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就拐出了主街,一直偷偷摸摸跟在后頭的白置起,也被秦今無情地?fù)踉诹斯战翘帯?p> “白二少,夜深了您來這陋巷是?”
“。。?!?p> 白置起直起腰身,拿出別在腰間的折扇,猛扇了起來。
“天氣炎熱,本少爺要四處溜溜,吹吹風(fēng)?!?p> 說完,一個白眼瞥向騎著馬上的秦今。
“倒是你,不好好跟著你那臭屁主子,擋我路干甚?!?p> “主子讓我轉(zhuǎn)告您,前方路黑,恐崴了你的貴腳,你還是換條路溜溜比較好?!?p> “。。。”
哼,果然有事瞞他!
白置起又猛扇了幾下折扇,沒好氣的說:“他管得倒寬,連我走什么路都管上了。我就偏走這條路了怎么樣?”
“我家主子讓我轉(zhuǎn)告您,如果您實在閑了,他再去給你安排些活,給您打發(fā)時間?!?p> “我呸!”
白置起氣得跳起來,用折扇顫抖地指著秦今,一臉的悲憤。
“你們、你們實在是太不成樣了,專門欺負(fù)我這種老實人!”
秦今一笑,很是友好地說:“白二少真是太謙虛了,您如此聰明,怎能用老實二字來耽誤您的形象。”
“噗——”
白置起忍住要嘔出心口血的沖動,努力讓自己淡定。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你告訴他,這次我且放過他,下次最好別被我抓現(xiàn)行?!?p> 兩次都故意要支開他,定是在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說完,白置起再次打開折扇,甩了下衣袍就走了。當(dāng)然,還是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模樣。
確定白置起走遠(yuǎn)后,秦今才無奈搖搖頭心想:白二少呀白二少,您想抓主子現(xiàn)行,除非他同意,不然,難啊。
——
那頭先行的幾人,已經(jīng)沒了原來的沉默。
東風(fēng)凜先開了口,而且語氣經(jīng)得起推敲。
“你和云辰很熟?”
“?”
突然而來的問話讓辛云偏頭看去。
隔著紗簾,外頭燈光微弱,東風(fēng)凜又看著前方,辛云只能模糊看到臉部輪廓,看不清他的神情。
“今天算是第三次見面而已,并不算熟?!?p> “。。?!睎|風(fēng)凜手握韁繩一緊。
去晚山園接云念冉一次,今日一次,還有一次是什么時候?
并不算熟?不算熟能給她隱藏真實姓名?
他可不姓云辰連辛云的名字都查不出來——
暫時沉默的功夫,東風(fēng)凜腦海中已經(jīng)閃過無數(shù)種設(shè)想。
“我聽云大人說,你曾救下云夫人與云家小妹。想必,你已知曉云夫人的舊疾?!?p> “。。。”辛云微愣了一會兒才說道:“自是知道的,也開了些方子,好好調(diào)養(yǎng),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你可有把握治好。”
“此乃心中執(zhí)念所致,藥石無靈,想治愈,歸根還得靠云夫人自己。”
“。。?!?p> 東風(fēng)凜終于舍得偏頭看向了車簾,眉頭微皺:“她患的是心???”
“正是?!?p> 辛云的回答讓東風(fēng)凜的眼色瞬間暗下,又恢復(fù)到了原有的沉默。
直到回了寬巷后門,東風(fēng)凜才開口來了一句:“不日北月使團(tuán)就要來城,你到哪都帶上那小子,安全些。”
“。。?!?p> 辛云撩開了紗簾,借著車檐角朦朧的燭光看向東風(fēng)凜,只是燭光太暗,微迷著眼還是只能看清臉部輪廓而已。
辛云眉頭一皺:“上次那些刺客是北月人?”
“記得我的話就行,其他不必問?!?p> “。。?!?p> 就這樣,兩隊人馬各懷心事各回各家。
——
當(dāng)晚,辛云睡得很不好......
“我定會回來?!?p> “不,不要——”
是那個伸著一只手,無力挽留她的男孩。
“你一定要記得?!?p> “哎呀我記得了,啰嗦?!?p> 是男孩和女孩指著燈籠,打鬧的情景。
“不是樂園,是樂園,樂曲的樂?!?p> 是云辰淡然的口吻。
“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她,算什么東西?!?p> 又是那個銀光閃爍的持箭少年。
咻——
噗嗤!——
“不!——”
辛云猛然驚醒,映在床簾上的殘白月光再次提醒她,她又陷入了夢魘。
額角滿是被驚出的冷汗,辛云沒有像往常一般拭汗,而是靠坐起來低頭沉思著什么。
夢中的畫面飛轉(zhuǎn)迅速,不同往常敘事一般,此次倒像是加了倍速的幻燈片,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場景不斷切換,不斷閃現(xiàn)。
看不清面容的男孩、語氣冰冷得少年、奇怪的樂園、云家夭折的長女.......
目光微沉,辛云開始嘗試將這一切聯(lián)系起來。
當(dāng)無數(shù)個偶然匯聚到一處,那便是毫無疑問的必然。
這具身體,或許與云家有所聯(lián)系——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元國公府門口,一輛馬車停在外頭,小廝正扶元從安上馬。
此時是早膳后的時辰,元從安正要去宮里辦公。
叩叩叩——
車壁被叩響,元從安打開車窗探看。
“蒙火頭?”
見是蒙阿飛,元從安有些驚訝,直接就將頭探了出來。
“元執(zhí)事?!泵砂w作揖行禮。
“蒙火頭,你怎么在這?”元從安問。
蒙阿飛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給元從安。
“這是我家姑娘給您的信,您看了自會明白。”
說完,又行了個禮便離去了。元從安甚至還沒來得及問話。
“少爺,要不要追上去,還有些時間。”小廝提醒。
元從安看看手里的信件,見蒙阿飛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街拐角。
“算了,還是趕緊去妙林院吧。”
“是?!?p> ——
今日下了課堂的卓可安十分開心,才剛換好衣服就咋咋呼呼地沖進(jìn)了晚山園。
當(dāng)然,后頭跟著同樣開心的周伯。
“下個月可安生辰?”辛云看著手里燙金的邀請?zhí)?,有些驚訝。
“是啊?!敝懿吞@地回答,眼角都笑起了皺紋。
“姑爺事忙,特讓小少爺一定要親手將請?zhí)偷焦媚锸稚?,還請云姑娘賞光?!?p> “。。?!?p> 辛云沒有立即應(yīng)下,又打量了一番貼上的字。
瘦金體,筆墨間有鐵筆銀鉤之感,如果不是常年浸淫書畫的人,定是寫不出的。想來就是卓可安父親,當(dāng)今禮部尚書卓成亦的手筆了。
內(nèi)容很簡單,表明他夫妻倆都十分感激她對卓可安的照顧;下月中旬是卓可安的生辰,希望她屆時一定要去卓府赴宴。
家主親筆書信,可見誠心。
但下個月中旬......她們還會在嗎?
辛云心中雖有遲疑,但臉上并沒有顯露出來,反而將請?zhí)樟讼聛怼?p> “多謝卓尚書、瑾郡主盛邀?!?p> 這算是答應(yīng)了。
周伯笑得更開了,跟之朗排排坐喝果汁的卓可安更是興奮地跳了起來。
“太好了!到時候云姐姐一定要帶著之朗哥哥、蒙大叔、之芳姐姐、之華姐姐一起來!”
“你家好玩么?”之朗歪著頭問。
“我家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到時候我?guī)阃?!?p> “嗯?!敝书_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那可安是要回家了?”蒙阿飛問周伯。
周伯點(diǎn)點(diǎn)頭,卓可安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
“我娘親再過幾日便回來了,我要回家了?!边@樣就不能常常來晚山園了。
之芳被卓可安郁悶的小表情逗笑了:“你不是很想你爹娘嗎,怎么?舍不得你之朗哥哥了?”
雖然還是傲嬌著小臉,卓可安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承認(rèn)自己舍不得之朗。
“之朗哥哥是我從小到大交的第一個最好的朋友?!?p> 許是卓可安眼中的神情太過真誠,之朗被感化了一樣拍拍卓可安的肩膀,認(rèn)真的說:“好朋友?!?p> “天爺呀小姐,之朗居然承認(rèn)自己有好朋友了?!敝颊鏇]想到之朗會這么認(rèn)真。
辛云并沒有低估之朗和卓可安兩人的友誼,所以并不驚訝。但想到卓可安大病后的表現(xiàn),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你可是去看過你爹爹了?”不然卓成亦怎會說感謝她照顧可安這種話。
“是啊,舅舅最近都會經(jīng)常帶我去宮里找爹爹。”
“。。?!?p> 辛云勾起了笑容,沒想到東風(fēng)凜居然會聽她勸。
“你之前悶悶不樂,就是為了生辰這事?”辛云笑問。
“。。?!?p> 卓可安摸摸小鼻子,端著一張小臭屁臉假裝聽不見,趕緊拉著之朗玩去了。
從小到大過生辰他都是和爹爹娘親一起過的,今年娘親遲遲未歸,爹爹終日不見人,爺爺奶奶又回了遠(yuǎn)方老家,府中無人,跟舅舅過也不開心。
先前,他正是因為此事心情非常不好。
但現(xiàn)在,這都不是事了——
看著卓可安和之朗玩得開心,周伯眼中滿是慰藉,但轉(zhuǎn)瞬又帶上了歉意。
“今日本應(yīng)是少爺帶著小少爺來給姑娘下帖,但少爺承了新的職務(wù),有事要處理,便讓老奴帶著小少爺來了,姑娘莫嫌老奴才是。”
“周伯你客氣了,還請?zhí)嫖叶嘀x東風(fēng)將軍?!?p> 新職務(wù)?難不成是北月使團(tuán)進(jìn)皇城的事?
腦海中回想起遇刺那晚的刺客頭頭,辛云神色沉了沉。
棲園算是東風(fēng)凜隱居之地,連朝廷官僚都尋不來,那批北月的刺客居然能如此精準(zhǔn)找到東風(fēng)凜,而且刺殺安排也顯周密,可見他們的厲害。
是怎樣的國仇家恨,能讓北月的人冒著極大風(fēng)險來這暗殺東風(fēng)凜——
那個刺客頭頭,又是什么來頭?
一想到刺客頭頭說的那些話,辛云心里總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如果他們也盯上了她這個無辜的鄰居,還真是有些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