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們干的?”走廊上,蘇里冷不防地就來了這么一句。
安格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什么事?”
蘇里的眸色更深沉了,有憤怒也有些無奈,“把謙商那些孩子帶到虛擬鬼屋去的事,是不是你們干的?”
今天一大早蘇里就收到消息,說有十幾個孩子不見了。在幾番尋找之后,他們在一個游戲廳里找到了他們。
當(dāng)時,他們被關(guān)在一個透明的盒子里,四面都是人類的新鮮的肢體。在他們的正前方,一只巨大的黑蜘蛛趴在一個臃腫的人的身上。那個人的身體從中間被破開,蜘蛛的爪子正在里面攪拌,有時拎出一個肝,有時拎出一個心,把帶著粘稠鮮血的腸子扔進(jìn)嘴巴里。
四面墻壁全被鋪滿了鮮血,像賣豬肉的案板一樣,上面還掛著許許多多鐵鉤,鐵鉤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心腸,大的小的、新鮮的風(fēng)干的、完整的殘缺的……
鐵鉤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碰撞著發(fā)出風(fēng)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
蘇里他們趕到的時候,那些孩子已經(jīng)暈了一地,滾在不知道是誰的嘔吐物里。
安格回頭瞟了邵林一眼,淡淡道:“是我干的。怎么了?他們欺負(fù)了邵林那么多次,就不準(zhǔn)我們欺負(fù)回去嗎?我們可不是蘇里教授,沒那么大的肚量?!?p> 蘇里難以置信地看著安格。為什么?她能把壞事說得那么理直氣壯?
蘇里無奈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地看著她:“他們都只是孩子啊,現(xiàn)在,他們都躺在醫(yī)院里,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
“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孩子?”安格突然打斷道,她直直盯著蘇里的眼睛,沒有一絲認(rèn)錯的態(tài)度。
蘇里愣了一會兒,繼續(xù)語重心長地解釋道:“我知道你們之間有矛盾,但你也不能用那么……那么惡心的法子整人啊?”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是一個乖孩子?!卑哺癜咽植逶谘澏道?,懶懶地站著,語氣冰冷,“所以,你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有所期待……期待在我身上看到那些美好的東西。那你現(xiàn)在也不會失望了?!闭f完,安格毫無猶豫地轉(zhuǎn)身走了。她走得很快,她怕她要是慢一丁點,蘇里就會看見她眼里的淚水。
邵林狠狠地瞪了蘇里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你去哪兒啊?”蘇里看著安格急促地背影,大聲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越來越快的腳步聲和教室里干瘦老師鏗鏘有力的講課聲。
他承認(rèn),每次看見安格傷人的時候,他都有點難過。但他沒有對小格失望,他也從未想過把她改造成什么樣,他只是希望她可以開心,可以沒有那么多仇恨。
雖然她沒有說,但蘇里能從她每一次的落刀中感覺到,這個孩子心里壓了一層很深很深的怨氣。
蘇里擔(dān)心地看著操場上那兩個小點,手放在鎖骨間的菱形項鏈上,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p> “小格姐,我們?nèi)ツ膬喊??”邵林跟著安格,小聲問道?p> “散步,往哪兒走都行?!卑哺竦穆曇袈犉饋韱〉?,像在聲帶上加了一層磨砂紙。
“小格姐,你為什么要對蘇里教授撒謊?你明明沒有……”
“我說過,我管你。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會負(fù)責(zé),更何況,”安格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邵林有些慚愧的臉,輕聲道:“你并沒有做錯?!?p> 邵林猛地抬起了頭,感動地看著安格。
“小格姐……”
“我操!你可千萬別哭??!我可不會哄小孩?!卑哺袷治粘扇?,推了推邵林的腦門?!白甙桑I個冰淇淋吃?!?p> “好嘞?!鄙哿诌肿煨Φ馈?p> 他們一人拿著一只冰淇淋,在陌生的的街道,聞著花香,曬著暖暖的陽光,漫無目的地走著。
此時的城堡里,蘇里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地圖上兩個不斷移動的小紅點。
“真的不去找他們嗎?”蘇銀葉擔(dān)心得一口飯也沒吃,著急地說:“他們才剛來蘇里星,人生地不熟的?!?p> 蘇里夾了塊雞腿在蘇銀葉的碗里,平靜道:“你放心吧,邵林那小子早把蘇里星有幾條街道幾個巷口弄得一清二楚了。丟了誰也不能丟了他?!?p> “可是……”蘇銀葉還要說什么,蘇里敲了敲她的碗,催促道:“快吃吧?!?p> 就算晏覃這兒有他們兩個的定位,邵林對蘇里星的環(huán)境也熟悉了,蘇銀葉的心里還是有點不安。她總覺得這兩個孩子會出什么事。從她第一次見到安格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她不是一個乖小孩。但她有什么資格說別人呢?她做的事比這孩子壞多了。
夜色悄然降臨,最后一絲夕陽從樹梢消失,天空褪成了墨藍(lán)色。
晚風(fēng)從巷口吹來,冷得安格的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蘇里星的夜晚并不冷,只是他們這個位置剛好處于風(fēng)口,那就好像有一個鼓風(fēng)機(jī)在對著他們吹似的。
“小格姐,你餓了嗎?”邵林摸著自己的肚子問道。
安格盤腿坐在地上,靠著墻,兩眼空洞洞的,一副在參禪悟道的樣子。聞言,她的眼珠動了動,然后站了起來,拍了拍褲腿,說:“走吧,找個賓館住一晚?!?p> “?。窟€要找賓館啊,我以為我們今晚就住這兒呢。”邵林驚訝道。
安格看了一眼他們所待的小巷子,兩壁又矮又濕的土墻,兩個并排的垃圾桶,一輛廢棄的自行車。
在發(fā)達(dá)的蘇里星居然還有這樣邋遢的地方存在,簡直就是一個意外。也不知道邵林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我們又不是沒錢,干嘛要住這里?”安格反問道。
“那我們干嘛不直接回蘇里家?還能省點錢。”邵林說。
“用的又不是你的錢,有什么好心疼的?”安格沉著臉說。
她上午剛跟蘇里說了那么狠的話,晚上就屁顛屁顛地跑回家,她不要面子的啊?
邵林覷了一眼安格的臉色,咽了下口水,把本來準(zhǔn)備說的話也一起給咽了下去。
城堡里,蘇里看著地圖上那四個被放大的字,氣得臉都扭曲了。
“光華賓館?!彼е滥畹溃樕纫股€陰沉,“好家伙,真打算不回家了啊?!?p> 這次來說服的人變成了晏覃,他看著地圖上的那兩個小紅點,沉聲道:“教授,需要我去接安格小姐和邵林先生回家嗎?”
“哼?!碧K里抵在廚房的流理臺上,看著他為他們留的食物,賭氣似的說,“不用了。”
今天晚上的狗娃不知看見了什么新奇的玩意,歡快地叫個不停。平時蘇里要是聽到它的叫聲高興都來不及,今晚卻只覺得吵鬧。
花園里的花也亂七八糟的,沒個規(guī)矩。
“晏覃,你多久沒打理花園了?”
晏覃剛把蘇里的酒杯洗干凈,聞言疑惑地看著他:“教授你不是說不要管它們,讓它們自由生長更好嗎?”
“晏覃?!碧K里拿過晏覃剛洗好的酒杯,又倒了一杯,他看著窗外墨藍(lán)的天空,淡淡道:“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