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架勢,是要吃霸王餐的節(jié)奏?。±钜灰患泵ζ鹕?,拉著她的胳臂道,指著那狼藉的一桌,驚聲道:“師姐,我們就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哦?”洛師師斜了他一眼,“你有錢結(jié)賬?”
尼瑪!她還真是這么想的!這一刻李一一算是明白,她為什么要包房了,感情是為了跑路方便!
頓時慌了,連忙搖頭:“我沒有,但是你有啊!不是說好你請客的么?”
洛師師一把將他甩開,美目一瞪:“你喝湯喝高了吧?老娘什么時候說過這話?趕緊把手撒開!我還有正事要做!”
正事兒?你能有什么正事兒?
在他的記憶里,這個師姐整天就三件事——吃飯、睡覺、打師弟。如果還有第四件,那就是打一個不過癮,挨個都要打一遍。
李一一下意識地問:“什么正事?”
“哦,我約了東山老坑、西山老怪、南山老鬼和北山老摳,在十里屯決斗?!闭f話時,洛師師伸著脖子朝樓下看了一眼,很好,現(xiàn)在正是午飯時間,樓下的街道上并沒有什么行人,是個跑路的大好時機。
這一桌子菜,少說也要百兩銀子以上,要是她跑了,自己還不得被老板把皮給扒了?
李一一熟練地抱住她的大腿,觍著臉道:“師姐,我可是你最忠實的仰慕者,你不能丟下我??!”
洛師師一把將他推開,一臉鄙夷道:“我說,你能不能有點骨氣?我破劍門的臉都被你丟完了!”
你和破劍門的人說骨氣?李一一差點沒笑出聲來,破劍門上到師父下到師兄弟,哪個不是墻頭草,風(fēng)吹兩邊倒,為了丁點利益,彈指間就能將你出賣。
相比起來,也就他李一一配得上“鐵骨錚錚”這個詞兒。當(dāng)然,這也是他自以為而已。
李一一跟狗皮膏藥似的再次貼了過去,死皮賴臉道:“師姐,我……我恐高,你帶我飛??!”
洛師師用手指頭戳著他的腦門,恨鐵不成鋼地說:“讓你好好練功,平時就知道偷奸?;F(xiàn)在知道了吧?后悔了吧?”
李一一在心里嘀咕:后悔?我踏馬學(xué)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一天練個百八十遍有用?
此時敲門聲傳來,估摸著八成是店小二!
洛師師猶豫片刻,一把薅住李一一的領(lǐng)脖子,縱身從窗戶跳了下去,然后一路狂奔,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那店主人破門而入時,除了一地的狼藉,什么都沒留下,頓時氣得兩眼發(fā)黑,站在窗戶面前口吐芬芳足足一個時辰有余。
……
吃飽喝足的洛師師在城里閑逛,李一一寸步不離身后。即便是進(jìn)女性用品店,他也緊緊跟著。完全就是個跟屁蟲。
這讓她很是不爽,走到角落處,一臉不快道:“哎呀,你還跟著老娘干什么?離我遠(yuǎn)點,不然我把你扒光了倒吊在城門口,讓整個雪月城的人都來瞻仰你的英姿?!?p> 李一一訕訕一笑:“我……我這不是擔(dān)心有危險么?”
“是擔(dān)心你自己有危險吧?”洛師師白了他一眼,一臉諷刺地說。
“咳……”被她看穿了想法,李一一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道,“師姐,是這樣,我這不是去比武么?但之前發(fā)生了點意外,你看能不能……”
洛師師截斷他的話頭:“從東城門出去,往西走兩里路,那顆大槐樹的樹洞里,你的破爛都在那里。我就知道你不靠譜,差點給我把神器弄丟了,這筆賬日后再和你算。趕緊上路吧!”
李一一還是有些不死心:“師姐,你真的,不送我一程嗎?”
“想什么呢?自己的飯自己吃,自己的路自己走!”
難得,從她口中聽到了這么一句頗有道理的話。
多說無益,李一一只得作罷。
“等等!”剛要轉(zhuǎn)身,洛師師忽然在后面把他叫住。
李一一還以為她想通了,頓時心里一喜,感動得一塌糊涂:“我就知道師姐你菩薩心腸,不會見死不救的?!?p> “咳,你想多了。是這樣,師姐好歹也參加了幾次門派大比,看在你這么虔誠的份上,就再給你一件寶貝?!闭f著,洛師師從袖袋里摸出一個木盒塞到他手里。
然后說道:“這是師姐當(dāng)年和……呃,水龍老祖,在白云山大戰(zhàn)七七四十九天,用火麒麟內(nèi)丹煉制的一枚爆胎易筋丸,吃了它瞬間能提升十幾個甲子的功力,放倒那些歪瓜裂棗,也就彈指一瞬間的事兒?!?p> 真的有這么牛比?李一一將信將疑地打開盒子,看著那足有拳頭大小,渾身還散發(fā)著滲人綠光的爆胎易筋丸,不由得嘴角一抽。
一臉后怕道:“師姐,這……這玩意兒一看就有毒??!我要是吃了,不噎死也得毒死?!?p> “咦?這都被你猜到了?不錯,有長進(jìn)啊!”洛師師拍了拍他的肩膀,摸著下巴別有深意地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別人吃了呢?”
這是在暗示自己下毒么?李一一一臉為難道:“咱們好歹也是名門正派,這……是不是太下作了?”
“下作?”洛師師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等你被打得半身不遂,到時候可能就不會這么想了,相信我,對付你,他們會更下作。”
這踏馬還不是拜你所賜?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就是個戰(zhàn)五渣,要是真的正面和那些叼毛硬剛,下場可想而知。
是當(dāng)小人還是當(dāng)植物人?李一一在心中瞬間有了選擇。
“多謝師……”
“哎~別謝?!闭f話時,洛師師笑瞇瞇地摸出一張借條,一臉和藹道,“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我?guī)湍氵@么大個忙,你不意思一下,說得過去?”
這世上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李一一快哭了:“師姐,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財迷,我可是你最親愛的師弟??!”
“什么叫財迷?”洛師師一臉不快,“你……算了,我傷心得很,不想和你說了,總之,我這仙丹一百兩,再加上你之前欠我的八百里,現(xiàn)在一共欠一千兩了,趕緊的,按個手??!”
一百加八百,那也是九百?。≡趺淳鸵磺Я??師姐這算術(shù),是跟殺豬匠學(xué)的嗎?
還有,心這么黑,當(dāng)什么俠女啊,去經(jīng)商,她要是不發(fā)財,李一一把腦袋擰下來當(dāng)球踢。
或許是看穿了李一一的想法,洛師師反手給了他一拳,差點沒把他剛才吃的捶出來,說道:“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欠了我這么久,收你點利息你沒意見吧?”
有意見又怎樣?我還能說出來不成?李一一盡管心中一千個不愿意,一萬個不舒服,還是只得在欠條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這次是他主動割破手指,畢竟師姐好像有點喝大了,她動手指不定就是個大出血。
收起借條,洛師師不耐煩地?fù)]了揮手:“好了,你趕緊離開,老娘要去逛街了?!?p> “逛街?你不是說要和那誰決斗嗎?”
“我不得打扮?。靠鞚L!別在老娘面前晃悠?!?p> 就這樣,辭別了他“溫柔體貼”的師姐大大,李一一跟路人打聽了一下,朝著租馬的鋪子走去。
自己現(xiàn)在懷揣師姐“資助”的五十……啊呸,十兩大銀,好歹也要弄個代步的牲口不是?
至于什么時候還?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破劍門的人,字典里壓根兒就沒有還這個字。
剛走到巷子口,一個渾身臟兮兮,身材纖瘦的乞丐迎面奔來,和他撞了個滿懷。
或許是因為嚴(yán)重營養(yǎng)不良,乞丐被撞倒在地,連忙爬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乞丐的聲音有些稚嫩,跟個娘們似的。
李一一也沒生氣,擺了擺手道:“沒事,以后走路看著點?!?p> “站住!”就在此時,一道粗獷的嗓音傳來,接著便是一條滿臉橫肉的大漢,拎著一條搟面杖大步流星奔了過來。
看那架勢,是沖著這乞丐來的。
或許是出于同情,李一一攔住大漢,臉上帶著禮節(jié)性的微笑:“大佬,你這是做什么?”
大漢停下腳步,打量他兩眼,一臉便秘相:“你和他一伙兒的?”
李一一趕緊搖頭:“當(dāng)然不是,我都不認(rèn)識他。我就是覺得,像你這樣有身份的人,和一個乞丐計較什么,沒必要,真的?!?p> 大漢不耐煩道:“你懂什么,那小子天天來偷我包子!我忍他很久了!今天非要打斷他的狗腿不可!趕緊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揍!”
媽媽的!幾個包子而已,又不是掘了你家祖墳,值得這么大驚小怪不?一個大老爺們這么小氣,簡直丟人!要不是自己吃撐了,非得教訓(xùn)他一頓不可!讓他知道破劍門“關(guān)門弟子”的厲害!
李一一不再多說,把路讓開,而那乞丐早已趁機跑遠(yuǎn)。
眼看追不上,大漢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呸!算你運氣好,下回逮到,看我打不打斷你的狗腿?!?p> “對嘛,和氣生財……”
“關(guān)你屁事!”李一一話還沒說完,便被他啐了一臉。
這么沒素質(zhì)的人,李一一還是第一次遇到!要不是自己板磚不在身上,非給他把額頭拍平不可!
剛走沒兩步,李一一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十分嚴(yán)重的問題——剛剛從世界那里借來的一筆巨款,居然不翼而飛,就連那一顆爆胎易筋丸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也!這可要了老命了!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坐在地上下細(xì)一分析,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個乞丐有問題!
從頭到尾,只有他和自己有過身體上的接觸,一定是他順手牽羊給拿走了。
實在是太過分了!虧我還幫你說好話又擋追兵。李一一憤怒不已,當(dāng)下沒有絲毫猶豫,朝著乞丐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
在雪月城西部,有一片正常人根本不愿踏足的貧民窟。
放眼望去,呈一大片讓人壓抑的灰色。
入口處,是堆積如山的垃圾,散發(fā)著讓人作嘔的臭味,從里面流淌出黑乎乎污水,上面爬滿了蒼蠅。幾只毛發(fā)幾乎掉光的老鼠,肆無忌憚地穿梭,見了人非但不跑,反而齜牙咧嘴一陣怪叫。
盡管是寒冬時分,老人依然光著上身,皮膚黝黑,瘦骨嶙峋,坐在屋檐下,一臉呆滯地看著天空,渾身散發(fā)出臭汗和貧窮的味道;幾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孩流著鼻涕,在街道中央追逐打鬧……
角落一間已經(jīng)坍塌了半邊的破屋內(nèi),一名身材纖瘦的乞丐,從懷里拿出幾個熱乎乎的肉包子,逐一分發(fā)到面前的幾個小孩兒手里。
“哇,是包子!謝謝姐姐!”
幾個小孩子伸出臟兮兮的小手接過包子,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滿足。
而她自己卻是拿出半個早已涼透的燒餅,靠著墻壁坐下,大口啃了起來。
她便是李一一之前遇到的那名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