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兩位女士,要為我展開罵戰(zhàn),我居然隱隱有一絲小興奮。如果不是擔心過于得瑟,引起戰(zhàn)斗升級,從而波及無辜的我,我必定要搬張小板凳,坐在一旁,嗑著瓜子,翹著二郎腿,好好圍觀。
“比起裝睡的人,我更實在。我說的對嗎,戴安妮。哦對了,我是該稱呼你戴桂香,還是戴安妮。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喲,我家,啊呸,供十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文縐縐了,挺能說??!這是說學姐,不孝嗎?
“蜂目狼頭,行走坐立皆低首沉思狀。夫人與令堂,不遑多讓。還是孑然一身為上,莫再出來禍害他人。”學姐這套說辭,我沒聽懂其中的意思。我感覺,在她倆面前,我就是個妥妥的學渣。
“日新月異,斗轉星移。白駒過隙,滄海桑田。戴桂香,你還活在浸豬籠的時代。天大旱,龍王廟前,跪地求雨。發(fā)大水,綁妙齡少女于殘破竹筏,獻于河伯。你說我就行,還累及家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你還能守住哪一個?”還是供十的話,我能聽得懂。這供十,罵人不帶臟字,罵的忒狠了。這不是明著說,學姐啥都不是,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嘛!
“貴族初夜權,眾說紛紜。實則卑鄙的上層為了橫征暴斂,制定的稅收。但古往今來,多少人為其粉飾,涂抹罪行?倘若平民無錢可交,貴族硬要強行行使權利,又當如何?歷史為勝利者書寫,即使真假參半,也有一半事實。古人觀相貌之術,集千年之精要,辨眾生之福禍,并非完全封建迷信。夫人久居閨閣,怕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妄自為尊了?!睂W姐的這番話,我終于聽懂了。簡單來說,學姐在罵供十,才疏學淺,胸無半點墨,就別跑出來裝什么大家閨秀,國學才女了。我好像聽出了不一樣的說辭,學姐在嘲笑供十非姑娘。
“他未娶,我未嫁,何來夫人之說?!惫┦偹惴磻^來了。
“他未娶,我未嫁,我仍在閨閣之中,而夫人,卻早已……”學姐意味深長的未說出后面幾個字。
“戴安妮,別欺人太甚,我不信你還是。什么年代了,還拿黃花來說事,簡直不可理喻?!甭牰墓┦?,頓時急了。
“是你問我,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我還能守住哪一個?至少我守住了孝禮恥。你拿古訓來說事,就不允許我借古訓來辯解?你未經(jīng)父母同意,便輕許他人,不孝。無三媒六聘,便失身于人,非禮。竊身之人,不曾娶你,可恥。用古訓說人,就要做好被別人用古訓教訓的準備。小小年紀,不學無術,還引經(jīng)據(jù)典,鸚鵡學舌,死搬硬套。技不如人,貽笑大方,累及家人之名譽,你是不孝的木魚,敲擊(超級)不孝。子不教父之過,女不教,母之惰。我看你啊,多學點知識,再來我面前拽文弄字。要不然,你直接罵街,你肯定比我有經(jīng)驗,也更容易獲得辱罵后的滿足感,虛榮心。”聽學姐懟人,簡直是種享受。
“你,你,你,哼!”供十頓時蔫了吧唧的,毫無斗志可言。見供十受挫,我心里確實挺開心啊。畢竟,我第一次看到供十吃癟,不容易啊。
“你什么你,不學無術,語文不及格也就算了,還胸無點墨。說話結結巴巴,將來怎么輔導小孩功課,勸誡丈夫上進?自己無才,又如何要求丈夫有才,成才?”學姐懟人的時候,英姿颯爽,帥呆了。
“戴桂香,你欺人太甚,你……”供十被懟的實在忍無可忍,欲反擊,又被學姐截了胡。
“你一個成語說兩三遍,難道是理屈詞窮,無言以對,想要魚死網(wǎng)破,圖窮匕見了?”學姐嘴角上揚,優(yōu)雅的笑著,分外迷人。罵人不僅不帶臟字,還十分淑女,優(yōu)雅大方。若不是親眼所見,不管誰跟我說,我都不信,罵人能得體到如此田地。
看來藝術的高雅,不僅僅是文明的謙讓。我已經(jīng)不記得到底是哪位國內(nèi)的學者說過這樣的話。學外語,就要把罵人的話,學個全面,通透,這樣,才能真正學好一門語言。我覺得,論語言大師,錢鐘書絕對夠格,在文學領域里,還挺狂。那這么一段話,就當是他說的吧!
“我就圖窮匕見了,怎么了,你有本事咬我啊?!惫┦绷耍@是潑婦罵街的征兆啊,完全不要面子,丟掉文縐縐的語言,走向通俗易懂的街頭啊。
“難道供府門前惡犬狂吠,我一個路人,就要叫喚回去嗎?”學姐柳眼微笑,如春風化雨,雨潤如酥,沁我心扉。
“我撕爛你的嘴!”供十說著就要跳上前去,與學姐開啟手撕大戰(zhàn)。怎么可能呢,當我不存在???
供十跳起的瞬間,被我一伸手,拉了回來,抱在了懷里。
“放開我。”供十頓時嗚咽般的發(fā)出低聲求饒。
“放開她!”同時,學姐厲聲呵斥我。
我本來,并不覺得有什么錯。等反應過來,才知道,額,情急之下,光顧著抱人,不小心,碰到了柔軟的地方。
我趕緊尬笑的說道:啊,額,呵呵,無心之舉,無心之舉,你們繼續(xù),你們繼續(xù),哈哈哈……
“我反正不信。你,你有本事,讓我檢查。”供十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躲避著我的眼神。緩過勁來后,說出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你想檢查就檢查,憑什么?”學姐雙眼圓睜,怒視供十。
“只要檢查了,證明你沒有說謊,我立馬棄權?!惫┦€氣說道。我不知道她倆要干啥,但我聽明白了,忒么的,未經(jīng)我同意,將我當成了賭注啊。你們兩個女人,太牛了,這是要上天??!
“你棄不棄權,跟我有什么關系。你對我構不成威脅。除非……”學姐傲慢道。
“除非什么?”供十這個傻憨憨,根本不是學姐的對手。連我這個吃瓜群眾,都聽出學姐要坑供十的意思,這貨咋就不明白呢?我想提醒供十,卻被學姐剜了一眼,得,靜觀其變。
“輸了的人,不僅要棄權,還得答應對方一個要求。不違背禮儀道德,不違背良心。”學姐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而供十依舊一無所知。
“好?!惫┦饝?。
隨后兩人無視我,進了臥室。供十還順帶拿走了桌上的強光手電筒。
良易狂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