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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熹皇后秘史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攤牌

和熹皇后秘史 夏莫焱 3428 2021-01-22 18:21:00

  匆匆結(jié)束了早朝,劉祜徑直來到了永安宮。

  明眼人都看的出,劉怙的臉色陰郁難看,就連例常的請安,如今也顯得生硬和疏離。劉怙頗帶敵意的斜睨了一眼立在鄧綏身旁的蔡倫,開門見山道:

  “母后,太醫(yī)院有個叫凌木煊的醫(yī)官,兒臣的身體一向由他照料,甚為妥帖,昨日聽聞少府無緣無故將他帶走,至今仍未放歸,兒臣想問問蔡侍郎,凌木煊到底是犯下什么罪過了?”

  蔡倫聽到劉怙言語之間鋒芒盡顯,難免有幾分尷尬,未待回答,卻聽鄧綏輕描淡寫道:“正是因為此人是陛下身邊信任青睞之人,故而要把底細查清楚,不能出半點紕漏,怎么,陛下是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劉怙語氣生硬的回懟道:“既然是兒臣的人,要查也理應(yīng)由兒臣來查,母后日理萬機,這等小事還不需勞母后費心?!?p>  鄧綏冷冷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陛下已經(jīng)深陷其中了,不是嗎?”

  凌厲的一句反問,劉怙立刻聽出了話中之意。果然不出其所料,恐怕自己這兩年來暗中謀劃的許多事,鄧綏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突然,劉怙心中猛的一沉,廣陵山,她會不會已經(jīng)對廣陵山下手?

  想到這一層,徹骨的寒意瞬間洞穿全身,劉怙硬著頭皮試探道:“母后的話,兒臣聽得不太明白,莫非母后已經(jīng)查出凌木煊有何不妥之處?”

  鄧綏并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冷冷道:“陛下稍安勿躁,此人究竟有何不妥,兩日之后,自會有分曉。”

  兩日之后······劉怙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定,鄧綏一定盯上了廣陵山。想起自己的母親,劉怙再也按捺不住,他幾乎有些氣急敗壞道:“母后所說的不妥,可是與廣陵山有關(guān)?”

  聽他直接說出了廣陵山,鄧綏心里明白,劉怙是要跟自己攤牌了。她向蔡倫遞了個眼色,蔡倫立即吩咐左右侍從全部退下,自己也退了下去,將殿門緊閉起來。

  大殿之內(nèi),只剩下了鄧綏和劉怙兩人,四目相對,焦灼的暗流開始涌動。

  “既然陛下提到了廣陵山,孤倒想問問,”鄧綏也不再遮掩,直白道:“陛下可是見過廣陵山中之人了?”

  “見過?!皠⑩锘卮鸬?,他倒并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陛下倒是很誠實?!编嚱椀恍Γ骸翱磥?,孤還是低估她了······”

  “她畢竟是朕的生母,朕如何能棄之不顧?”劉怙言辭中透著犀利的鋒芒,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道:“再者,太后如今權(quán)傾天下,您已經(jīng)得到了您想要的,何必要趕盡殺絕?”

  鄧綏看著眼前的劉怙,他的冷漠讓她第一次感覺竟然如此陌生,冷笑道:“她一定告訴陛下,孤是一個為了權(quán)力不擇手段之人,對嗎?”

  劉怙漠然道:“朕的父親清河王究竟是怎么死的,朕的母親又為何會被軟禁于廣陵山中,太后比誰都更加清楚,又何必來問朕呢?”

  他的聲音冷的像冰,令鄧綏如墜冰窟一般,一點一點寒徹心扉。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再說什么,卻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縱然毫無血緣之親,可相處八年,鄧綏十分清楚劉怙的脾性,在他看似文弱的外表下,隱藏著執(zhí)拗和堅持。鄧綏驀然回想起當年初見劉怙的時候,那個心地純良的清秀少年,如今早已面目全非?;蛟S她真的錯了,或許她當初就不該選中他,但或許換了任何人都逃脫不掉,登上這至高無上的王位,便注定要丟棄天性中最可貴的那一份純善。

  劉怙突然起身走到鄧綏面前,咚的一聲雙膝跪地,向著鄧綏重重的叩了一首,隨后直起身來道:“太后,是您扶著朕登上皇位,又扶著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雖然您不是朕的親生母后,但朕的心里,始終敬重您,感激您。今日,朕在此對天立誓,您永遠都是大漢的太后,只要您愿意放母親一馬,許朕將母親安置宮中,頤養(yǎng)天年。”

  看著他懇切的眼神,鄧綏怔了許久。也許,現(xiàn)在息事寧人,各退一步,是避免兩敗俱傷最好的局面??墒?,事情果真能如此輕松的了結(jié)嗎?

  “怙兒,”鄧綏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直呼其名,她從容道:“孤這里有一封信,是八年前你的父王臨死之前交給孤的,孤希望你看過之后,再做出決定?!?p>  說罷,鄧綏起身轉(zhuǎn)入內(nèi)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紫檀木匣。她將木匣輕輕放在劉怙的面前。

  劉怙雙手微顫抖著打開了木匣,里面是一方已經(jīng)泛黃的錦帕,褪了顏色的字跡,即使時隔多年,他仍能夠一眼識出,正是父親清河王的筆跡。

  他緊緊蹙著眉頭,眼睛一眨不眨的一字一字看過去,雙手的顫抖越來越劇烈。在這封信中,清河王劉慶坦白了自己聯(lián)合北匈奴於除鞬意圖篡取皇位的事實,但是他告訴鄧綏,所有罪責皆由他一人而起,與王妃無一絲干系,在信的最后,他懇求鄧綏放王妃左小娥一條生路。

  看完信后,劉祜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曾經(jīng)他固執(zhí)相信著的一切,如今卻證實只是一個謊言,而這個謊言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親口告訴自己的,真是可笑又可悲。

  鄧綏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俯身將幾近崩潰的劉祜攙扶起來,低聲道:“這件事對陛下來說非同小可,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可眼下只能告訴你了。陛下是大漢天子,一國之君,孤不希望陛下被人擺布,成為旁人算計的工具,哪怕這個人是你的親生母親?!?p>  “朕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劉祜臉色蒼白,眼神中盡是痛苦和無措,失魂一樣不停的喃喃自語著。

  見他如此情狀,鄧綏心頭像被撕扯著一般的疼,對于劉祜,她傾注了太多的心血,也付出了太多的真情,她親眼看著他一步一步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君王,他本可以擺脫一切過往的黑暗與束縛,向著他光明的帝王之路前行,可現(xiàn)在卻被一只手生生的拖曳住。

  別無他法,鄧綏只能親手替他斬斷那只拖住他的手。

  鄧綏注視著劉祜茫然無措的雙眼,一字一句溫和卻又決絕的對他道:“廣陵山的事,交給孤來處理。孤派去的人,應(yīng)該很快就到了。自今日起,關(guān)于廣陵山的一切,孤會替陛下全部抹掉,陛下就不必再過問了。”

  劉祜猛的抬頭盯著鄧綏,啞著嗓子,顫聲道:“太后···可是要殺了我母親?”

  鄧綏眉頭微微一蹙,神色冷冽道:“私通胡羌,這是賣國的大罪!當年的事,孤心里清楚,與你母親左小娥脫不了干系,可你父王甘愿承擔一切罪責,以死相贖。孤既答應(yīng)了你的父王,本是要留她一命,許她安度余生??伤齾s如此不安分,蓄意挑唆陛下。玉門關(guān)一役,漢軍連番受挫,胡羌卻屢屢出其不意,陛下難道就沒有半分疑心嗎?”

  “不可能···不可能······”劉祜痛苦的搖著頭:“母親不可能做出這等通敵賣國之事,絕不可能···太后不能殺她······”

  “如果孤沒有猜錯,張謙故意拖延糧草和援軍,是要借胡羌之手,除掉鄧騭。這,應(yīng)當是得了陛下的授意吧?”鄧綏方才眉目之間的溫情此刻已逐漸消失,眼中的鋒芒卻愈來愈銳利:“你的母親告訴你,除掉鄧騭,就等于除掉了孤最大的靠山,你便可以真正的君臨天下,對嗎?”

  她的眼神如同鋒利的劍,帶著可以穿透人心的力量,狠狠的扎在劉祜的身上,劉祜幾乎不敢正視她的雙眼,囁喏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陛下不用著急辯解,先聽孤把話說完。”鄧綏冷然道:“你不是孤親身所出,但是孤養(yǎng)育扶持你這么多年,你的心思,孤看在眼里,再清楚不過。你本性是一個正直純良的孩子,這也是孤當年選中你做皇帝的原因,你縱然對孤心存忌憚,亦有隔閡,但絕不至于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蠢事??墒悄阕屑毾胂胗耖T關(guān)前前后后所發(fā)生的事,於除鞬為何敢以區(qū)區(qū)幾萬人馬死困關(guān)城,除非他早就知道,根本就沒有援軍,沒有糧草,玉門關(guān)內(nèi)的數(shù)萬將士,是被他們的君王舍下的棄子!若真相是這樣,陛下還要為那個只為一己私欲便置天下于不顧的罪人求情嗎?”

  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瞬間升騰起來,鄧綏的語調(diào)也越來越激動,凌厲而攝人的氣勢猶如颶風壓境,劉祜在這樣的氣勢之下,瞬間失去了相抗的勇氣。

  他幾乎手腳并用膝行至鄧綏的腳下,淚流滿面的拉住她華美的衣袖,哽咽著哀求道:“母后,兒臣知錯了!兒臣再也不會受任何人挑唆,兒臣以后事事謹遵母后懿旨!只求母后高抬貴手,她畢竟是兒臣的親生母親啊!”

  鄧綏眼中流露出些許的失望,她抬眼望向殿外那一方小小的天空。此刻,天已經(jīng)大亮,清晨的陽光灑在古老的皇宮,照亮了每一處坑坑洼洼的陰暗角落。

  沉默良久,鄧綏方才回頭凝視著劉祜,決絕道:“大漢的天子,不能有一個賣國通敵的生母,更不能有被人拿捏牽制,被天下人詬病的軟處。若陛下執(zhí)意要保,那便只能引咎退位,孤會為你們母子找一處封地安度余生。孤不想為難陛下,路要怎么選,陛下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罷,鄧綏輕輕拉開了劉祜攥著她衣袖的手,徑自走出了大殿。

  陽光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剛要拾級而下,猛的一下失了重心,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下去,所幸蔡倫眼疾手快,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來扶住了她。

  從玉門關(guān)告急以來,一個多月的時間,發(fā)生了如此多的變故,一顆玲瓏七竅心,不知揉碎了多少次。這一刻,鄧綏感覺自己整個人仿佛被全部掏空了。

  疲憊,前所未有的疲憊,她是真的累了。

  也顧不得什么母儀天下的姿態(tài),鄧綏撫著蔡倫的手,竟然自顧自的坐了下去,坐在永安宮外的漢白玉階上,任烏發(fā)在風中凌亂的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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