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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呀出征去

第二章 初遇

走呀出征去 久安昭陽 4036 2020-08-24 14:55:11

  被人群簇擁著,李言棠和紅袖、邵闔來到都城街道上。

  振威將軍入城,李言棠也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才發(fā)現(xiàn)這將軍似乎年紀比長姐還小,約莫也就二十左右,可身邊的圍觀群眾卻說這薛將軍年少有為,自打五年前老將軍去世起,這已經(jīng)是薛將軍第二次獨自出征了,又是凱旋,收復失地近百里。還有的人在議論,說皇上念及他年少戰(zhàn)功卓著,又是老將軍這樣的開國功臣之子,五年前就為他賜婚,把最喜歡的麗和公主許配給他,這次回京,不日將軍就會大婚,真是雙喜臨門。

  振威將軍騎在馬上,表情平靜,似乎聽不到兩邊百姓的夸贊。就在薛將軍所騎黑馬路過李言棠時,拿著芝麻餅的她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餅上的芝麻被她吹得四下?lián)P散?!昂簟钡囊宦暎瑢④娚砼砸黄o人騎的馬驚了,抬起前蹄就要亂躥,將軍飛身下馬,一把牽住那受驚之馬的韁繩。

  一旁剛剛還害怕得連連后退的百姓不住地夸贊“將軍好身手”,“公主好福氣能嫁這樣的郎君”……只有李言棠皺著眉,說了句:“為什么我覺得將軍似乎很悲苦,很不開心呢?”

  誰料,這話傳進將軍耳里,他站在原地,扭過頭一直瞪著李言棠,因為他不敢相信:在熙攘中眾人夸賞之余,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年能一語道破他的心境!

  李言棠被他瞪得有些怕,原本他身為武將,就帶著殺氣,這兩眼直勾勾瞪著人,著實嚇人。她連忙躲閃開那兩道咄咄逼人的目光,慌忙從人群中溜出去。等到她終于敢長舒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她和紅袖、邵闔走散了!

  四下找,八方望,她還是看不到紅袖或者邵闔的影子,無奈,她想起紅袖說要帶她去茶樓聽書,偶然聽見不遠處有間茶樓似有說書聲音,她便往那里前行,想著紅袖說不準過一會兒就能到此與她匯合。茶樓里正在講振威將軍薛靜蘭在沙場上的英雄事跡,她一聽便入了神,等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已是下午,她連忙從茶樓出來往城門趕去。她記得只有拿著令牌的將軍和侍從才能在角門出入自由,她一介平民,若是傍晚城門關(guān)閉前出不去,那她今晚就回不了家了。

  她慌慌張張出了城門,加快腳步跑回郊外村落中的家。李言棠以為父母還會如往常一樣視她若空氣,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她逃課了一天,未曾想,剛一回家她卻見到怒氣沖沖的長姐。

  “你去哪兒了?”李千艷克制著怒火,努力壓低聲音。

  “我……我去上學了啊?!崩钛蕴那忧拥厝隽酥e。

  長姐白她一眼?!凹t袖中午來找你,因為你沒到書院!”長姐拿起一根藤條,“簌”的一下抽向李言棠。她一邊打,一邊哭?!澳阍趺催@么不爭氣,我不是非得讓你同其他人一樣考功名,只求你多識字,長學識,不要像我一樣。我盼你能像城中的女夫子,女醫(yī)官,不要像娘那樣的鄉(xiāng)野村婦,淺陋鄙薄,可你怎么能逃學呢?你知道為了你上學的學費,我一個月要多干多少活嗎?五十錢啊,我洗十件衣服才掙三錢,你看看我這雙手!你對得起我對你的用心嗎?”

  姐姐伸出手,李言棠含著淚仔細瞧了瞧,那雙手根本不像二十出頭女子手那般嬌嫩柔滑,眼前的兩雙手粗糙枯槁,已經(jīng)有無數(shù)道裂口,這得是常年累月地洗衣才會有的傷口,而這么多道裂口,又要繼續(xù)洗衣,會是怎樣疼啊。

  深知長姐的不易,李言棠跪下認錯,她被父母打著跪下過無數(shù)次,唯獨這次,是她真心悔過,誠意道歉。

  第二天,書院的夫子原本也是要懲罰李言棠昨日的逃課行徑,但看她決絕的表情和紅腫的眼睛,他知道這孩子應(yīng)該是已受懲罰知錯了。夫子提醒她要懂得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整個書院,只有她和紅袖是女子,村里其他女孩也有數(shù)十人,卻永遠沒有機會入學堂讀書。李言棠重重點頭,沒有說話。

  從此,言棠上學倍加刻苦,不到兩月,各門功課都在學堂第一。

  這年夏天,夫子的弟弟岳諾時來書院做武夫子,言棠覺得武夫子人長得俊,又文雅,喜不自禁地和長姐說起,姐姐卻驚得掉了剪刀。

  “你說新來的夫子叫什么?”

  “叫岳諾時。長姐是認識他嗎?”李言棠興奮地追問。

  李千艷連連搖頭,說不認識。

  過了幾天,李千艷來為李言棠交學費,出門時正好遇到從外歸來的岳諾時。諾時夫子見到李千艷,也是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一旁的李言棠聽到這話,頓時覺得夫子先前一定是認識長姐的,那為何長姐要裝作不相識呢?

  李千艷并未回應(yīng),轉(zhuǎn)過身,匆匆離去。

  令李言棠感到奇怪的是,自那日諾時夫子見過長姐以后,武術(shù)課堂上,他對李言棠格外嚴格,還常常課后勤加輔導,只是偶爾他會無意中問問姐姐的境況。李言棠心里不設(shè)防,有一說一。

  過了兩個月,姐姐讓李言棠自己去交學費。李言棠在去學校的路上,還沒走到一半,要交學費的錢就被弟弟李展鵬搶了去。李言棠轉(zhuǎn)身去追,誰料李展鵬狡詐地把錢給了娘,還說是自己撿的。李言棠向娘討錢,控訴弟弟搶錢,但她娘卻一臉蠻橫,說:“這錢就是展鵬撿的,我才不會給任何人!包括你這個沒用的死丫頭?!?p>  沒想到親身母親又這樣為難自己,李言棠委屈地憋著淚去上學。半路碰到武夫子,諾時夫子看出了李言棠欲哭無淚的生氣和哀傷,追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李言棠實話實說,將自己的遭遇傾訴給了最信任的老師。諾時夫子安慰她,說他會去向她父母討要,她母親總不會賴賬的,不用擔心。

  中午時,諾時夫子交給李言棠五十錢,讓她拿去給師娘記賬交學費。李言棠終于放下心,輕松地拿著錢去后院交費。

  下學時,姐姐卻質(zhì)問李言棠?!澳闶遣皇前彦X弄丟了?”

  李言棠回答:“沒有啊。”

  李千艷騰起火,斥責地問:“你說不說實話?要是還撒謊曠課不想上學,我就打死你!”

  李言棠當然知道長姐心疼自己,不會打死自己,但讓姐姐生氣也實屬不該,于是,她就將弟弟如何搶了錢,諾時夫子如何答應(yīng)幫她討回來錢這些事全都和姐姐交代清楚。

  聽她說完,李千艷半晌未說話。

  李言棠回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心想姐姐應(yīng)該不知道她弄丟錢才是,但她怎么忽然就知道了呢?

  原來,長姐中午去給父母送琉璃葉餑餑,發(fā)現(xiàn)母親正擺弄那五十錢,千艷當即認出那串銅錢是李言棠應(yīng)該拿去交學費的,因為那穿線的線頭處還有她手上流血的血跡。她質(zhì)問娘,娘卻堅稱是展鵬撿的。

  姐姐氣急,高聲質(zhì)問:“這明明就是我拿給言棠的,你為何要那言棠的上學錢?”

  母親執(zhí)意不給,還大聲嚷嚷:“不孝女打人??!”父親聞聲進來,也要抬手教訓李千艷。

  “你敢!”李千艷第一次沖著習慣性揮手打人的父母大喊?!拔腋嬖V你們,我已經(jīng)懷孕了,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男人會把你們碎尸萬段!”

  姐夫的性情暴烈,父母原本就怕,這一說,乖乖送還五十錢。

  第二天,李千艷帶著李言棠到書院去找岳諾時還錢。“先生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但這錢我們不會收的。以后,先生也不要過分照顧李言棠,她自小就經(jīng)歷風霜,不是什么嬌氣女子,先生不要再寵慣她。學費一事,不勞先生費心,我們不接受施舍。”一番話說完,長姐就想轉(zhuǎn)身離去。

  諾時夫子輕柔地說:“這點小事,我也不能為你做嗎?”

  姐姐回身,聲音卻冰冷?!拔遗c先生之前毫無瓜葛,以后也是,望先生自重?!?p>  向來沉穩(wěn)平和的諾時夫子似乎很激動,指著她的手腕說:“若真無瓜葛,你為何還留著它?”

  李言棠看到姐姐手腕上的玉鐲,她記得那時姐姐出嫁時開始帶的,之前她一直以為這玉鐲是姐夫送姐姐的定情信物呢,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姐姐低頭,沉沉地說:“我懷孕了,長胖了,摘不下來而已?!?p>  諾時夫子沉默了。姐姐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的意味。

  忽然,諾時夫子急切地喊:“當年那天我未去,是家父突然患重疾而亡,我無法走開,一個月后我料理完家父喪事來尋你,你父母說你已定親了,馬上要出嫁……”

  姐姐的肩膀顫抖起來,但依然沒有回身,她沒有說出一個字,匆匆離開。

  從他們兩人的只言片語和姐姐的背影,李言棠感受到姐姐洶涌深沉的憂傷。一整天,李言棠自己也悶悶不樂的,打不起精神。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俊奔t袖湊過來問她。

  “我沒怎么,只是覺得我姐姐命好苦。她喜歡一個人,卻嫁做他人婦?!崩钛蕴母锌卣f。

  “這算什么,我小叔父才叫慘呢。他年幼時候,家里給他定了一門娃娃親,但他一直喜歡另一個女孩子,可惜,那女孩出身不好,爺爺一直不點頭讓他娶。后來爺爺過世了,小叔父去找女孩,誰知那女孩被她父母用三頭豬嫁給了個賭棍。后來,與小叔父定親的那個女孩被新登基的皇上看中了,皇上將她納入宮中。因為知曉小叔父的婚約,皇上一道密令退了婚不說,還罷了小叔父戶部侍郎的官,美其名曰:為父守孝,可爺爺明明去世好多年了?!?p>  李言棠聽到這里,心里已經(jīng)猜出了紅袖口中的那個女孩就是姐姐,探尋似的問了一句:“你可知道諾時夫子心儀女孩的名字?”

  紅袖搖搖頭?!斑@我并不知道,這些事也是我從父母討論時聽到的只言片語,他們每次見我偷聽,就都避而不談。不過,我知道那個定了娃娃親的女子是誰,就是剛進宮正得寵的元成妃?!?p>  元成妃是何許人也,李言棠并不關(guān)心,她只心疼苦命的姐姐。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元成妃會是她幾年后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

  為了姐姐,李言棠更加拼命地學習,尤其練武,十分刻苦,因為她總發(fā)現(xiàn)姐姐身上帶著淤青,估計是姐夫打的,她要習好武功,保護姐姐。

  這一日,她來到姐姐家,發(fā)現(xiàn)姐夫又是罵罵咧咧說姐姐,“你真是個廢物,生個賤貨,別人都能生兒子,你怎么就不能?”

  長姐并未理會他,悶頭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做小鞋。

  姐夫無意間留意到她手腕上那玉鐲,便讓她摘下來,當?shù)暨€債。

  李千艷不肯,說:“這是我從娘家?guī)淼募迠y,幾代傳下來的,怎么能當去還你的賭債?”

  姐夫聞聲抬手就打。李言棠氣極,拼命和姐夫撕打,但到底年幼力弱,反被姐夫揍得爬不起來。姐夫一邊下狠手,一邊貶損李言棠:“你就是個喪門星,就知道花錢,拖累我全家都過不上好日子,全都怪你!”他越說越氣,越氣打得越狠。眼看李言棠被他打得快昏厥,李千艷紅著眼眶扯下玉鐲,求他別打了。

  搖籃中年幼的孩子也嚇得哇哇直哭。

  姐夫手里掂著玉鐲趕著去城里的當鋪,剛一進城就遇到來城內(nèi)買書的岳諾時。岳諾時一眼看到他手中的玉鐲,心里一驚,同他一起來到當鋪。周老三以為玉鐲能當個三五兩銀子,結(jié)果當鋪最多只給到二兩。他正心煩,岳諾時開口道:“真巧,我是來買玉鐲的,你這玉鐲不錯,要不然就賣給我吧?!?p>  最后,岳諾時花了二十兩銀子高價買下這枚玉鐲,只為了周老三能暫時不要再遷怒于李千艷,動手打她。

  李言棠恢復了兩個月,臉上的傷疤才全好。沒成想,她臉剛好,爹娘就通知她,他們已經(jīng)將她許配給了鄰村的屠戶盧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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