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局外頭看起來不大，里頭卻是多有乾坤，三層樓的藏書，夠一番好找了。
辛云正想著去問店員怎么分類，沒想到掌柜的倒是先趕過來了。
“凜世子，什么風把您吹來了？可是需要什么，您告訴小的就行。”
“。。?！毙猎撇徽Z，心想：果然有個大人物在身邊辦事就是有特權(quán)。
“找什么樣的？”東風凜問辛云。
“有沒有記錄地理雜記、各地風俗民情的冊本，最好是帶圖畫注解的。”
“有、有！”掌柜立即找對立場：“書在二樓，還請世子爺和兩位姑娘移駕?！?p> 掌柜的很是圓滑，但絲毫不顯狗腿，處事的度把控得極好。
看著前頭帶路還不忘回頭朝東風凜一笑再笑的掌柜，之華都忍不住笑了。
“小姐，這掌柜的要是放到錢掌柜手下，估計能得到重用?！?p> “噓，小聲點，別讓人家以為我們是過來挖墻角的?！?p> “哦哦?！敝A選擇閉嘴。
書局里的確沒什么大動靜，不少書生打扮的人坐在特設的桌椅區(qū)塊看書的看書，整理的整理，一些男男女女在書架前挑挑看看，都安靜。
盡管是壓低了聲音說話，有心之人想聽還是聽得清的。
“世子爺，這些就是這位姑娘說的書了，您慢慢挑，茶水果點給你備在一邊了，小的就在下邊候著，您有吩咐時再喚小的便可?！?p> “嗯?！?p> “那世子爺和姑娘慢挑，小的告退。”
眼看著掌柜的下了樓，辛云這才問道：“你經(jīng)常來這？他怎么一眼就認出了你?！边€殷勤得有些過分了。
正常人就算看到東風凜這種人物，再怎么樣也需要好一會兒才敢確認的。
“瀚海書局是云家的資產(chǎn)?！?p> “。。?！?p> 好吧，這就不奇怪了。畢竟眼前這位貴賓是東家的好友，掌柜這殷勤獻得還算普通了。
“小姐，三樓有制裳和扎風箏的書，我想上去看看?！敝A指著樓道口的指示牌，開心得很。
“去吧，選好了我再叫你?！?p> “嗯嗯。”
之華迫不及待就往樓上走去了，一時二樓靜悄悄了起來。
辛云摘下帷帽，開始一行行看起書冊名來。
東風凜就在后頭，穩(wěn)跟辛云的節(jié)奏。
“周游邊關(guān)？”辛云拾起黃色牛皮紙封面的書，翻了幾頁，有些好奇地問，“四國的邊關(guān)都是可以自由進出嗎？”
辛云轉(zhuǎn)回頭看向東風凜，水眸里寫滿了疑惑。
“。。。”東風凜移開與辛云對視的目光，這才開口回答：
“碰到邊關(guān)巡邏時，一般都需要出示身籍，說明目的，才可過關(guān)，且不可停留在邊關(guān)過一日?！?p> “看來這作者經(jīng)歷了不少探險。”光是翻了幾頁辛云就覺得內(nèi)容很是生動有趣。
“上面說四國的邊關(guān)各有特色，其中作者最喜歡的便是西弦，因為那的邊關(guān)有很多漁村，他能吃到新鮮的海產(chǎn)?！?p> 辛云有些意猶未盡地合上書本，抬頭問東風凜：“將軍有去過嗎？”
水眸里的笑意還沒褪去，生生撞入了東風凜眼中。
夕陽橙黃的光暈從檐窗溜入，暖暖的，很合眼。
她就站在光暈之前，手里拿著書，眼里含著笑，發(fā)絲都被染成了金色的輪廓。
只是個簡單的瞬間，卻在東風凜心里炸開了花。
“撲通——”
東風凜深吸一口氣，再次移開眼睛：“沒有?！?p> “那還真可惜，以后有機會一定去看看。”不出意外，這本書成了辛云的選擇。
辛云轉(zhuǎn)身繼續(xù)挑選書籍，全然沒發(fā)現(xiàn)東風凜不正常的眼神。
看著翻翻挑挑的辛云，東風凜的眼神第一次發(fā)生了復雜的變化。
心口不正常的心跳還在繼續(xù)，東風凜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氣息，想盡快擺脫這種不在他掌控范圍內(nèi)的感覺。
她還是她，為何感覺卻不一樣了。
東風凜自問。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難以掌控，眉頭也皺了起來。
還沒等得及深想，看到辛云墊腳拿書，人已經(jīng)下意識走到了辛云身后，輕而易舉地拿下她拿不到的書。
“。。?！?p> 辛云偏過身，仰頭看去。
一時四目相對，再次沒了話語。
東風凜這是在幫她？辛云驚訝。
自己這是在干什么？東風凜心想。
只是，兩人的距離，近得有些過分了——
這時，下方樓道響起的腳步聲打斷了二樓的寂靜。
“凜世子、凜世子——”
“。。。”
東風凜眼皮顫動了一下，后退一步將書塞到辛云懷中：“慢慢挑?！?p> 說完，人就轉(zhuǎn)身向樓道走去，眼神瞬間變冷。
一臉掐媚的掌柜全然不知自己惹了啥事，依舊蹬著小步朝冷面世子爺跑來。
“凜世子，東家來查店，就在樓下，讓我來請你到樓下茶室一見?！?p> “好，本世子知道了?！?p> “云公子來了？”辛云從書架道間探出了身子問。
“！”掌柜的倒吸一口涼氣。
天爺乖乖！
并肩王世子身邊出現(xiàn)一個陌生女子這消息本身就夠勁爆了，天知道他居然看到了更勁爆的。
這、這、這不是少爺昨日連夜來到書閣中畫的女子嗎？
這等容貌和氣質(zhì)，跟畫上沒有二樣，他想認不出都難。
他可是忍下了天大的好奇心將畫作掛在架子上，看著東家眉頭緊鎖了一夜都沒敢發(fā)問。
“走?！?p> 冷如霜寒天的聲音讓掌柜的一激靈，趕緊收回目光恢復狗腿笑容準備引路。
“正好我有事要和云公子說，一起去吧。”
辛云抱著選好的書，走到了東風凜身邊。
“你挑好了？”
“沒呢，去見完再挑不遲?！?p> “。。。”
盡管臉色不好，東風凜還是默認了辛云跟上的做法。
掌柜的走在前頭，第一次感覺自己笑僵了臉。
他的乖乖，這姑娘是誰？跟凜世子什么關(guān)系？跟東家又是什么關(guān)系？
短短兩層階梯的時間，掌柜的已經(jīng)頭腦風暴了好幾輪。
茶室設在后庭，穿過長長的廳廊，并沒有前庭的人氣。
“云公子！”
遠遠看到茶室里的云辰，辛云已經(jīng)頗為高興地叫了起來。
東風凜的臉又黑了幾分，掌柜的笑更加僵了。
完了完了，他怎么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掌柜的心想。
“。。?！?p> 云辰飲茶的動作一頓，抬頭透過竹簾隱約看到了讓他想了一天的人。
“晚山姑娘？”
云辰站起身來，迎了兩人。
“你怎么也在？”
“我和將軍來挑選禮物送給可安的?！?p> “哦？禮物？”
“是呢?！?p> 辛云將她的想法又復述了一遍給云辰聽，云辰倒是頗為認同。東風凜就站一旁，冷眼不說話。
“確是個好想法，先坐?！?p> 讓兩人坐下后，云辰為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
“掌柜的說世子帶著個姑娘在選書，我還好奇世子怎會來此，原來是你也來了?！?p> “我聽說瀚海書局的藏書是這皇城里最豐富的了，自是要來看看。這不，我才剛選沒一會兒，就得了本好的?！?p> 辛云揚揚手里的《周游邊關(guān)》，一陣笑意。
“這本確是不錯。”云辰一笑：“你也不必選了，我晚些選些符合你說的直接讓人送到棲園。”
“如此甚好，云公子的眼光定是不錯得?！毙猎祁H為高興：“將軍，這送禮的事算是解決了，有云公子推薦，定是沒問題的?！?p> 一國首富親身力薦，旁人哪敢想這福利待遇。
辛云想得很好，但偏偏在東風凜眼中，這一切都有些變味了。
她和他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她為什么這么信任他？
她為什么對他這么笑？
笑也就算了，竟比對他笑時還燦爛？
......
無數(shù)的疑問從東風凜腦海中閃過，但最終還是化為了一個字。
“嗯?！?p> 短促且冷酷。
“云公子會去可安的生辰宴嗎？”
“會，我母親與姑姑會帶妹妹一起，父親和姑父還有表弟表妹沒空閑，我便做個男眷代表一同前去?！?p> “尋門主還沒回？”東風凜問。
“回了，只是今年可安入了皇塾，瑾姐姐自是也要給那幾個送帖的，姑父不去也是為了不添麻煩，姑姑出面即可?！?p> “尋門主確是思慮周全。”
“尋門主？”辛云問？
云辰正要解釋，東風凜先一步開了口。
“沙海門門主，是云皇司的丈夫。”
“沙海門？”辛云再次疑問。
沒有之芳之華在身邊，辛云出門就是個消息屏蔽戶。
關(guān)于這點，蹲晚山園屋頂好個把月的東風凜還是知道的。
“沙海門手握航運生意，四國的海上生意除了官運，幾乎都由沙海門掌手?！?p> “那豈不是海上首富？”
“可以這么說?！?p> “那沙海門有經(jīng)營海洋漁場嗎？海產(chǎn)生意。”
“自是有涉及的?！?p> “航運運人嗎？兩國間的那種。”
“有，載貨也運人。”
這一說起來辛云更加好奇了，問得也越來越多，東風凜倒是回答得條理得當，怎么都問不倒。
倒是云辰，選擇安靜地看著兩人對話，含笑飲茶，沒有插嘴的意思。
直到兩人的談話落了尾音，云辰才開口。
“世子今日倒是健談，想來是晚山姑娘的影響。”
誰能想到并肩王世子，會有這耐心的一面。
“不是你讓我來一敘的？”
東風凜舉起茶杯，云辰也是一笑，兩人互敬而飲，自然終止這個話題。
但斂下眼的那一刻，兩人眼中的神色，各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