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坐在槐樹下,辛云慢慢地調(diào)整著琵琶弦,眼上依舊系著黑色冰軟綾。
長長的軟綾肆意垂于青絲之間,被辛云冷桃色的容顏更襯出了幾分淡淡的孤傲。
懷抱琵琶,側(cè)耳聽音,微風(fēng)一吹,海清色的裙擺浮動,整幅畫面,如秋葉靜美,又如夏花燦爛。
耳畔突然加重的呼吸聲讓辛云停下了調(diào)弦的動作,頭偏向聲音的來源:“將軍?”
“我在。”
“。。?!?p> 辛云沒有驚訝,能悄無聲息坐到她身邊,還不讓之朗出聲提醒的,也就是東風(fēng)凜了。
“將軍來多久了,怎不出聲?”
“見你在彈奏不打擾你?!?p> 辛云將琵琶放到一旁,笑道:“我只是閑來撥彈一二,打發(fā)時間用,王爺下次來直接喚我便是?!?p> “。。?!?p> 東風(fēng)凜一時不語,只是靜靜看著辛云。
她只是穩(wěn)穩(wěn)地坐著,笑得輕淺,任由葉間光影撒在她身上,斑駁陸離,平添不少夢幻。
這些日子下來,他已不是第一次這樣看著她,也不是第一次偷偷坐在她身邊聽她彈奏。
但無論哪次,他都移不開眼,只是屏息看著,不想打擾這份屬于她的寧靜。
“將軍?”
“嗯?!?p> 見東風(fēng)凜沒聲,辛云輕聲試問,成功喚回了東風(fēng)凜的思緒。
東風(fēng)凜俊目流轉(zhuǎn),又坐近了她幾分問道:“今日感覺如何,身體可還有不適?”
辛云一笑,皓齒粉唇很是喜樂:“將軍你最近怎么了?每次一來就問我這問題?!?p> 這幾日,只要年烈一離開,東風(fēng)凜就會出現(xiàn),而且每每都會問這個問題,她想不記得都難。
“咳——”看著眼前的如花笑顏,東風(fēng)凜竟也不自覺微微笑起:“你是我的親兵,我自然要了解你每日的身體情況?!?p> 辛云笑意不減,配合回復(fù):“好、好,屬下身體安健,并無不適。謝謝將軍,也謝謝卓尚書和瑾郡主的關(guān)心?!?p> “。。。”
東風(fēng)凜笑意立即潰散,聽出辛云誤會成他是受卓成亦和東風(fēng)瑾才來“關(guān)心”她的,也不打算解釋,只是臉色不好看起來。
她還真敢想——
“我見你身體漸好,待這小半月應(yīng)是無聊了,今日帶從安和白二來看看你?!?p> 辛云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得太過分。
這哪是東風(fēng)凜帶來的,估計是被兩人纏到不行了,拖到現(xiàn)在才松口。
“他們在哪?”
“我讓他們在前廳候著?!?p> “之朗——”辛云輕呼,想讓之朗扶她去前廳。
但人才剛要站起,又被一雙溫厚而有力的大手輕輕摁坐下。
“乖乖坐著——”
“。。?!?p> 低磁的聲音一旦沾染了溫度,光是一句便得讓人深陷其中。
還,怪好聽的——
辛云愣愣坐回榻上,感受著有些加速的心跳,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反應(yīng)。
心里無比慶幸有冰軟綾遮著眼,不至于讓自己顯得慌張。
“把他們叫過來。”東風(fēng)凜對樹上的之朗說道。
之朗努努嘴,雖有些不太情愿,但人還是飛身去了前廳。
感受到之朗離開的動靜,辛云清咳一聲,直接岔開話題:“之朗好像越來越聽你的話了,你怎么辦到的?”
要知道之朗除了她,也就聽聽谷主一兩句,能讓之朗如此聽話的外人,目前還就只有東風(fēng)凜了。
“他每日清早都去棲園同我操練,我許他擺弄長槍,他便要聽我一二?!卑咳諈R報她的消息。
“。。。”
這原因真是讓辛云哭笑不得,但放在之朗身上也算合情理,畢竟之朗勝負(fù)欲強(qiáng),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他打不過的東風(fēng)凜,自是要糾纏一番的。
“之朗心智上還只是個孩子,還望將軍手下留意,莫要跟他計較?!?p> “我有分寸,那小子筋骨硬,皮厚,你少操心他。”
東風(fēng)凜有些不高興了:她為什么總是袒護(hù)那小子?看來不能讓那小子太閑了。
“。。?!?p> 盡管不知道東風(fēng)凜心中所想,辛云只覺得之朗以后去棲園的日子不會多好過。
“賈軍醫(yī)!”
“賈姑娘!”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傳來,下一秒白置起就扯著元從安快步走到了兩人面前,結(jié)果被東風(fēng)凜素手一揮,堪堪攔住想撲向辛云的兩人,保持安全距離。
“坐下說?!?p> 東風(fēng)凜冷冷一句話,白置起和元從安趕緊乖乖坐到對面的石凳上,開始連環(huán)疑問轟炸。
“賈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賈軍醫(yī),你怎么病了你?”
“我聽可安說你沒落水呀,怎么會這樣——”
“你怎么能瞞我們這么久,太不夠意思了!”
“我新研制了一方藥劑,等會兒我便——”
“之前我看到十三老是對一個女子笑得花枝招展,是不是你,你倆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毙猎谱彀蛷堥_又閉上,又張開,又閉上,直接被倆人問得說不出話。
“啪!——”
東風(fēng)凜一巴掌糊了白置起的后腦勺,也成功讓兩人停下了追問。
“好好說話,她病還沒好?!?p> “。。。”白置起單手捂著腦袋滿臉寫著“見色忘義”。
“。。?!痹獜陌仓苯由斐隽耸郑骸百Z姑娘,不,晚山姑娘,讓我給你診診脈,我不放心你?!?p> “元執(zhí)事——”辛云無奈含笑擺手:“我沒事,只是暫時看不著,過幾天就好了?!?p> “可你這次病得突然,我那日只能勉強(qiáng)穩(wěn)住你的心脈,身體定是有損的”
“對呀,你怎么回事,那日你直接就不見了。十三只說你病了要靜養(yǎng),也不肯讓我們來尋你,也不幫我們帶口信。”
辛云趕忙打住白置起的“告狀”,“我真的沒事,只是久病復(fù)發(fā)了,所以離開得匆忙,沒來得及跟你們說?!?p> “嚇我,我看東風(fēng)望霓和東風(fēng)玉屏被弄得挺慘,還以為是她們禍害了你,十三給你出氣的。害我和從安還費了點心思給她們加料?!?p> “加料?”辛云回想起了之華跟她說過東風(fēng)望霓容顏有損和東風(fēng)玉屏落水的事。
當(dāng)時她還以為是東風(fēng)凜指點白置起和元從安給兩個公主使絆子,沒想到竟然是他們自己做的。
“我,我就是給七公主的藥里多加了些黃連,再添了些不然紅疹消退的藥物,讓她自己給自己的脾氣負(fù)責(zé)。”元從安弱弱說著,生怕辛云露出不悅的表情。
白置起說得手腳都開始比劃了,“我見東風(fēng)玉屏的馬車失控,心里那叫一個樂,直接讓馬朝護(hù)城河奔去了,還讓不少人圍觀她落水的模樣,她是要好些時日不能出門了。”
“你們真是——”辛云語噎,只能豎起拇指表示自己福氣。
她終于明白這三個人為何總能湊到一起了,真是腹黑等級各不相讓,做壞事還默契無比。
“這有什么,十三和云辰那才叫一個利落,直接就揭了東風(fēng)修德的花柳貪污帳,讓他被罰俸關(guān)禁閉,估計明年才能出來了。
太子受牽連,等北月使團(tuán)回去了,他也免不了被禁足幾個月的?!?p> “?”辛云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還發(fā)生了這些事。
像是看出了辛云的驚訝,東風(fēng)凜道:“別聽他亂扯?!?p> 說完,還不忘一個眼神讓白置起停止了這個話題。
白置起白白眼,但還是趕緊岔開了話題:“不說他們了,掃興。吶,你今日一定要給我說說你到底怎么回事,在軍營把我們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辛云又是無奈一笑,聳聳肩雙手一擺:“我只說我是個難民,也沒說我是個男的,更沒想當(dāng)軍醫(yī),親兵還是你和將軍往我身上冠的,我還要解釋什么?”
“你——”白置起手指猛指辛云,但就是說不出下一句。
真是太賊了,不愧是在東風(fēng)十三身邊待過的人。白置起心里想著。
“行,你不說也罷,反正我已經(jīng)從從安那挖出好多了,剩下的我再慢慢問?!?p> 這話說得,元從安更是一臉愧疚。
“晚山姑娘,我不是有意要泄露你女子身份的,實在是十三他們說找到你了,我怕他們對你不利——”
剩下的話自然被東風(fēng)凜又一冷刀子眼神扒拉回去了。
“。。?!?p> 辛云只覺得自己的臉更疼了。
那時候自己還信誓旦旦地覺得元從安會守口如瓶的,沒想到秘密都快被對方挖空了。
但聽著二人呱躁,辛云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好久沒聽到這種熟悉的吵鬧了,還真挺懷念的。
“我被賊人追殺,得你們的相助,我才能成功來到東風(fēng)皇城。白副將,元執(zhí)事,謝謝你們。”
辛云笑著,這句謝,發(fā)自肺腑。
“嗐,咱們都是過命的交情,不比矯情,今天也算是露個底了,往后你可莫要裝作不認(rèn)識我們了,我們自然也不會再提什么賈軍醫(yī)了。是吧,晚山姑娘?!?p> 如今,晚山姑娘是曲藝名人,身受皇家贊耀;賈軍醫(yī)只是個過去式,背負(fù)欺君風(fēng)險。后者,他們自是不會再提。
辛云心里明白,也是無聲感謝。
之華之芳端來茶水果點,幾人又開始一陣暢聊。
前到辛云和之芳如何逃脫寧昂的綁架,后到辛云怎么出現(xiàn)在宮宴,又是如何與云家相識,白置起化身好奇寶寶一陣狂問。
好在有個口舌不相上下的之芳悉數(shù)回答,辛云就在旁邊偶爾補(bǔ)充兩句,主要還是跟元從安說些最近碰上的治病之事。
尤其是提到云夫人,元從安才終于明白,辛云已經(jīng)履行了當(dāng)初的承諾,給云夫人看病。
如今,云夫人癥狀減輕,元從安前不久去復(fù)診還一陣夸贊。
想到自己所托對人,元從安簡直樂得不行,拉著辛云又是一陣探討。
之華看得嘴角抽抽,終于切知道之芳為何看兩人不順眼。實在是太能說了,容易遭人揍。
東風(fēng)凜就靜靜坐一旁飲茶,半個小時后,直接起身,毫不留情地轟走了兩人。
理由,他們太呱躁,不適合探望病人,讓他們收收聲,回家呱躁去。
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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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談一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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