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守珠看大管事頻頻點頭,更覺好奇。
大管事拿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熱汗,“老夫人說的是,這次損失能這么小,還得多虧大姑娘上次提醒某,先把酒窖里老爺存的廣陵春全給分派完了!不然這一把大火……”
不堪想!別說撐到廣陵春會就是半個月也頂不了!
“大管事,這重建酒坊有什么難處嗎?”不是銀子的問題還能有什么問題?
大管事沉吟不語,似乎在斟酌用詞,“事情是這樣的,云家老太爺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酒坊里有一處水井里打出來的水,清透甘甜是釀造美酒的不二之選,而這酒坊早先是云家西房的祖屋!”
西屋不就是大伯父他們那一支嗎?
云守珠聽到這里大概猜到了,道:“所以太祖買下了這屋子!既然買下了屋子,重建也不是銀子的問題!”
云守珠放下茶碗,捏著下巴緩緩踱步道:
“那就是太祖當(dāng)時買這屋時,有附加什么額外的條件?而且這額外條件不允許我們重建酒坊?”
“大姑娘猜的不錯!”
大管事點頭,大姑娘自從回來后整個人都通透不少,話只一點就通了。
“確實如大姑娘猜的,當(dāng)年太祖爺買下這屋子,正經(jīng)的說法算是租下了這房子……”
“租?到底是租還是買?”云守珠疑惑道,怎么回事,一會一個樣的,這到底怎么回事?
“也是賣也算租!”
云守珠徹底給繞暈了,到底是租還是賣,“大管事,你還是把契約拿來給我看看!”
大管事早準(zhǔn)備好了,從衣袖里面掏出契約,繼續(xù)解釋道:“東西兩房一脈相承,太祖爺與西屋的太祖爺當(dāng)年感情非常好。
所以當(dāng)初這屋子相當(dāng)于西屋半買半送給我們,釀酒和經(jīng)營一概不管,太祖爺定下規(guī)矩,每年按時給西屋的送一筆銀子!
只是這屋子畢竟是西屋傳下來的祖屋,為了保證這屋子不會落入別家手里,或萬一后世子孫經(jīng)營不當(dāng)或有什么變故……”
云守珠小心翼翼的接過,看了契約,總算捋清楚了頭緒。
“所以,我們要想重建酒坊,必須得到西屋的人的同意是嗎?”
重建新的酒坊就必須帶著舊的地契和買賣契約重新到衙門報備登記留底,所以,必須有西屋的嫡系子孫的簽字。
“大體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大管事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這個事情就非常棘手。
大伯父已經(jīng)沒了以后,其他的家眷都被流放嶺南,雖然她一直暗中打點接濟大伯母和堂兄,他們還是在流放的路上被一場春寒給奪了性命。
云守珠想到這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歲穗,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重建酒坊的事也不在一時!你莫要急!”云老夫人安慰道。
“都怪我沒能力,沒有照顧好大伯母和堂兄!”云守珠想到那個自小待自己如己出卻被折磨而死的大伯父就難過不已!
“好孩子!你何苦為難自己!這怎么是你的錯,你大伯父家是遭小人構(gòu)陷才有此劫!”想到西屋的一家就這么說沒就沒了,云老夫人也不勝唏噓。
“老夫人,某聽說西屋好像還有一個嫡子在!”大管事出聲道。
“嫡子?”
云守珠和云老夫人驚訝的異口同聲道。
云守珠隨即高興道:“真的?大伯父還有后人?在那里?”云守珠聞言立即重振心情。
“聽說是云大人的一房貴妾之子?!贝蠊苁抡f道。
云守珠鄒眉,疑惑道:“大伯父是有一房貴妾,可是沒有聽說有孩子。大管事,你是不是聽錯了?難道,是遺腹子?”
大伯父的貴妾,云守珠小時候見過幾面,印象中是個頗有姿色的她當(dāng)時聽娘親和伯母聊天,依稀記得好像是大伯父同僚保的媒,所以大伯母才抬舉她做貴妾。
本朝律,妾確實是不用同本家同罪,若是遺腹子倒是有可能。若是這樣就太好了!
“不是的姑娘,孩子已經(jīng)啟蒙了!”大管事恭謹(jǐn)?shù)馈?p> “大管事,你肯定是弄錯了!”
云守珠感覺自己的心瞬間從云端跌落,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實在不行,我們換一個地方建也可以的……”云老夫人看云守珠瞬間黯淡下去的小臉,話就脫口而出。
“不行啊!老夫人,我們的酒的口感這樣好,全賴酒坊里的那口活泉水!換一個地方就釀不出這么好的酒了!”
云老夫人白了大管家一眼,心道,這還用你說!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大管事,這事我自有安排,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云老夫人嘆氣道。
云老夫人為了不讓云守珠再想她大伯父的事,轉(zhuǎn)口提道:“剛才陳嬤嬤提道,縣丞夫人把東西送到府里了?!?p> 這些東西如燙手山芋般,本來云老夫人并不打算讓云守珠知道這事,想著改天親自送還縣丞夫人。
現(xiàn)在想想,還是讓歲穗自己做主比較好!
“就是你和閔姑娘打擂臺的那兩盤珠寶首飾?!毕氲竭@事,云老夫人又是一陣頭疼。
歲穗樣樣出類拔萃,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人皆養(yǎng)子望聰明,她惟愿,她的歲穗長樂未央。
“東西?送來了?”云守珠一頭霧水,按理來說,她中途退出,怎么也不可能是她的。
“東西這會已經(jīng)放你院子里面了,要是不信就回去看看!”云老夫人只盼能轉(zhuǎn)移云守珠的注意。
云守珠回到院子,圓桌旁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都圍著作什么?不用做事了嗎?”
春杏大喊一聲,眾人方作鳥獸散。
與兩盤金光燦燦的首飾相比,那一支還帶著晶瑩水珠的菡萏被慎重其事的單獨放在紅漆盤里,不蔓不枝,香遠(yuǎn)益清,亭亭凈植。
云守珠還是很難相信,如果她還留在宴會上,這還說得通!
那個滿身矜貴連尚書嫡子都對他言聽計從的人,對規(guī)矩禮儀如此看重的人真會不計較她的失禮,把最后一支菡萏給她。
當(dāng)然,若單論舞蹈,云守珠覺得自己是當(dāng)之無愧的。
所以……是她的先入為主的偏見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