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瑤一到家就看到了那只黑白相間的貍花貓,它乖巧地躺在母親懷里,看到伯瑤出現(xiàn),“喵”地叫了一聲,隨后輕巧地落在地上,聞了聞伯瑤身上的氣味。
“瑤瑤,看來它喜歡你?!蹦赣H笑著說道:“這是剛從鄰居家抱來的,你給它取個名字吧?!?p> 小貓還在喵喵叫著,伯瑤付下身子將它輕輕抱起,放在手上撫摸,小貓舒適地瞇起眼睛,看起來一點不怕生。
“我們家的貓不都叫‘咪咪’嗎,它也叫咪咪吧?!?p> “哈哈,你喜歡就好。”母親摸了摸伯瑤的頭:“我這剛回來,累壞了,得先回去休息,過段時間還得出差。你負責照顧咪咪,還要聽外婆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伯瑤點點頭。
母親走進屋里跟外婆寒暄了幾句,順便把買好的貓糧放到廚房。
伯瑤走進里屋,將咪咪放到沙發(fā)上,把書包脫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從中拿出作業(yè)。
她沒打算把李老師的事情告訴母親,就像從來沒把鄧老師的事情告訴家里人一樣。
自從外婆來了之后,母親和父親經(jīng)常出差,有時候是去國外,有時候去外地。他們的感情有了好轉(zhuǎn),但對自己的忽略也比之前厲害得多。
伯瑤只覺得自己離母親越來越遠了,不管是之前小原在的時候,還是現(xiàn)在和外婆住在一起,都比之前每天揣摩著母親的心情要輕松不少。
但這并不意味著母親對自己漠不關心,至少她知道找一只貓來陪她。
在外婆家住著的時候,母親就養(yǎng)了一只橘貓,每天給它炸小魚吃。
某天,橘貓不見了,伯瑤傷心了很久,終于在路過鄰居家平房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貓叫,沒過幾天,鄰居家的孩子就開始炫耀自己養(yǎng)了新貓。伯瑤生氣地找母親辯解,得到的答案是“既然是鄰居就算了吧?!?p> 現(xiàn)在回憶起來,伯瑤當然明白母親的顧慮,因為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而且也沒有證據(jù)說那貓是自家的,真要較真起來肯定惹得不少麻煩。
母親最討厭的就是麻煩,話太多是麻煩,事情太多是麻煩,跟別人爭論不休更加麻煩。
但伯瑤明白,有的麻煩怕也沒用,就算你不主動去招惹,麻煩自然而然就會找上門。在她活著的這十個年頭中,生活已經(jīng)不止一次向她展現(xiàn)了麻煩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瑤瑤,我回去了啊?!焙屯馄沤淮暌恍┈嵤潞?,母親跟伯瑤告別。她所指的“回去”,是回之前的房子。
這一點伯瑤也是明白的,外婆不喜歡那棟房子,第一次去的時候,她就說里面陰氣重,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不接地氣。
母親雖然心里不高興,嘴上卻沒說出來。她認為那不過是老人家的封建迷信罷了,因為外婆住了一輩子的平房,對單元樓有成見也是正常的。
伯瑤贊同母親的想法,畢竟不管住在哪里,學校的事情就沒消停過。
她看著一沓本子中的數(shù)學作業(y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尤其是面對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忍氣吞聲只會讓對方更加盛氣凌人。
柯瀅這種小人是如此,李老師也是如此,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身為班主任居然煽動學生情緒,因為沒有交錢補習就讓團體孤立自己,這大概是她長這么大以來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了。
她不是不擔心,身為學生,就算得不到老師的喜愛和關注,至少不要被針鋒相對,可現(xiàn)在自己分明就站在風口浪尖。怪不得班上的同學對她如此冷漠,怪不得她再也交不到新朋友,就連馮帥也迫于壓力,保持沉默。
但,事情總要往好的一面想,至少她有了只貓,況且也不再被蒙在鼓里,以后數(shù)學老師再叫她回答問題的時候,她也不用小心翼翼了。
“喵喵~”
咪咪跳到她的腿上,用嬌小的臉蛋蹭著她的衣服,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她。
“你餓了是不是?”伯瑤嘴角露出不經(jīng)意的笑容,將咪咪放到自己的左肩,然后走進廚房拿碗盛了一些貓糧放到沙發(fā)邊上,又給它拿了些水。
對于從小家里就養(yǎng)貓的她而言,她非常清楚該如何照顧這個毛茸茸的小家伙,并且深知它的習性。
窗外的天色暗下來,烏云聚集起來,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外婆急忙去收院子里的衣服,伯瑤也緊跟其后前去幫忙。
“瑤瑤啊,外婆明天就要回老家了?!?p> 剛把衣服拿進屋子里,伯瑤就聽到外婆冷不丁地說了這么一句,難免有些驚訝:“那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嗎?”
外婆打開里屋的燈,坐在沙發(fā)上開始疊衣服,“也不是,我年紀也大了,不太受得了這里的氣候,在這住了這么長時間,總覺得睡不好覺,是該回去了。”
“那你跟我媽說了嗎?”
“沒有,明天再跟她說吧,下午走就行?!蓖馄挪患辈宦卣f道。
“好吧?!辈幱行o奈,看來外婆跟母親的性子差不多,也是想一出是一出,說變就變。這樣的性格活得倒是灑脫,就是不知道要給身邊的人添多少麻煩。
就連她似乎也遺傳了這樣的性格,只不過迫于各方面的限制,不能隨心所欲罷了。
——
“川海,你姐姐一個人在那邊也不容易,如今還要忙事業(yè)。我年紀大了,對這邊的氣候適應不來,但你姐姐姐夫是做公司的,怎么也不可能虧待你,你就去幫一幫她吧?”
電話里傳來母親帶著方言的勸說,這已經(jīng)不是秦川海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了。他在這邊的日子雖然辛苦,但怎么說也是個管理層,每個月四千多工資,能存下來的不多,但人前的面子還是有的。
他當然知道母親是為了他考慮,上一代的人總覺得家里人應該待在一起才有力量,但他從小和秦寶欣就合不來,經(jīng)過了這些年的社會磨練,要他放棄舒適圈跑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小島上,還真是有些冒險。
“媽,我跟我姐姐聊聊再說吧,你想的是挺好的,但這畢竟不是她的意思吧?”他整個人靠在柔軟的辦公椅上,面前的桌子寬大而氣派,身后是明亮的窗戶,外面能看到代表這座城市中心的高塔。
“你是要氣死我?。课叶几阏f了好幾次了,你都是這么搪塞我。我現(xiàn)在就把電話給你姐,你跟她談?!?p>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隨后響起秦寶欣的聲音:
“喂,川海,聽得到嗎?”
秦川海只覺得一陣頭疼,看來這個舒適圈,他是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