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馬蹄鐵踏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讓春杏越發(fā)感覺不妙,但是隔著布簾又一直沒有云守珠的回聲,心急如焚的春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掀開轎子的布簾。
春杏看到轎子里的云守珠頓時楞了,她家姑娘睡著了,睡得還很香甜。
難怪自己怎么都叫不醒!
春杏欲哭無淚,心里萬分懊惱自己剛才為什么不攔著姑娘喝酒!
春杏正懊惱呢!
云守珠卻睜開眼問道:“春杏,怎么回事?轎子怎么停下來了?”
春杏激動的扒住窗口,“姑娘,你醒了!我們好像碰到了巡夜的衙差呢!”
云守珠想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使不上勁,沒想到這酒的后勁竟然這么大,云守珠放棄掙扎,朝春杏招招手,“你把頭伸過來,我告訴你怎么做!”
春杏聽完后有些膽顫,“姑娘,這樣行不行???”
“相信我!去吧!”云守珠說完之后就閉上眼,繼續(xù)假寐。
迎面騎在馬上的方臉衙差居高臨下,滿臉嚴肅的問,“那家的?夜禁的暮鼓已響三遍,為何還在街上游蕩!可有公文?”
春杏連忙堆起滿臉假笑迎向朝她們而來的衙役,“衙差大哥……”
自從上次流民事件后,原來作個樣子的夜禁陡然變得異常嚴厲起來了。
若是夜禁一更三刻暮鼓起來后還有人膽肥的敢在街上游蕩被逮住了。任你是誰!都少不了上衙門喝上一壺。
她家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怎么可以大晚上的,這樣醉熏熏被衙門的人逮去,這要是傳出去了……她也不用活了!
春杏卻像沒聽到一樣,湊到衙役面前,小嘴大張,滿臉驚詫的圍著大馬轉了一圈,一臉羨慕的開口道:“衙差大哥,您這馬是衙門里新配的吧?這么好的北地馬,您看看這馬彪肥體壯!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馬!”
方臉衙役甚是得意的揮了揮手里的馬鞭道:“看不出來,小姑娘小小年紀的,眼力不錯!還知道這是北地的馬!”
春杏有意要在衙役面前賣弄一番,好拖延時間,便道:“《司牧安驥集》所傳《寶金篇》:三十二相眼為先,次觀頭面要方圓。相馬不看先代本,一似愚人信口傳。眼似懸鈴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白縷貫睛行五百,瞳生五彩壽多齡。鼻紋有字須長壽如火如公四十春。壽旋頂門高過眼,鬃毛茸細萬絲分。
面如剝免肋無肉,鼻如金盞食槽橫。耳如柳葉根一握,頸長如鳳似雞鳴??诓鏈撋钛例X遠,舌如垂劍色蓮形??跓o黑靨湏長命,唇如垂箱兩合停。
大人您這匹青騮馬,眼睛大而有神,皮光水滑!兩腮無贅肉,四肢干燥強健,堅實有力是真正萬里挑一的好馬呢!”這些都是姑娘之前在路上告訴她的。
她也算現(xiàn)學現(xiàn)賣!
其實春杏這么說有些夸大其詞了,這匹馬雖然不錯但是離萬里挑一還是有一點距離的。
“小姑娘,你這么了解馬匹,猜猜看,這匹馬值多少錢?我座下這匹又如何?”另一個衙役打岔道顯然不認同春杏的說辭。
春杏略略歪了一下腦袋,“這匹馬最少值一百兩!”春杏得意的聽到四周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小姑娘,你就吹牛吧!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一百兩都夠他一家上下五口人嚼用三年的了!
“吹不吹牛,您牽去市集里試試看不就知道了!”春杏頓了頓,上下打量一番道:“至于您這匹馬,嘖嘖嘖……”
“怎么……?”
衙差緊張的咽口口水,難道這同一批的馬還有差異不成!
春杏滿臉都是嫌棄,“頸—低平短,僵硬。肩—短,向垂直方向直立。背腰—凹凸無力,僵硬?!?p> 春杏撇撇嘴道:“最多二十兩銀子!”
春杏又緩緩的繞到馬后,仔細打量道,“尻—斜度太過而窄,發(fā)育不良?!?p> 在衙役怒目下,悠悠道:“二十兩都太多!這馬脾氣暴躁!且不受控制!不信你看!”
衙役只見春杏手上似有銀光閃過,等他反應過來,春杏已一掌重重的拍在馬屁上,“啊……”
馬匹吃痛受驚,登時嘶鳴著朝天立起雙蹄,好一會才重重的踏下把原來就不熟練的衙役給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神來又一馬當先的拖著衙役橫沖直撞出去,因著這匹馬本就在最后。
現(xiàn)在這么一踏一沖,把整隊馬匹都攪和得橫沖直撞起來!
衙役們被受驚的馬帶著四處竄自然就顧不上春杏和云守珠了。
等到衙役們安撫好受驚的馬匹重新規(guī)整好隊伍。
正好趕上春杏帶著云守珠的轎子踏進云家的角門。
二十兩銀衙役眼睜睜的看著飛速關上的角門后春杏一臉笑瞇瞇的揮手,氣得不行又無可奈何……
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什么脾氣暴躁啊!分明是這小姑娘拿了銀簪生生把馬屁股拍出了一個血窟洞!
那馬不暴躁才有鬼呢!
云守珠捏了捏昏沉沉的額頭,問道:“什么時候了?”
“姑娘已經已時一刻了!”秋實端了碗醒酒湯給云守珠答道。
云守珠挑了一下眉,“這么遲了?春杏呢?怎么沒看到她人?”
秋實面上一滯,“姑娘,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秋實看云守珠一臉云里霧里便道:“姑娘,春杏一大早就被傳去了老夫人的瑞藹堂,之后被老夫人身邊的陳嬤嬤罰跪在院子中央還……”
秋實有點說不出口了!同為云守珠身邊的得臉的大丫鬟,平時都是旁人巴結她們的分,如今卻眾目睽睽之下頂著水盆跪在院子中央。
“春杏犯什么錯了讓祖母如此大動肝火?”云守珠詫異道。
難道是替她受過?
自己的祖母自家再清楚不過,天下第一護短的沒有之一。祖母肯定把錯都算到春杏頭上了!
云守珠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昨天就不應該喝廣陵春的!
“春杏跪了多久了?”
“卯時三刻開始的……”
云守珠掐指一算,卯時那就差不多快兩個時辰了“秋實幫我更衣,我要去見祖母!”
瑞藹堂的抄手游廊上一只扁嘴八哥一見云守珠便撲棱著翅膀,扯直了嗓門叫道:“大姑娘來了!大姑娘好!大姑娘安……”
云守珠無法只得停下來。從荷包里抓幾粒葵花籽出來,仔細剝好喂給八哥。
“姑娘最漂亮……”
秋實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就你嘴甜會哄人!”
八哥越發(fā)高興,小腦袋上的一小簇翎毛也舒展開,得意的在鳥籠子里上蹦下跳,“嘴甜,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