里面是有行尸的,不夠我看不見?!?p> 他得意地抬了下頭,微微曲了下膝:“如果這輛坦克倒下去,沃斯頓,他們會徑直沖向你們的醫(yī)院,當然多少平米被碾平都不是問題了。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可以融入他們,當然你們是不會的,對吧?人們總是對藝術家有千奇百怪的想法,從來不去認可他們,認為這是同流合污。”他突然頓住不再講話。
“所以?!?p> 他突然抽出槍對準了羅登的胸口,一開槍將他踹下去。
沃斯頓瞬間抽出槍,蒂爾立刻指向旁邊的休斯,他嚴肅地看著沃斯頓,突然笑著嚼起了口香糖:“沃斯頓,你以為你手上有這兩個孩子我就會害怕嗎?你讓這場游戲更加刺激了,沃斯頓?!睒尶谙碌男菟挂呀?jīng)氣的落下了眼淚,渾身顫抖。
“沃斯頓,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得罪錯人了。你們現(xiàn)在還有一絲希望,只要你們向我聽從我的一切,當然我不是什么變態(tài),那個想占那個姑娘便宜的戀童癖,我也覺得該死。”
沃斯頓的表情逐漸兇殘起來,他的手始終舉著槍,不敢動彈一步。
“哦,她不會是你女兒吧?”蒂爾另一只手取出嘴里的口香糖,嫌棄地將它丟下去。
“總之呢,想清楚吧,沃斯頓。你們那邊還有個孩子,哦,還有個孕婦。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安胎的藥。你要是這次還這么犟,我真沒辦法了。”
沃斯頓使勁咬著牙,他的眼中似要蹦出火焰。
“沃斯頓,你現(xiàn)在完全可以殺了我,但你想想之后你要面臨什么。記住,人是一切資源。我可能只會順路看看你們,或者拿點什么罐頭之類的。”他朝他露出一個極大的微笑,輕輕將休斯推過去。休斯還想咆哮著撲上去,沃斯頓一把拉住了他:“想想黛琳娜,想想羅茜,想想小克……”
他嘶吼著,無力地像一只懸崖上的孤狼嚎叫了一聲。沃斯頓奔潰地摻著休斯緩緩轉過身,蒂爾站在身后,又朝著遠去的他們喊著:“羅登死前吃了上好的馬肉飯!這不是他的選擇,但是死亡總是被迫的沃斯頓!哈哈哈!”
4.
“伊德,”小克背著刀,“我要出去一趟?!?p> 伊德正捧著腦袋沉思著,聽到小克的聲音立馬站起了身。
“哦不,你我一個人就行。爸爸說要和他們搞好關系,現(xiàn)在我是與他們算最親密的了?!?p> 伊德?lián)u了搖頭,拿起一旁的弓。
“嘿,”小克的聲音低下去,握住伊德的手,“貝姬說你曾告訴她,如果你對別人的行為不確定,首先要贏得他對我們的信任才能更好的判斷。相信我?!?p> 他們對視了一下,伊德留下了一句“千萬小心?!?p> 小克和兩人慢慢走出去。賽萬卡露出十分愜意的神采。他們路過一條河流,幾只行尸正跪在溪邊吃著一具尸體。小克拿起刀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他們,繼續(xù)向前走去。
“你唱歌嗎?”賽萬卡問道。
“不唱?!毙】死涞卣f。
“那我教你。”
“其實我會一首?!毙】丝熳邘撞较腚x他遠些。
“你知道嗎?唱歌是排憂解難的好方法?!彼s上前攔住小克面前,沖他一笑。
“你已經(jīng)信任我們了,不然也不會給我們松綁,對吧?”
塔婭娜白了一眼賽萬卡,踢著河邊的石子。
“我和我姐姐學過吉他,我們本來可以組成一個樂隊?!?p> “賽萬卡,你夠了?!彼I娜看一眼他。
“這樣吧。”賽萬卡一把把小克的手臂抓住,小克差些跌進他的懷里。她的臉突然紅了一下。
“我教你一首歌,你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決不食言?!?p> “賽萬卡,我爸爸現(xiàn)在還生死未卜。”
“如果我守信,我爸爸必然守信?!彼斐鍪郑跋嘈盼?,你已經(jīng)叫我名字了,我們可以有進一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