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方琳琳醉酒大罵左源是哮天犬之后,這倆人在公司見面的畫風(fēng)就開始變得奇奇怪怪。
起先方琳琳一直躲著左源,避免跟他有任何目光接觸,就算不得已要擦身而過,也是能隔多遠(yuǎn)就隔多遠(yuǎn),陸鳴估計,如果辦公區(qū)空間允許,她大約能空出三條車道。但是,經(jīng)過幾天的磨合,外加線上線下的日?;ニ褐螅搅樟障袷且桓膹那霸谧笤疵媲皯Z包的人設(shè),不僅不給左源讓道,而且還會面露兇光,橫眉冷對,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勢瞪著左源。然而,這種姿態(tài)持續(xù)不了三秒,方琳琳自己就會一笑破功。
當(dāng)然,趙東是不會放過這種大新聞的,第二天他就從方琳琳口中聽說了這件事情,捶胸頓足,恨自己沒能親臨現(xiàn)場看直播。從此以后在趙東口中,左源也多了一個名號叫“嘯天土狗”,簡稱“土狗”。
眼看著春節(jié)越來越近,陸鳴一個頭兩個大。趙子巖隔三差五就會給陸鳴發(fā)消息或打電話,反復(fù)勸說見父母的事,導(dǎo)致陸鳴很長一段時間看到他的名字出現(xiàn)在手機屏幕上,就會胸口一緊、嬌軀一震。最后耐不住趙子巖的軟磨硬泡,外加蘇子琴從旁慫恿,陸鳴勉強答應(yīng)了下來。
接下來傷腦筋的問題就是買什么禮物了。畢竟是第一次見人家父母,不比平日送小姐妹,既要投其所好,又要舍得下血本。陸鳴看了看卡上的余額,春節(jié)各種走親訪友、買禮物、發(fā)紅包,需要精打細(xì)算才能避免節(jié)后回來吃土。
在老媽的參謀下,陸鳴苦熬好幾天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最終斥巨資買了千把塊錢的禮物,小心收進(jìn)行李箱內(nèi),避免旅途中損壞。
春運一票難求,陸鳴第一次體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搶票的驚心動魄,血戰(zhàn)魔鬼驗證碼。節(jié)前請了三天假提前回湖南,直奔趙子巖家,這樣也不耽誤自己跟父母團聚。
出發(fā)當(dāng)天,陸鳴不緊不慢地起床洗漱,趕到上海南站啃面包。陸鳴只搶到快車票,而且是硬座,需要苦熬十三個多小時,她為自己提前緩沖好了幾部劇,以消磨時光。
上車后,她巨大的行李箱成為了最大累贅,她一邊萬分抱歉地請過道上正在擺放行李的人讓路,一邊尋找自己的座位。好在上海是始發(fā)站,而且陸鳴來得早排在前面,她奮力想把行李箱放到座位上的行李架上,被前來巡視的列車員果斷制止,最后她只得服從安排,把行李箱放在車廂末端的行李架上。
陸鳴的座位在車廂中間,跟行李箱分隔這么遠(yuǎn)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畢竟那里面有價值一千多的禮物呢,萬一丟了就麻煩了??墒撬緵]機會細(xì)想,很快火車廂里就擠滿了人,此時她光是要回到座位就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更別提照管其他了。
火車緩緩移動起來,站臺被往后推,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蔥蔥的草木。陸鳴看了一圈周圍的人,許多人都站在過道上沒有地方就座,有的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還有自帶折疊小凳的。過了沒多久,乘務(wù)員推著零食車一邊叫賣,一邊從狹窄的走道穿行而過,每向前一步,前方的三五人就不得不朝座位里擠擠,讓出通路。
這就是春運,每個人都想回家。經(jīng)過一年的辛苦勞作,經(jīng)過搶票的艱難險阻,經(jīng)過回程的欣喜與旅途勞頓,給團圓時刻最完整的儀式感。這是第一年,陸鳴卻不知道還要經(jīng)歷多少個這樣的春運。自己會回湖南安家嗎?什么時候?她不知道,她遲疑無法決定,并將要帶著這份遲疑去到趙子巖家,面對趙子巖的父母。
第二天,火車很早就到站了,大波人群涌出火車廂。陸鳴慶幸行李箱還在,她推著行李箱走上月臺的瞬間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空氣如此清新,自己竟然在那種污濁的空氣里熏陶了十三個多小時。她沒有急于出站,而是找到衛(wèi)生間,先對鏡子梳洗打扮一下,免得一會兒見到趙子巖的父母時形象太差。
趙子巖早早來到了出站口,坐上出租車,兩人一起出發(fā)了。真正的大考近在咫尺。
“累了吧,想睡的話就靠在我肩膀上睡會兒。”
趙子巖與陸鳴十指緊扣,比肩而坐。
“睡不著了。”
此刻陸鳴覺得相當(dāng)疲累,卻又無比清醒,大概是即將見到趙子巖的父母,所以一陣一陣的心口發(fā)緊。
出租車停在一座80年代風(fēng)格的老舊小區(qū),下車后趙子巖到車后取出行李箱,一手牽著陸鳴,一手拉著行李箱,就往一幢居民樓走。
“回來啦,哎喲,陸鳴你來啦?!?p> 開門笑臉相迎的是一位兩鬢泛白的女主人,操著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她眼角和額頭都有一些深深的皺紋,身材嬌小,比陸鳴要矮大半個頭。
“阿姨您好?!?p> 陸鳴禮貌地打招呼,跟隨趙子巖一起走進(jìn)去。
這時,趙子巖的爸爸也從房里走了出來,他跟趙子巖差不多高,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頭頂?shù)念^皮已經(jīng)清晰可見,還有點反光。
“陸鳴來啦,歡迎歡迎?!?p> “叔叔您好?!?p> “好,來坐下歇會兒,坐車?yán)哿税??!?p> “還好?!?p> 趙子巖家的沙發(fā)、物件上都有跟趙子巖一樣的味道,裝修風(fēng)格比較舊了,桌椅、沙發(fā)都是老款,一看到就讓陸鳴想起小時候,特別有親切感。房子面積不算大,收拾得干凈整潔。
“吃早餐了嗎?我聽說你的火車到的早咧?!?p> 趙子巖媽媽問道。
“出站的時候跟他一起吃過了?!?p> “你不要跟我客氣哦,就把這里當(dāng)自己家就好了?!?p> “好的,謝謝阿姨?!?p> “來來來,喝杯茶,好好休息一下?!?p> 趙子巖的爸爸端了一杯剛剛沖上的綠茶走過來,陸鳴趕忙起身雙手恭敬地接過茶杯。
“你坐著,不用這么拘束,隨意一點?!?p> “誒,好?!?p> 雖然陸鳴感覺好像完全掉進(jìn)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但是趙子巖爸爸媽媽的熱情還是打動了她。果然電視劇里那些初次見面就給下馬威、狗眼看人低的準(zhǔn)婆婆都是少數(shù),更多的父母應(yīng)該都是這樣,能夠善待孩子的另一半的吧。
“看看,我說我爸媽肯定會喜歡你的吧!”
趁父母去忙著洗水果了,趙子巖坐到陸鳴旁邊,低聲對陸鳴說。
“好啦。”
陸鳴朝廚房瞥過一眼,心中有一絲不安,小聲問趙子巖:“你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去幫忙啊?”
“不用,你安心歇著就行了。”
趙子巖隨即拿起遙控打開電視。
趙子巖的媽媽一邊在水槽邊小心翼翼地一顆一顆清洗草莓,一邊不時瞥一眼客廳里坐在沙發(fā)上的兩人。
“這姑娘應(yīng)該也是小城鎮(zhèn)里長大的。”
她低聲嘀咕著。
趙子巖的爸爸在旁邊切橙子,一聽趙子巖媽媽說這么一句,也轉(zhuǎn)頭看了陸鳴一眼,說道:“小城鎮(zhèn)里的就小城鎮(zhèn)里的,只要子巖喜歡,隨他們?nèi)ミ??!?p> “小城鎮(zhèn)里的,嬌生慣養(yǎng),看到大人忙活也不知道來幫把手。”
“人家是客,坐一晚上火車硬座,春運人又多,來一趟多不容易,你就別嫌這嫌那了,大過年的人家第一次登門,為了子巖,啊?!?p> “是,為了子巖。我就是看這姑娘心還沒定下來呢,盡想往大城市的金銀窩里鉆,人家指不定能不能瞧上咱們子巖呢?!?p> “越說越離譜了,人家肯來就是賞臉了,你別雞蛋里挑骨頭了。你沒瞧見子巖看她那眼神,你要給子巖把這事兒攪黃了,看你兒子不怪你一輩子?!?