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麗麗是什么關系？”男人憤怒地質問胖子，目露兇光。
胖男人一聽，大概猜出了男人的身份。他不想惹麻煩，只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語氣稍微客氣了些，耐心對男人解釋道：“你應該是麗麗男朋友吧？別誤會，我是來找麗麗談簽約的。”
“貴公司都喜歡晚上簽約？已經十點半了?！彼Z氣中帶著根本不想掩飾的嘲諷，因為胖子的話根本就是謊言。
簽個合約不可能需要肢體接觸，而麗麗平時只會把香水點在脖子和手臂上，就算是握手也不可能沾上這么濃郁的香水味。
他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不敢細想，他害怕事情朝著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情況發(fā)展。麗麗是他的第一個徹底動心的女人，當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認定了這一輩子都要和她在一起。
他害怕被拋棄，即便他明白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善于欺騙自己的人，甚至可以說，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欺騙，但在現(xiàn)實揭曉之前，他拒絕讓自己去考慮最壞的打算。
“十點半已經很早了，你大概沒有體會過工作的充實吧？”
胖子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沒有等他回答就按下電梯的按鈕，在開門的一瞬間走了進去，很快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他就只能這樣看著。
這里的走廊上安裝了攝像頭，語言的攻擊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但想動手的他在這種情景下也只能忍耐心中的怒火。
在幾次深呼吸之后，他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完畢，沿著走廊繼續(xù)向前。他甚至不需要查看這些房門的號碼——那扇門的位置已經被他熟記于心。
終于，他在目的地前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備用鑰匙，插進了鎖孔。
屋里傳出了一陣手忙腳亂收拾屋子的聲音，里面的人顯然對自己的到來有些措手不及。
他非常熟悉這個聲音。麗麗沒有收拾屋子的習慣，每次有客人要來之前，她才會手忙腳亂地把家里整理成能看的樣子。
可他沒想到，如今的客人竟然是自己。而自己相處了兩年的女朋友居然需要在男友到來的時候整理屋子。
除非，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或者說，是什么見不得他的東西。
為了配合她，他開門的動作很慢，只為了給她留出足夠時間。
直到門完全打開的一剎那，他看到麗麗坐在沙發(fā)上，手上拿著口紅正要補妝。
周圍的一切和他想象中一樣，被收拾的井井有條。記憶中常常被她隨手亂放的化妝品和包包此時都不見了蹤影，空氣中彌漫著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你還是來了?！彼^也不抬，繼續(xù)將口紅補好。
他嘆了口氣，抽出鑰匙把門輕輕關上。
“我來晚了，不是嗎？”
在坐在她身旁的那一刻，他敏銳的嗅覺聞到一股腥味，這是一種即便她在空氣中噴滿香水，也仍然遮擋不住的濃烈氣味。
他看著她那張被精致妝容襯托得十分美艷的臉，心理的防線瞬間崩塌。
兩年來的那些美好的回憶，此刻都從腦海中跑出來，對他展開齜牙咧嘴的嘲諷，他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竟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察覺到一絲異樣，于是放下手中的鏡子，看到男人神色凝重，眼里充滿淚水。她雖然有些心疼，臉上卻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還有什么想說的，說完就走吧。”
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即便有些沖動。
這個世界對于她這樣的女人并不友好，她沒有學歷，很窮，單親。小時候的她喜歡唱歌，但家里根本沒有條件讓她培養(yǎng)興趣。
母親改嫁，父親是個酒鬼，能夠讓她順利活著就已經是奇跡。在自己成年那天，她離開家，想靠自己的能力外出謀生。
雖然沒有受過正規(guī)訓練，她靠著僅有的能夠上網的手機，拼命學習樂理知識，嘗試自己寫歌唱歌。她相信，自己和歌手之間，只差一個機會。
如今，她終于被唱片公司看上，眼看就要簽約了。
可惜，她低估了代價。
她原本是可以拒絕的。
她可以再找其他的公司簽約，雖然那些公司的名氣和平臺遠沒有這家厲害，但至少她可以安心創(chuàng)作，而不是用自己的才華以及另外一部分作為交換。
可是，她太想紅了。這家公司的藝人，不管是影視還是音樂方面，都是國內數(shù)一數(shù)二的明星。
如果她的未來也能夠像這樣飛黃騰達，那這樣的代價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原本已經決定拒絕了。
為了男人，她不能出賣自己。他在上周跟她求婚了，這無疑是她的人生里除了實現(xiàn)夢想之外最好的消息。
她心里開心又焦急，開心的是男人說過他擁有百萬的家產，而且在相處的過程中，他對她的關懷無微不至。
他和她所接觸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樣。他尊重她，凡事都會詢問她的意見，且耐心傾聽。
在任何節(jié)日他都會送她價值不菲的禮物，他說這樣的禮物才配得上她。他們就算吵架，他也會第一時間同她道歉，檢討自己的不足，而她則會因為他的大度來反思自己，最后兩人約定下次爭吵之前一定要先思考清楚。
他的態(tài)度甚至治愈了她的自卑。
她一直是個極度自卑的人，敏感，脆弱，不與人接觸。而在酒吧工作，更是讓她看到了人群中那些丑惡的嘴臉。
她想往上爬，卻一直身處底層。她的老板雖然會護她周全，那也是因為她所帶來的的經濟效益十分可觀。
他向她求婚，這就意味著她從此之后要擺脫這樣的生活，能夠跟著他爬上社會的上一個階層，從此之后能夠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這簡直是她生命中值得紀念的里程碑！
于是，她精心打扮，挑選衣服，很早就起來準備，跟他一同去拜見未來的婆婆，卻沒想到自己的期待在那短短的一個小時中化為泡影。
那破敗老舊的小區(qū)，根本不是什么高端別墅，還有他的母親，也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慈祥溫柔。
即便如此，她仍然覺得他是她愛著的男人，他一定會護著她，跟她解釋，替她說話。
結果，在他母親羞辱她的時候，他只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在他母親面前，他仿佛變了個人。
她在那個時刻獨自承受著他母親的一切嘲諷和指責，他卻就那么看著，直到她的委屈和自卑徹底釋放，直到她惱羞成怒，甩門而去，他才追上來。
道歉，挽留，解釋。
她看著他的臉，只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不想去理解他的苦衷，也不想明白他為什么要對她編制別墅和慈祥母親的謊言，可能這就是萬念俱灰？
當她覺得這個男人值得依靠的時候，現(xiàn)實像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離開之后打了個電話，這個公司，她簽了。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不會比自己如今的處境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