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濟沖到前殿,只見十余位武士著甲持刀,列了一個大大的半圓,肅穆無聲地靜立,身上嘩嘩地流淌著雨水。
齊濟的視線,跟著雨水,滑到地上,才發(fā)現(xiàn)還有三塊麻布蓋在地上。麻布底下,依稀都是人形。
齊濟心底咯噔一下,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預(yù)感。
“哎!”看到齊濟出來,年齡最長的武士公孫狐嘆了口氣,揭開了中間的麻布。一具白袍的無頭尸體顯露出來。
這,這不是便宜老爹么!
這,這就去了!我這爹還沒有叫過呢!
齊濟一時難以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
穿越后終于有了親人,盡管老爹很嚴(yán)厲,齊濟其實還是很高興的。眼看著幸福的二代生活就要開始了,忽然又成了孤兒。這不是白穿越了么!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半步白晶說被殺就被殺了!我這樣的小菜還不是說死就死!
哎!躺贏局又變成了奮斗局,我特么就沒有那享福的命!
齊濟一時心里五十味雜陳。
這時,突然有很多原主的記憶畫面涌現(xiàn)腦海:
小齊濟騎在父親脖子上,和父母逛著亭山城的坊市,“爹爹,我要那個!”
“什么?你要紫飛鼠!那可是三級魔獸,把咱們家冬兒城賣了也買不起呀。遠遠地看一會就好了,爹給你買個棉花糖吧?”齊庸哄著兒子。
“好耶!”小齊濟舉起兩只小拳頭歡呼。
……
“爹,娘什么時候回來???”小齊濟想媽媽了。
齊庸撫著小齊濟的頭,慈愛地說,“兒啊,人生的有些旅行,是很漫長又遙遠的。”
小齊濟似懂非懂地點頭,依然望著大門外的方向。
……
齊濟坐在門前臺階上看星星,齊庸挨著他坐下。
“好樣的,我兒子!”齊庸拍著齊濟的肩膀,吐著酒氣說道。
“我齊庸的兒子,也是塊做神使的料!哈哈哈……
“兒啊,你一定要一步步地走上去,讓那些人看看……”
哪些人???齊濟聽著聽著,發(fā)現(xiàn)老爹沒了聲音,轉(zhuǎn)頭看時,原來是靠著門框睡著了。
“……白晶……白晶之上才算是活過啊……”老爹含混著說了句夢話。
這時老爹的頭發(fā)還是烏黑的。
……
忽然一聲哀嚎從齊濟身后響起,驚醒了正腦中紛繁的齊濟。是華婆婆也出來了。
看著老城主的尸體,華婆婆悲慟已極。夫人走得早,如今老爺又沒了。老太婆我也是年紀(jì)大了,照顧不了少爺幾天了。少爺還沒有成長起來,這以后可怎么辦??!
“公孫老將軍,這是怎么一回事?。磕銈冞@些武士,平時不是都自稱漢子,要征戰(zhàn)天下的么!怎么就能讓老主人壞了性命?。??”華婆婆哭著責(zé)問,臉上的皺紋刻得深深。
眾武士無言垂頭。沒有保護好主公,這是武士的恥辱,奇恥大辱!
公孫狐,齊庸手下三大將之一,青牛獸靈白銀級融合度武士,實力強大,智計百出,在附近的幾座城中都是聲名赫赫的。
因為三大將的存在,即使是一級大城,也不愿輕易與未入流的冬兒城為仇。
此時的神廟大堂里,公孫狐容顏枯槁,彷佛行將就木。然而,如果有人因為他的衰老而小看他,是要吃大虧的。
“咳咳咳……”
先是急促地咳了一陣,公孫狐才開口。
“老主人率軍出城,老朽我留守城中,不知當(dāng)時情形,還是朝日你來說吧?!?p> 羊舌朝日向前兩步站定,注視著地上的老主人,神色凄苦,哽咽著敘述。
“老主人一直在尋找天才地寶,今天狗鳴那個狗東西,匆匆地跑回來,說巡邏的時候見到了藍都司果。藍都司果啊!當(dāng)年老主人帶我們兄弟五人來到雪域,不就是為了尋找藍都司果么!
因為地點是在我們和瓜城邊界的紅松林里,老主人怕被瓜城發(fā)現(xiàn)搶了先,忙集結(jié)一半的兵力去找。誰知這一去……”
原來在狗鳴建議下,齊庸一行,為了不暴露目標(biāo),沒有走古官道,而是先向東到紅松林,沿紅松林邊沿繞道趕路。
一路向北披荊斬棘,又繞開了兩波魔獸,趕到與瓜城的邊界時,已經(jīng)是正午時分。
進入紅松林,哪有什么果!狗鳴這時又推說當(dāng)時走得匆忙,記不清具體位置了!齊庸心急之下,只好下令分頭尋找,找到之后速速回報。
藍都司果嬌貴非常,采摘若不得法,會浪費很大的功效。齊庸要親手采取。
只在身邊留下了李峻將軍和萬二兩人護衛(wèi),其余的人都派出去尋找。
直到報時蟲叫了兩聲,武士們也還是一無所獲,只好擴大了搜尋范圍,越來越遠。
突然,李峪隱約聽到萬二的那只狗的狂吠,忙打呼哨示警,武士們一聲聲呼哨響應(yīng),急急回援。可回到齊庸處,齊庸、李峻將軍和萬二都已經(jīng)死了!更可恨的是,齊庸的頭竟被割去了!
“好在萬二的狗沒死,從林里竄了回來。我大哥帶領(lǐng)幾位武士跟著狗追去了。”
聽完羊舌朝日的講述,齊濟感覺臉上涼涼的,抬手摸,是淚,原主的眼淚。
父親為了兒子的將來,犧牲了生命,原主齊濟未散的魂魄在哭泣!
原來你還在啊。雖然只做了片刻的父子,但這么愛孩子的父親我欽佩,這個父親我認(rèn)了!自然神在上,我齊濟在此起誓,定會為老爹報此血仇!原主,你若有靈,就睜大眼睛看著吧!
“轟!”
忽然間彷佛宇宙爆炸的畫面,原主齊濟的經(jīng)歷、知識、思考和感受,等等記憶,一瞬間爆發(fā)開來,與穿越者齊濟的意識碰撞融合,再不分你我。
齊濟猛然感覺身體輕了許多,身體的控制更加自如了。
齊濟感受了下身體的力量,原來原主也并非是文弱書生啊。思維也再沒有一絲的滯澀,不需要再像查資料一樣的翻找記憶了。此后兩者相容,我就是我!
羊舌朝日講訴的時候,塾師韓祿君聞訊趕來,看到老城主的尸體,先是跪下磕了三個頭,繼而在一旁蹲下觀察起來。當(dāng)然,這些沒人注意。
“朝日二叔可知道是誰干的?或者有沒有什么線索?”擦掉冰涼的淚水,齊濟語氣平穩(wěn)冷靜。
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委頓于地,這讓眾人有些不適應(yīng)。這么冷靜,這還是那個懦弱的少主嗎?
一旁的公孫狐緩緩點頭,少主長大了啊。
“當(dāng)時所有的人都趕回了老主人身邊,唯獨缺了狗鳴那狗日的!再想到那狗屁的藍都司果,這一切,明顯都是計劃好了的,那狗鳴脫不了干系!”羊舌朝日語氣忿忿。
“的確是計劃好了的!”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門外,一陣踏水的腳步聲急近,眾人翹首望去,正是羊舌旭日將軍帶著六七名武士歸來了。
羊舌旭日一行武士步入大堂站定。跟著進來了一條受傷的黃狗,在人們腿間七繞八拐,來到一片麻布邊停下嗅了嗅,隨即趴了下來。
羊舌旭日掃了一遍眾人,最后注視著齊濟,開口講話。
“對方不但是計劃好了的,而且計劃還很周密!
我們跟著阿黃,一路追出了紅松林,來到古官道上,又翻越了一座山頭,隱約看到六快一慢,七道身影正向瓜城方向疾奔。
當(dāng)時天已黑下,看不清楚那些人的形容,我們奮力追趕,靠近了發(fā)現(xiàn),那落在最后的,正是狗鳴!”
“武士以忠義為榮,背主為恥。這狗鳴陷害主公,不止無恥,簡直不是個人!”羊舌朝日憤慨,沒留意插嘴了他大哥的話。
羊舌旭日翻了個白眼,繼續(xù)講道,“前方六人,身形高大,不下六尺(兩米),身披罩袍,不清楚身份。直到我們在瓜城五里外被攔住,七個狗賊進入瓜城,終于不知道那六人的來頭?!?p> “被攔住?”老將公孫狐皺眉,“什么人敢攔你羊舌旭日?難道說有別的勢力插手了?”
“呵!我算什么,小小的一級武士,百里之內(nèi),能壓制我的人不要太多,比如落葉城的三級武士統(tǒng)領(lǐng)范賢?!?p> 什么!三級大城落葉城?。看筇眉澎o,眾武士失色!
齊濟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聲打破沉默,“三級大城若要對付我們未入流的冬兒城,簡直易如反掌,完全不需要陰謀詭計,這其中應(yīng)該另有隱情。旭日將軍還請細講?!?p> 羊舌旭日聞言,眼前一亮,重又將齊濟細細打量,這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少主?隱藏的真深?。」换⒏笩o犬子。智計方面,少主恐怕還要勝過老主人的。
“不錯!”羊舌旭日肯定地點頭,“范賢攔住我們,只是勸我不要沖動,并未動手,否則我們也回不來。據(jù)范賢說,瓜城城主吳慈,出錢請落葉城派出一隊武士,指導(dǎo)瓜城的城防,時間直到冬季來臨?!?p> ‘啪!’
齊濟擊掌。
“說什么指導(dǎo),不過就是變向的保護罷了。真是好算計!冬季降臨,雪域諸城要共抗獸人的襲掠。直到新年,彼此不得爭斗,否則視為人類公敵!本來弱于我們的瓜城,能得到五個月的準(zhǔn)備時間,瓜城城主好算計?。 ?p> 公孫狐與羊舌旭日對視,這少主,不簡單?。?p> “可是,即使給吳慈五個月的時間,他也不過多幾名斑獵犬武士,仍然不是我們冬兒城青牛武士的對手啊?”羊舌朝日又跳出來想不明白。
羊舌旭日無奈,只好提點自己的二弟,“別忘了那六個披罩袍的人,瓜城,甚至周邊兩百公里,都少有那么高的人,更別說聚在一起。想來瓜城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底細?!?p> “還不止!”韓師韓祿君終于站起身來,表情凝重,“你們可知道,敵方為什么要割走老主人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