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摩迪項目經理的位子上退下來,陸好心里是有一萬個不愿意的。做項目經理是她在這個公司最大的愿望,她太喜歡這種獨自掌管一個項目的感覺了,對外和客戶討價還價,對內協(xié)調各種同事配合工作。在她短短的項目經理這段經歷中,她甚至覺得曾經那些小看她,總說她能力不夠的人,全都是因為沒有發(fā)現(xiàn)她這顆珍珠的可貴。而且,她對自己工作的滿意程度顯然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對于工作中的失誤,陸好并不是一點愧疚都沒有。發(fā)現(xiàn)出問題的時候,她心里也是慌得一批,當然,她當時最大的擔憂的確不是全部來自客戶的評價,而是李慕會如何看待這件事。如果當時李慕不知道,她甚至都想過用什么辦法把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
盡管陸好內心有許多不情愿,但李慕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明確,李目的表達得看似是一個無奈的決定,但語氣卻無比的堅決,容不得陸好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從目前的情勢看,無論是客戶,還是同事,估計沒有一個人會替自己說話。她嘴上承認著自己的疏忽,但內心卻在默默替自己的運氣感到婉惜。
李慕只是用稍微平和一些的語氣把處理方法說了出來,但其實她真正擔心的事情并沒有說出口。在公司把人員優(yōu)化直接搬到桌面上的時候,她這個虧損的團隊,如果仍沒有拉升他們利潤的項目,人員優(yōu)化是遲早的事情。且不說對團隊是否有貢獻,單憑現(xiàn)有的客戶中沒有一個客戶愿意她留在自己的項目團隊里,陸好被優(yōu)化的可能性就比別人高出許多。
經過這次小風波,李慕還是緊張了幾天。就算沈梔言是她最放心的項目經理,她還是跟著盯了好幾天,直到風平浪靜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幾天。
這天,李慕剛到公司,甄珍就拿著幾張付款單子來找她,說:“慕姐,這幾筆款什么時候能付啊?”
“什么款?”李慕一邊說著,一邊接過甄珍手里的單子,逐張看了眼,說,“這些不是之前就提交過了嗎,現(xiàn)在還沒付嗎?”
“是之前提的,不過,財務說現(xiàn)在付不了。”
“為什么???”
“財務說,咱們這幾筆要有特批……”
“特批?什么特批?都是正常的付款,他們什么意思???”李慕的聲音不自覺地高了起來。
振珍撇了撇嘴角,一臉無可奈何。
李慕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把幾張付款單一把抓起來,跟甄珍說:“等著!我去問問,什么意思啊,這幫人!”
李慕快步走到財務辦公區(qū),看見杜斌的工位上沒人,她就指著杜斌的椅子,轉頭問旁邊的同事說:“他人呢?”
“剛出去,不知道干嘛去了。”旁邊的同事回答。
李慕禮貌地笑著點點頭,然后一屁股坐在杜斌的工位上,拿起手機給杜斌發(fā)微信:“人呢?”
過了一會兒,杜斌才回微信:“樓下抽煙呢,怎么了?”
李慕沒直接回微信,而是用手機對著杜斌的辦公桌拍了張照片,通過微信發(fā)給了杜斌。杜斌很快回了個微信:“馬上,馬上抽完上去?!?p> 杜斌抽完煙回來的時候,看見李慕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他快走了幾步,來到工位旁邊,笑呵呵地問李慕:“什么事兒???”
李慕聽見杜斌的聲音抬起頭看著他,但沒有站起來的打算。她繼續(xù)靠在杜斌的椅子背上,拿著手機點了點桌上的幾張支付單,說:“這個?!?p> 杜斌拿起單子挨個看了一遍,彎下腰小聲和李慕說:“這幾個沒有特批,付不了啊?!?p> “為什么啊?”李慕瞪著眼睛問。
“你看,別瞪眼啊,又不是我不付,領導那兒規(guī)定的啊?!?p> “哪個領導規(guī)定的?什么時候規(guī)定的?”
見李慕不依不饒,杜斌拉過旁邊的一張椅子挨著她坐下,用手指著支付單上的一行問:“這個項目有尾款沒回吧?”
“哦,怎么了?”李慕說著,用眼睛瞟了一眼杜斌。
“咱們現(xiàn)在的規(guī)定是,項目沒回款,不讓付?!?p> “可是之前都沒有這個規(guī)定啊,再說了,沒回款的項目多了,那都不付嗎?而且,總是拖欠著,會影響其他項目執(zhí)行的。”李慕探過身子,小聲地說。
“你這個,之前是在帳期內。現(xiàn)在,帳期超過180天的,都要說明未回款的原因或回款時間,款回了,就付?!倍疟竽托牡亟o李慕解釋。
“確定不了回款時間呢?或者……”李慕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或者壞帳的項目,那就不付了嗎?”
“特批嘛,特殊情況領導特別批準嘛?!倍疟鬁惤钅叫÷曊f,“很多部門都是拿著特批來的,要是這些款不付就影響項目執(zhí)行了,你該去要特批就去要去?!?p> “怎么個流程啊?”
“你找白總簽個同意付款,再去資金那邊簽個字?!?p> “好,我知道了。”
從杜斌那兒聽到了解釋之后,李慕不但沒有開心,反而有些憂慮。義嘉這筆錢,他們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催,但得到的答案一直是一樣的,也沒有任何進展。她嘗試著打聽總經理的電話,也一直沒有打聽到。現(xiàn)在這筆錢,在她的心里,基本上被認定為要不回了。
原本要和陸宇商量如何處理的,結果趕上陸宇團隊的動蕩,現(xiàn)在陸宇又要調整到Allen那兒,她除了和白立帆匯報之外,已經不知道誰能拿這個主意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找了白立帆。
李慕坐在白立帆對面,把義嘉尾款回款的情況說了一遍。白立帆聽完,沒吱聲,默默拿起剛燒開的水壺往小茶壺里注水,然后倒了一杯茶。他拿起茶杯準備擺在李慕前面時,李慕趕緊搖搖頭,說:“我不喝了,跟您這兒說完,我還有別的事兒呢?!?p> 白立帆收回茶杯,自己呷了一口,才說:“義嘉……律師函也發(fā)了,什么動靜兒也沒有?!?p> “嗯?!?p> “試過直接跟他們總經理溝通一下嗎?”
“試了,問了好幾個人總經理的電話,都躲了?!?p> “嗯……這是不太好辦……”
李慕看了一眼白立帆沒接話,她現(xiàn)在黔驢技窮,指著她一遍一遍地打電話好像已經催不出什么結果了。走法律程序看起來是個很正式,也很合理的解決辦法??墒?,6萬塊錢值不值得公司這樣折騰,可不是她李慕能決定的?,F(xiàn)在,在李慕看來,顯然白立帆也不能決定,或者說是不想決定。
“這樣吧,”白立帆提議,“下周的周例會上匯報一下,看下公司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