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分鐘,說短也不短。
倘若一節(jié)課還有32分鐘,幾乎相當于這節(jié)課才剛剛開始。
但32分鐘,說長也不長,尤其是專注于某些事情的時候。比如游戲,比如逛街,比如看小說,32分鐘的時間幾乎可以說根本就沒有開始。
袁長文在圖書館,正要去翻找下一本哲學方面的書籍,世界再次變化。
…………
難道自己每次都要去圖書館?這樣的話,去圖書股的路途就會耽誤時間。
不過,已經(jīng)確定了哲學不會改變,那么直接上網(wǎng)查詢也是可行的。
但愿,新的世界有網(wǎng)絡吧。
袁長文看著眼前風沙般的改變,內(nèi)心如此期望著。似乎,長這么大,自己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對哲學產(chǎn)生了興趣。
而那個所謂的“我在”,就是最終答案。
袁長文有點興奮,仿佛自己已經(jīng)找到了最終答案,不管世界怎樣變化,就只有“我在”這件事,才是唯一能夠確定的。
不過,世界成形,袁長文的興奮也逐漸消失。
審訊室。
自己在審訊室里?
對面兩個人,一個審訊,一個做筆錄?
…………
審訊員:“你還不承認嗎?”
袁長文看著單調(diào)的房間,只有桌子,連杯水都沒有。而自己,雙手被手銬銬在桌子中間的半圓環(huán)里。
我是犯人?
審訊員:“證據(jù)確鑿,你就算什么都不說,也沒用的?!?p> 袁長文:“我犯法了嗎?”
審訊員:“如果殺人都不算犯法,那我也不知道什么才叫犯法?!?p> 袁長文:“我殺人了?”
審訊員:“怎么,你真的不打算承認嗎?還是準備假裝失憶或者精神病之類的?”
袁長文:“我沒殺人……”
不,有可能這次形成的世界就是如此。
就像前幾次,我明明沒有結(jié)婚,但那個女孩就是認為她自己是我老婆。
篡改記憶,配合其他東西的佐證,似乎這一切就是如此。
審訊員:“你說你沒殺人?監(jiān)控錄像清晰的記錄了你的整個作案過程。你肯定沒想到,有人會在家里安裝4K攝像頭。同時,電梯里的攝像頭,以及其他目擊者都可以證明你就在現(xiàn)場。
而且,從調(diào)查顯示,你跟死者之間有過節(jié)。死者是你的債主,在你無法還錢的時候,強迫你老婆每周跟他睡一次,來還利息。另外,死者答應了保密欠債的事情,卻派人威脅你的父母。這就是你的殺人動機?!?p> 袁長文笑笑:“所以,就憑這些,你就確定是我殺的人?”
審訊員沒有順著話題,而是問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這個劇情似乎有些老套,一點創(chuàng)意都沒有。袁長文:“你有沒有想過,視頻資料是偽造的?”
審訊員:“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袁長文:“沒有。但是,你不能憑借這些證據(jù)就說明,我真的殺了這個人。視頻資料可以偽造,目擊者的記憶可以篡改,你根本沒法證明這一切真實發(fā)生過?!?p> 審訊員:“篡改記憶?你怎么不說是外星人控制了你的身體呢?”
袁長文:“外星人并沒有控制我的身體呀。相反,你們的記憶都沒篡改,只有我保留了……”
審訊員:“繼續(xù),怎么不說了?”
因為,我擔心說出來會被幕后黑手發(fā)現(xiàn)。全世界的人都被篡改記憶,而我就像一個BUG,倘若被幕后黑手知道的話,會不會被抹去這個BUG?
然后自己的記憶沒篡改,每32分鐘改變一次人生,但自己卻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被篡改,以為自己記憶里的東西真實有效,從而按照記憶中的內(nèi)容去生活去拼搏去努力。
袁長文突然感到一絲恐怖,自己絕對不能變成這樣。
審訊員:“視頻資料我們已經(jīng)分析過,沒有被偽造的痕跡……所以,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袁長文搖搖頭,沒有什么好說的。
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同一層面可以探討的話題。
對于這個世界,對于這些人來說,這些東西就是事實。電梯里的監(jiān)控錄像,以及目擊者看見了我。那么在目擊者沒有必要做偽證的前提下以及其他目擊者跟我和死者并沒有利益關系的前提下,似乎就可以判定我來過。
而死者家里的4K攝像頭,完美記錄了我的殺人過程。并且,經(jīng)過他們調(diào)查,視頻并沒有被偽造的痕跡。那么,就可以判定視頻的內(nèi)容真實有效,我確實殺了人。
再加上,房間里的指紋,或者我進出時間跟視頻內(nèi)容的長度能夠契合,又或者我身上還有死者的一絲血跡,甚至我在之前購買過一些作案工具等等。
這些,就是判決了。
沒人會相信世界32分鐘改變一次,沒人會相信這一切只是直接呈現(xiàn)出來的模樣。
每個人都會說,看見的并不是事實。但對于這些證據(jù),從法官到旁觀者,應該沒人會反駁這如鐵一般的證據(jù)。
或許,唯一反駁的人,就是那些噴子吧。
審訊員:“如果你沒有什么好說的,就在筆錄上簽字吧?!?p> 袁長文嘆了口氣,簽字就簽字吧,反正這個世界32分鐘就改變一次,沒什么好擔心的。
…………
走廊。
離開審訊室之后,袁長文被銬上手銬。雖然還沒有經(jīng)過法院的判罰,但在這種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不可能讓袁長文處于自由活動的狀態(tài)。
嗖!
一個手機扔了過來。
不過,并沒有砸中袁長文。
一名中年婦女,嚎啕大哭。指著袁長文開口大罵,不斷拿起手邊的東西想要扔過來砸向袁長文。
對方是死者的母親。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最難過的也許就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天下的母親也許會好心辦壞事,但內(nèi)心總是希望自己兒子能夠過得好。不愿意看到兒子受到傷害,更不希望自己兒子被人殺害。
那位母親一點形象都不在意,只是哭泣,只是想要殺掉袁長文來報仇。而周圍的人,三五個壯年才硬生生拉住這位母親。
甚至,還有點拉不住的感覺。
做母親的,也許將兒子的未來看得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如果真的有這個必要,或許母親真的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兒子的幸福。
不過,這一切,并沒有打動袁長文。
因為這一切并不真實。那個母親,其實根本就沒有一個兒子。只是在世界變化篡改記憶之后,這位母親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兒子。同時,看見了所謂的尸體跟這位母親記憶中的兒子一樣罷了。
甚至,袁長文還泛起毫不相關的念頭,死者的母親可以跟我這個嫌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嗎?
“你竟然沒有一絲回過?你破壞了一個家庭,讓這位母親下半輩子都將在絕望中度過,你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負責記錄的人員似乎終于忍不住了,“你還有人性嗎?”
袁長文聳聳肩,沒有回答。
這種事情怎么解釋?沒辦法解釋。
而且,這根本不是什么有沒有人性的問題。相反,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處于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都不會對這位母親產(chǎn)生任何同情或者悔恨之類的大幅度情緒波動。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殺人,這一切只是世界變化的呈現(xiàn)以及篡改記憶的結(jié)果罷了。
死去的兒子跟這位母親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過往的經(jīng)歷,只是十幾分鐘之前,這兩人才變成母子關系。
不是我沒有人性,而是這一切根本就沒有發(fā)生?。?p> 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在知曉這個世界32分鐘變化一次,在知曉眼前的一切只是篡改記憶之后的結(jié)果,就很難對別人的痛苦或者喜悅產(chǎn)生共鳴。
也許對于其他人來說,殺掉一個兒子以及看見母親悲傷哭泣竟然沒有反應的人,就是毫無人性的敗類。但從袁長文的角度來看,自己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袁長文:“咦?!”
一個念頭閃過。
如果自己的反應被歸結(jié)為沒有人性,那么反過來呢?
曾經(jīng)那些被認為沒有人性的人,甚至那些瘋子,是否屬于知曉這個世界真相的人呢?
就像自己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