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伴隨著寂靜的黑夜,房間內(nèi)的人都沉默著。
明亮的燈光將他們的身影籠罩著,空間里只剩下無盡的靜……
過了一會兒后,歐陽程博最先開口了,在聽完司徒遠(yuǎn)講述了慕容楓離開的真正原因后,歐陽程博先是重重嘆了口氣。
“唉!”
“如果在小楓小時(shí)候,我對他的關(guān)心在多一些,也許會是不同的結(jié)果,是我對不起誠業(yè),是我害了那個孩子?!?p> 即便是時(shí)隔多年,在提起當(dāng)年之事,歐陽程博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靜。
臨危之時(shí),兄弟舍命保住了自己和家人,還有其他的同伴,唯一的請求便是照顧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他終究還是負(fù)了慕容誠業(yè)的所托。
若是當(dāng)年慕容楓向自己辭行時(shí),在多加挽留,會不會是和今天不同的結(jié)局。歐陽程博的內(nèi)心煎熬著。
是他的錯,是他的疏忽,在慕容楓離開后,哪怕就是失去了他的消息,他也不應(yīng)該放棄。
歐陽程博自責(zé)著,這么多年里,自己到底做對了幾件事?他對不起自己的兄弟,現(xiàn)在還連累著自己的子孫來替他還債,這一切是不是都因自己而起!
歐陽程博沉默著,不同于往日的狀態(tài),他深深的低著頭,那個一生都有著傲骨的他,在此刻變成了一個自責(zé)的老人,他不想別人看見他的臉、他的眼神。
但這樣的舉動也許可以瞞過別人,可卻瞞不過歐陽婉兒的眼睛,她了解那個陪伴她成長,教育她、保護(hù)她的人。
歐陽婉兒將自己的手從司徒龍騰的手中抽了出來,她坐到了歐陽程博身邊,一雙手溫暖柔軟的挽在了歐陽程博的胳膊上。
“爺爺,不怪你,不要把所有的錯都攬自己身上。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道路,沒有人能控制誰的思維,誰的選擇,哪怕就是這一生都被安排好的人,誰又能保證不會發(fā)生改變!爺爺,過去的種種終究是過去了,我敬佩慕容爺爺當(dāng)年的精神,感念慕容爺爺?shù)亩髑椋蛇@不代表贊同慕容家后人的作為。當(dāng)年之事誰又能提前預(yù)知,況且當(dāng)時(shí)的情況也不是您能控制的,若說綁架,安放炸彈都是我們這些家安排的,他慕容楓恨也就恨了,可事實(shí)不是,所以他的恨、他的錯怎么可以怪到爺爺身上?!?p> 歐陽婉兒的語氣溫和的安慰著歐陽程博,她心疼自己的爺爺。因?yàn)橛行┦隆⒂行┤?,對你的付出可以完全忽視,可對你的錯卻能記一輩子。更何況發(fā)生的這些事也不是自己爺爺導(dǎo)致的,又憑什么將這些錯加注在一個老人的身上。
她的手抓著歐陽程博的手,暖暖的,捏了捏他的手指,又說著:“爺爺,即便是當(dāng)年您強(qiáng)行留住了慕容楓又如何!我想也不會改變今天的結(jié)果。試想一個心里藏著怨,藏著恨的人,對您和所有人的付出又有多少能讓他真的放在心上,一個人可以對自己多年的兄弟演戲,對于您的關(guān)懷,又怎么會在乎!況且這樣的人不光自己恨著,還將這一份怨加注給了自己的妻女,就算是您把他留在了身邊,以他的作為,他會不會對我們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p> 房間里歐陽婉兒的話響在每個人的耳邊,她即是安慰著歐陽程博,也是在分析著慕容楓的心里,和那不爭的事實(shí)。
雖然慕容楓是不在了,可是他的妻子與女兒,對自己母親和自己的傷害,是真真切切擺在每個人眼前的。
所以說一個人的內(nèi)心,一顆扭曲的內(nèi)心,不是用愛和關(guān)懷便能輕易化解的。也許你的好一時(shí)可以讓他的心靈得到安慰,但積年累月的偏激想法引導(dǎo)著,最終還是會造成一個傷人傷己的結(jié)局。
歐陽婉兒的話令沉默許久的眾人也都望著歐陽程博和她,看著歐陽程博面容上表露出來的自責(zé),司徒遠(yuǎn)在歐陽婉兒說完話后,也再次開口了。
“歐陽叔,婉兒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曾經(jīng)的小楓對您懷著什么樣的心,我們也許不能理解,可是您對小楓的好是我們都看在眼里的,那一份的真心甚至超過了對小詡,小時(shí)候我們還因此打趣過小詡,所以請您也不要太過自責(zé),小楓的心中早已被怨恨占據(jù),仇恨蒙蔽了一切,否則他也不會一去不會,還斷了所有能找到他、聯(lián)系他的痕跡?!?p> 歐陽程博的自責(zé),令司徒遠(yuǎn)也很不舍,這一位看著自己長大的世叔,給予自己的教育與關(guān)愛不少于自己的父親。現(xiàn)在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他不希望這一位他尊敬、愛戴的世叔,在晚年因?yàn)樘崞鸬倪^往而生活在不愉快里。
司徒遠(yuǎn)說完一番話后,站起身,拿出了口袋里慕容楓留下的字條交給了歐陽婉兒,此行他便有預(yù)料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早就有所準(zhǔn)備了。
“歐陽叔,他早已不是原來的慕容楓,過往的日子里,也許他曾有過真心,又或許從頭到尾都是欺騙,可無論是什么,當(dāng)他決定離開我們的那一天起,一切便不能挽回了。否則藍(lán)惜與慕容念楓又怎么會對我們?nèi)绱顺鹨?,不惜傷害了孟云后又傷害了婉兒和龍騰?!?p> 盡管司徒遠(yuǎn)是這樣對慕容程博說的,可他的心里還是不愿放棄慕容楓,就即便是當(dāng)年他說過根本沒拿三小只當(dāng)兄弟的話,三小只也沒放棄過尋找他,就連蘇沐檸也是如此,在蘇沐檸的認(rèn)知中,畢竟是因?yàn)樽约翰艜屇饺輻魅旧隙酒罚运彩潜M心盡力的在尋找他,可最終還是沒有消息。
司徒遠(yuǎn)默默的沉了口氣,這是年輕的他們的秘密,這個秘密和那張字條就像父輩們的秘密一樣,如果不是因?yàn)闅W陽婉兒和司徒龍騰,便真的不會在有人說出來,畢竟都太沉重。
“唉!”歐陽程博聽著兩個孩子勸著自己的話,看著慕容楓留下的字條,他又嘆了口氣,他的手反握住了歐陽婉兒的手,目光深幽的看過了每個人。
“過去的終究是無法挽回了,追憶只是徒增了遺憾和無奈,現(xiàn)在或許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是多些感恩,給予更多的寬容與釋懷了!”
歐陽程博抓著歐陽婉兒的手,他的目光定在了孫女的臉上,他的眼神饒有意味的看著她后,又看了一眼司徒龍騰,他沒在說話,只是目光中多了些許期盼。
他的話中涵蓋著另外的含義,慕容家的后人有錯,可他們就真的沒有嗎?可這些錯就是在怎么內(nèi)疚也是無法彌補(bǔ)了,有些人在也回不來了,所以活著的人就顯得尤為重要。
歐陽程博希望自己的孫女和孫女婿能放下對慕容念楓的恨,可他不會逼迫,他只是詢問。給他們足夠的選擇與思考的空間,畢竟比起別人,還是這兩個孩子受到的傷害更大。
這樣的話令眾人又陷入了剛才的沉默里,歐陽婉兒坐在司徒龍騰的對面,他們望著彼此,兩個人之間隔著茶幾的距離,但誰都沒有動,就這看著。
司徒龍騰的眼睛微瞇了一下,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漆黑的,嘴角抿了抿。帥氣的容貌上逐漸放大的情緒只有心疼。
他心疼歐陽婉兒,她是他的妻,她失去的不止是母親,還有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可現(xiàn)在,在知道了過去后,他們明知傷害她的人是誰,卻無能為力了。
司徒龍騰的神情與動作印在了歐陽婉兒的眼里,她的一只手做著和他一樣的動作,也沒有說話。
她懂他的意思,他們之間不需要言語,他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一個眼神,一次心跳,這邊夠了。
歐陽婉兒扯了扯嘴角,浮上了一個不算是笑容的微笑,她的目光依舊帶著星星般的亮光,只是這樣的亮光比起平日似乎多了很多的暗淡。
“爺爺,我可以放棄,但是法律不會?!?p> 歐陽婉兒回應(yīng)著歐陽程博的眼神,她的眼睛里既有甘愿退讓,也有對結(jié)果的堅(jiān)定。
這是她做出的最大讓步,她可以不用自己的方式,在找到莫容念楓后去摧毀她的內(nèi)心,但做錯了事,不管是誰都總應(yīng)該受到懲罰,她的錯就算他們可以不追究,但法律也不會準(zhǔn)許。
歐陽程博在得到孫女這樣的答案后,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如此也好?!蹦茏屗畔履赣H的死與孩子的離去,這么短的時(shí)間,她權(quán)衡所有,該是怎樣的心情逼迫著自己。
歐陽程博即心疼又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女,動作輕柔的拍了拍歐陽婉兒的背,留給眾人一個背影,沒在說什么,獨(dú)自向樓上走去。
書房里,歐陽程博打開了保險(xiǎn)柜,他取出了一張四個人的合照,他對著照片眼角泛起了晶瑩的淚水,他的唇角微動著,似乎在說著現(xiàn)在,似乎又在說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